預想中的碰撞並未出現。
在即將接觸之際，陸緣與風清揚同時變招。
陸緣表情未變，可老頭兒的眉毛卻是輕輕一挑。
剛剛那一劍，雖然極為精妙，但劍招已被他看破，明明是他占據上風，可卻仿佛看見一位儒生，口誦「願將腰下劍，直為斬樓蘭！」帶著股堂皇大勢與一往直前，向他壓來。
只是瞬間他就有了預感，若是不避，必然不敵。
老頭果斷從心選擇變招，結果對方不知為何也同時變化。
二人第二招同時再出。
瞧見陸緣招式，風清揚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好漂亮的一招，他幾乎是本能以破劍勢迎敵。
可下一瞬，恍惚中那位儒生再次出現，口誦「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豪情壯志，猶如江海怒濤，不管前方是何風險，皆是一往直前！
同樣的感覺又一次出現，風清揚面色真正的凝重起來。
他很確定周圍並未出現異象，剛剛兩次目之所及，皆是由他幻想而來，可這種幻想他無法控制，兩股截然不同的壓力也並非虛假。
這是怎麼回事？！
風清揚不信邪，二人接連變換十二招。
控制不住的幻想與不同的壓力，隨著精妙劍招不斷壓下。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
十二招後，陸緣抽身而退。
風清揚喘著粗氣，提劍質問，「怎麼不來了？！」
陸緣一笑，「沒了，這門劍法共十二路，剛剛給你展示的皆是最精華的一招，我且問你，若劍招真落下，《獨孤九劍》可擋得住？」
「未曾落下，你怎知擋不住？！」老頭嘴硬。
陸緣直接搖頭，「你擋不住！」
話語非常肯定，氣得老頭連連吹鬍子，「我不信，碰過再說！」
陸緣再次搖頭，「我的劍有劍意，而你的劍目前只有劍招，所以你擋不住。」
事實上，陸緣剛剛所用劍意，皆是被他憑藉悟性，強行借勢而來，與真正磨練出的浩然劍意不同，他還未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份劍意。
如此做，也不過是給風清揚展示劍意所在。
老頭果然抓住了重點，口中喃喃，「劍意，真的有劍意，竟是這樣......」
陸緣繼續道：「這門劍法名叫《浩然劍》，招式共有十二路，其中劍意的培養最為關鍵......」
當下陸緣把這本秘籍的核心又說了一遍。
老頭眼中閃過瞭然與期待，一扇新的大門已經朝他打開。
重新看向陸緣，他有些不解，「如此劍術秘籍，你就這般告訴了我？」
這其實也是在暗示，你想要什麼？
陸緣哈哈一笑，「說便說了，不值一提，我就是想看看風前輩你能否再進一步！」
「你師承華山派？」
不怪老頭這麼問，岳不群和寧中則都能看出《浩然劍》的根腳，他自然也明白。
「哈，並不是，我本身與華山派無任何瓜葛，實話告訴前輩也無妨，那本《浩然劍》本就是在觀摩貴派典籍後創出，所以便當做閱書費用。」
老頭聽後一臉愕然，「你......你創的？！」
陸緣沒接這話，而是舉起長劍，「剛用劍意壓你是我勝之不武，來，這次我們純劍招切磋。」
「放屁，你剛何時勝了？！」風清揚瞬間火大。
「這次我直接用劍招再破你《獨孤九劍》，讓你心服口服！」
「再？哪來的再，你剛剛就沒贏我！」老頭不依不饒。
「少廢話！老登，來不來？！」
「彼其娘之，小子，看招！」
二人再次接近對方，開始交手。
一旁瞧著這一幕的陸花兒，只覺今日自己對於高手的濾鏡碎了一地，不行，這場面她晚上一定要寫入日記里。
說回場中切磋。
陸緣這次真就純以劍招與風清揚拆招，極簡精煉的《劍道》招式一經施展，老頭就像變成了一隻貪嘴的老貓，這等精妙劍法破之才更加酸爽，他幾乎是瞬間進入狀態。
而陸緣每當被找到破綻，便會順勢變招，風清揚也會緊隨其後更換應對，同時嘴裡蹦出一個字：「妙！」。
道道劍光在洞中帶起勁風，二人越打越快，卻從未有一次碰撞。
時間一長，洞中就只剩長劍劃破空氣的聲音以及老頭的喝彩。
刷！刷！刷！
「妙！」「妙！」「妙！」
刷！刷！刷！
「妙！」「妙！」「妙！」
......
場地邊緣，陸花兒原本還看得認真，直到耳邊這魔性的聲音不斷循環，她表情逐漸有些繃不住，肩膀聳動，強壓笑意，她實在搞不明白，劍客切磋這本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怎就成了這樣。
場中認真投入的二人，可沒心思關注這些小事。
陸緣發現傳統劍招想要破掉《獨孤九劍》，除非比拼反應力。
他倒是有信心勝過風清揚，但那只是擊敗了風清揚，而非《獨孤九劍》。
想到這裡，陸緣手中招式突然變得詭異。
原本一記標準的斜撩，在出手後，長劍竟突兀變成橫斬。
風清揚原本信心滿滿的一記攔截，硬是攔了個空。
對方長劍不按常理的變化，著實嚇了他一跳。他趕忙抽身後撤一步，隨即變招再破。
而陸緣接下來的怪招頻頻出現，肌肉動作看似向左，但長劍卻刺向右，明明是一記上挑，卻在中途挽了個劍花，滑向了下方。
風清揚逐漸開始冒汗，被這不按常理的怪招，整得手忙腳亂，他搞不明白，怎麼還能這樣，直至盯著陸緣出劍好一會兒才發覺問題。
陸緣右手持劍的動作極其鬆散，給人感覺輕輕撥一下，長劍就會掉落，可也就是因為他如此持劍，才能每次都刁鑽的完成變化。
「停！」
風清揚主動後退，「你這般持劍，簡直是鬧著玩，雖能避開我的破招，但還有何殺傷力？」
「是嗎？」陸緣嘿笑一聲，持劍來到一側洞壁，「那您瞧好了！」
說罷就見陸緣直接鬆開了劍柄，而那長劍卻並未掉落，似有一股勁，將劍柄粘在了他手上，那種詭異的劍招再次出現，明明他向上抬手，劍尖卻改刺向下，本是向右抖腕，劍鋒又滑向了左，如此持續片刻，牆壁之上逐漸雕刻出一位飄逸若仙的老人，正是風清揚他自己。
然而風清揚這一刻的表情卻一點都不好。
因為《獨孤九劍》，被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