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懺悔與老登

  岳不群這極為反常的一幕,可著實把寧中則給嚇到。

  幾十年了,她風度翩翩的師兄,何時有如此狼狽的時候,這看得她心痛如刀絞,眼淚根本控制不住,「發生了什麼,師兄,你莫要這樣,就算這天塌下來,我也會陪你一起頂著!」

  妻子的話,讓老岳又差點落淚,這相似的一幕,一如二十多年前華山派最艱難的時候,老岳現在只想大喊一聲「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他非常失禮的將寧中則給抱住。

  「無事,無事,我只是突然被前輩點撥,發現這麼些年,我的心境竟已然走偏,更是差點一步踏錯,步入深淵,做出對不起你,對不起珊兒,對不起整個華山派的事。」

  老岳此刻複雜激盪的心情,根本就不是一句話能夠形容的。

  先是被那絕頂劍法懾住心神,暴露貪念,再被後續「君子方可練成」的條件打亂道心,最後那句徹底將他看穿的留言,則好似一盆涼水從頭澆下。

  過往的一幕幕,年少立志,青年力行,承襲掌門於危難之秋也,夫妻扶持,步步耕耘,直到如今尋不到方向開始迷茫,開始忘掉初心,開始謀求歪路。

  君子!何為君子?!

  老岳當真是經歷了一場當頭棒喝!

  把他的鬼迷心竅給徹底打醒!

  估計連陸緣自己都沒想到,他這惡作劇般的操作,能對岳不群影響那麼大。

  「前輩?什麼前輩?!」

  寧中則能感覺到丈夫說此話時的真心,感受著老岳抱她的力道,心中溫暖的同時,也對他口中的「前輩」好奇起來,難道她華山派還有殘餘的前輩?

  老岳這次非常坦蕩的將手稿拿出。

  「就是這個,也是剛剛我進入暗室時突然發現的,其中劍招皆能看出是我華山派的影子,唯有老一輩的華山前輩,才能傳下如此不凡的劍法,並知曉此間密室的存在,至於我所說的前輩點撥......咳,師妹你自己看吧。」

  情緒稍稍平息後,老岳屬於君子的那股矜持勁兒又上來了,但言語之間卻儘是真誠。

  寧中則接過,入眼便看到秘籍名,輕聲讀出:「《浩然劍》......」

  隨著她不斷閱讀,眼神開始越來越亮,甚至不時抬手做劍指比劃,她現在終於能明白為何老岳人沒見到,卻那般肯定這劍法傳自華山前輩。

  無他,這簡簡單單十二路劍法,幾乎道盡了華山派的所有精髓。

  那一切精妙到人心坎兒上的感覺,沒有哪個華山派人看後不歡喜,不沉迷。

  直至她看到後半部分,以浩然之氣養劍心,內容描述的非常詳細,字裡行間都在寫君子,可謂是字字珠璣,但那種怪異的感覺也隨之而來,很奇怪,明明隻字未提岳不群,可字裡行間都是他。

  就連寧中則都忍不住回看一眼丈夫。

  老岳則又是一聲輕咳,下意識想去端茶,這才發覺還處在暗室。

  寧中則忍不住一笑,繼續向下看,直到瞧見最後那句話。

  「不矜名節,不為利疚......此乃真君子也!」

  輕誦一遍,她已經能夠理解老岳剛剛為何會失態。

  老岳說的很對,這是前輩對他的「點撥」,那位前輩真是看得很透徹。

  作為枕邊人,這個世上沒人比她更了解自己丈夫。

  他過往的一言一行可以騙過別人,卻瞞不過她,之所以一直無條件支持,是因為她理解老岳,明白他是為何才變成如今這樣。

  好在一切還不晚,這本《浩然劍》的出現,解決了華山派沒有高端武學的窘境,這是老岳的心病,也針對性的給老岳來了次「找回初心」。

  寧中則滿懷深情的看著自己丈夫,柔聲道:「師兄,我想知道你此刻的想法。」

  老岳也很直接,他道了句:「師妹稍等。」

  而後走出密室,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重新返回,他手中多了個銅盆和一本書冊。

  寧中則不由站起身,目光望著那本冊子,「師兄,這是......」

  「如你所見,師妹,為兄以......強盜手段從余滄海手中奪來的《辟邪劍譜》,在福州城那會兒受傷......也是源於它,抱歉師妹,我當初騙了你。」老岳雖話語有些磕巴,但還是坦蕩講出。

  而後二話不說拿出火摺子,當著寧中則的面,徹底將其燒毀。

  目視著銅盆中的火光,老岳緩緩長舒一口氣,只覺心境都在這一刻澄澈了幾分。

  寧中則注視著一切,並未再說什麼,而是走來主動握住了丈夫的手。

  老岳反手緊握,這一刻,他才有點真君子的氣度。

  不提老岳順利懺悔。

  思過崖山洞中,陸緣二人重新到來。

  「風前輩,晚輩再次前來請教,我保證只是單純的武學探討,還請現身見上一面。」

  聲音在洞內迴蕩,半晌沒有任何回應,一如上次那般。

  陸緣不想過多浪費嘴皮,直接換了種方式。

  「風前輩,你好意思嗎?嵩山派有人趁亂害你華山弟子,是我阻止的,有人要偷你華山紫霞秘籍,也是我打斷的,我甚至還給你華山派留下了一本超越《獨孤九劍》的全新劍法,如此這般,還不能請你見上一面?!」

  一通道德綁架,老頭終究是被逼了出來。

  「超越《獨孤九劍》的秘籍?!」

  對方一席青衫,白須長眉,面如金紙,雙眸懾人,單論賣相幾乎滿足了陸緣對於隱世高手的所有幻想,只是剛一現身便是質問。

  「末學後進見過風前輩!」

  陸緣拱手給予對方尊敬,旁邊陸花兒同樣如此。

  「不叫老登了?」

  陸緣也不尷尬,笑道:「尋常激將自是無法擾亂前輩心性。」

  「你是來找我比劍的?」

  「我覺得『切磋』一詞更為準確,我也想見識一番『劍神』的風采!」

  「呵,你知道如此多,又潛入華山,說尋我切磋,卻又不露真容,不報姓名,張口閉口假正經,你,我瞧不上!」

  陸緣聽後,笑容收斂,抽出一柄極為普通的長劍,直接道:「也是,廢話少說,老登,看我破你《獨孤九劍》!」

  風清揚聞言冷笑,同樣拔出長劍,「就用你之前說的那套劍法!」

  話畢,兩道劍芒瞬間於石洞中央交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