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金光散去,露出兩道人影。
一道長發背頭,西裝革履的青年,另一道謝頂邋遢,手持一道黃符的老頭兒。
那老頭兒在將青年送過來後,沒有任何停留,手中黃符燃起,又化作金色流光瞬間遠去,直至遁出百里之外,他才放下心來換成步行,嘴裡還在嘀嘀咕咕,「老東西可怕,小東西更嚇人......」
然而,他剛走出幾步,就見陸緣的身形出現在前方,平靜看著他,「金光上人,我代師父向你問好!」
見陸緣朝他走來,金光上人頭皮一緊,手中不知何時又多出一道黃符,整個人化為金光再次遠去。
這次他足足遁出二百多里,現身後整個人氣喘吁吁,一副要被掏空的模樣。
然而沒等他喘口氣,陸緣的身形又一次出現,「老頭兒,你跑什麼?」
幾乎是應激反應般,金光上人咬牙再度遁走。
這次由於身體實在扛不住,只遁出了五十多里。
現身後,老頭兒跌坐在了地上,大冬天的,汗水順著眼皮嘩嘩往下淌。
「我在問你跑什麼?還是你覺得自己可以跑得掉?」
好似魔鬼的聲音讓金光上人頭皮發麻,他雙眼死死盯著陸緣的位置。
「這不可能!你是怎麼追上我的?!」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追不上?」
「不可能!這不可能!沒人能追得上我!!」
外界,山谷中,所有人看著金光上人在雪地中發癲。
事實上,在二人現身的瞬間,陸緣就已經有了動作,他先用奇門於原地留下自身幻影,本人則以最快速度靠近二人。
待進入百米範圍內,鏡花水月效果瞬間發動。
從那一刻起,金光上人便進入了幻境當中。
對方每一次掏出符籙想施展遁法,那張符籙便會落入陸緣手中。
觀法之下,對方體內的行炁要訣,心法咒文,敕符咒語,被迅速摸清,再之後,便是這金遁流光符,掃過符頭一個「金」字,符膽為核心符文圖,符腳與符頭相呼應,又記下周遭繪製的雲篆。
如此,心心念念的《金遁流光》就被陸緣搞到了手。
僅這一項,此行便已圓滿!
為了驗證沒記錯,他又在幻境中趕了這老頭兒三次。
三次內容都一樣,他這才放心。
可陸緣這旁若無人的研究,著實把同行而來的青年搞得有些尷尬。
當然,彆扭者也包括那幫準備拼死的全性,前一秒他們還在面對生死,後一秒就在觀看金光上人進行無實物尬演。
多少有些大起大落了。
「那個,雲遊真人啊,您看金光上人他年紀也不小了,再這麼折騰下去,我怕他扛不住啊。」
聽見聲音,陸緣轉頭看向說話人。
無根生!
在這個時代,一個能與張之維並稱,甚至超越的人。
他的神秘貫穿了整個一人之下。
複雜、強大、魅力、孤獨、傳奇,這些都是他身上的標籤。
第一次在這個時代與對方見面,陸緣看得很仔細。
平凡的眼瞳,是對方神熒內斂的體現。
浮誇輕佻的外表下,是一顆俯視的心。
那種俯視來自於對人性的了解,以及對世事的看透。
他仿佛是一個站在河岸之上,看著河中眾生爭渡的孤獨行者。
也許當河中有人掉隊時,他會引導推上一把。
可那並非是一種好心。
更像是掉隊的人,影響了整體的美感,故而隨手撥弄。
「全性的代掌門,無根生?」
「誒!是我!」無根生一副面見大佬的模樣。
陸緣笑了笑,「你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說話間,陸緣撤去了鏡花水月的效果,金光上人直接癱軟在地,陷入昏迷,他的身軀或許沒有幻境中那般疲憊,但精神絕對已經達到極限。
無根生檢查過後鬆了口氣,「睡一覺應該就沒事兒了。」
「睡覺?」陸緣笑問,「你覺得他,還有你們,今天還能活?」
「呃,雲遊真人,在下斗膽猜一下,您這般下狠手的原因,除了一些人的做法污了您的眼外,應當只是想找人切磋一下吧?」無根生探頭小心問道。
「殺全性需要理由嗎?」
「從您的角度,自然不需要,可也不值當啊!」無根生語重心長。
「你是說會激化全性和龍虎山之間的矛盾?」
「哎,我可不是這個意思!」無根生連忙擺手,他轉而指向全性眾人,「刀疤子劉苗當街殺了二十多個鬼子,現在還在被通緝,紅花女范青給咱ZF那邊送過紙條,伍媽媽救過一個村子的婦女,至於男人,伍媽媽到時已經被殺完,還有夏猴兒,姚七,王東明......」
無根生拉了一串名單,轉頭道:「您這麼殺,真不值當!」
陸緣聽後表情並未有多大變化,「你倒是會投其所好。」
「句句實話,您可以去查,而且,咱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來這裡之前,這裡面有一半人是敬您的,今日這局,也不是要完全商量著對付您。」
「無根生,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給他們畫陣營嗎?好的,壞的,善的,惡的,以你全性掌門的身份?」陸緣攻心一問。
「那不會,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都入了全性,哪還能給他們畫道道,」無根生撓頭笑道:「不過,怎麼說我也算是個代掌門,今日這事兒,我得為門內兄弟們說句公道話。」
「什麼話?」
無根生舉起手,「先說好,我可不是來勸和的,只是得把一些事給說透。」
他轉而指向全性那幫人,「您面前這群人里,有和您有仇的,有和您不熟的,也有打心底里敬重您的,他們因我一條消息,全部聚來,各自抱有的目的也不一樣。」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您沒必要用雷全部劈死,如果您真的只是想找人切磋,那我給您出個法子。
不管他們報何種心態來,讓他們全部對您出手,而您呢,只需判斷對手的善惡,若是抱著殺心而來,您反殺就是,甭客氣,可若沒有惡意,您看,咱能不能力道稍微輕一點。」
說完無根生又轉身朝全性眾人道:「同樣的,大伙兒一起出手,有仇的報仇,沒仇的切磋,怎麼樣?」
最後的疑問,無根生又看向陸緣。
金遁流光已經到手,已經滿足的陸緣顯得很有耐心,全程開著觀法打量無根生。
有趣的是,他嘴裡說著救人的話,心中卻沒那麼多救人的意思。
他不想陸緣殺人,只是因為這幫全性中有他正在觀察的人,同時他也在觀察自己。
從始至終,對方就像是個局外人,他每說一句話,都在留意雙方人的表情,像是在進行印證,又像是在期待什麼。
無根生的提議,無疑是得到了全性大多數人的支持。
畢竟沒人想死。
陸緣一直等對方說完,才看著對方開口,「無根生,如果我說不呢?」
「啊?」無根生撓頭,「非要我們和您死拼啊?」
陸緣忽然一笑,「不,我的意思是,你和他們,如果今天只能活下一方,我要你做個選擇!」
聽到這話,無根生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