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時間來到夜晚。
月上枝頭，陸家大院外，老天師還在訓斥張之維，陸緣則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如同原著那般，左若童與換了身新衣的陸謹聞聲趕來。
陸謹有些委屈的詢問張之維，為何今日用那般羞辱手段對付他，可是他白天做法令對方生厭。
張之維受不了這眼神兒，只得尷尬說出原因。
就是單純覺得逆生三重和金光咒在儀軌搭建上有些像，但逆生三重更複雜，可複雜的東西不一定好，簡單的東西也可能更皮實，他就是想試試能不能從破壞儀軌下手，從而破除逆生狀態，事實證明成功了。
他沒說的是，陸緣當初還在外門時，就用這法子連破了數名弟子的金光。
左若童也藉此教訓陸謹，誇讚張之維。
結果張之維沒過腦子來了句，「您過獎了，若是您的逆生，我不一定破得了。」
聞言，左若童聲音瞬間帶起玩味，「哦，你的意思，想和我試試？」
張之維立刻意識到自己失言，剛想解釋，老天師的巴掌更快，劈頭蓋臉就是一陣罵。
左若童攔下老天師，繼續看向張之維，「你似乎對我三一逆生有些見解，不妨說說，全當今晚閒聊。」
「沒沒沒！」張之維抱頭連連擺手。
「你看，你就沒你師弟那麼爽快，」說著左若童目光很自然挪向旁邊看戲的陸緣，「來，陸緣小子，你來說！」
陸緣嘴角抽了一下。
果然還是找上了自己，早有所覺的他有些無奈，「左門長，我也沒啥可說的啊，我又不了解逆生功法。」
旁邊陸謹也很好奇，自家師父怎麼突然點名陸緣，他對陸緣印象還不錯，主要是昨天酒桌上喝得痛快，再加上大家同姓陸。
「怎麼，現在想聽你一句真話都這麼難了？」左若童沒有罷手。
這下老天師和張之維也看出來了，左若童這是故意找陸緣說話。
莫不是偷學之事被發現了？
「唉，左門長，咱坦誠一些，您說，您想聽什麼？」陸緣也懶得再繞彎。
左若童笑了，「就說逆生三重。」
「那這範圍就大了，我要是隨便誇誇，您保准又不滿意。」陸緣攤手。
「你說的對，」左若童笑容不變，眼神卻有些複雜，「那就再細緻些，就聊這三重能不能通天！」
此話一出，場面瞬間安靜，只剩林間蟲鳴以及風吹過林葉的沙沙聲。
「師父......」
陸謹呆呆望著左若童，他不明白對方為何這麼問，三重當然能通天，整個三一門都是這般認為，他們甚至都盼著自家師父邁入三重的那天。
然而左若童就那麼盯著陸緣，「你之前說過，為師者有時需要坦蕩，我覺得為人有時也當如此，現在我坦蕩發問，想聽聽你的答案。」
陸謹更呆了，問陸緣，憑什麼問他？他知道個什麼逆生三重？！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老天師和張之維臉上雖隱有擔憂，但並不奇怪。
「行，您既然問了，那我就說！」陸緣很乾脆。
「說個屁！你小子，別給我亂開口！」老天師忍不住打斷。
「天師！」左若童抬手，「讓他說吧，我是真的想聽聽。」
眼瞅著對方，老天師張了張嘴，終究不知該說什麼。
「說之前我先問一句，左門長，逆生功法中，有詳細描述後天之炁轉先天之炁的法子嗎？」陸緣雙手揣進袖中笑著發問。
根本不需要思考，左若童直接搖頭，「無直接文字記載，只留下言語，三重可通天。」
「那我再問一句，當初傳下這逆生功法的前輩，可曾通天？」
「自然是通了天！」
搶答的是陸謹，這會兒對方語氣中帶上了不滿。
左若童也跟著點頭，「三一門中卻有這般記載。」
「那請問左門長，那位通天的前輩，是只修了這一門逆生功法嗎？」
陸緣這一問，直接將左若童給問住了。
這個角度，他過去竟從未想過，畢竟常識里門派祖師成道，自然靠本門功法。
「不是，你這話什麼意思？我三一祖師當然是憑藉逆生三重修成大道，不然為何山門會叫三一？」陸謹眉頭已經皺起，之前的好印象，在陸緣幾句話中蕩然無存。
陸緣沒有理會，就那麼盯著左若童，許久，對方才有些恍惚道：「我，不清楚......」
「師父！」陸謹急了，「這就是言語陷阱，你別被他給忽悠了！」
陸緣可不管這些，既然都開講了，那他自然會說清楚，「左門長，你有沒有想過，若三重通不了天，你會......」
「夠了！！」
老天師粗暴打斷陸緣。
陸謹同樣對他怒目而視，「你不知道就別瞎說，三重必然會通天！我師父也必然會邁入三重！」
左若童卻再次攔下兩人，「不必動怒，讓他說完。」
陸緣似沒察覺到周圍氛圍，反而像剛見面時那般，帶著好奇問道：「咱就說萬一哈，萬一三重真通不了天，您有想過再向前邁一步嗎？
就像剛剛陸謹兄弟說的那樣，我確實沒你們了解這功法，但咱光聽名兒也知道這『三』後還有個『一』，您自己就沒想過？」
面對這個問題，左若童並未露出驚奇或者恍然，顯然他早就有過猜測。
但這個問題，對他和大多數三一門人來說都沒有意義。
就像有人問老天師「您這般厲害，啥時候成仙啊？」一樣。
三重已經要了老命，還要憑空硬創四重，誰創？！
不是他們沒有想到，而是想到根本沒法去實現。
當然，這是對其他人而言......
左若童這時突然話鋒一轉，「所以這就是你仍對逆生三重感興趣的原因？」
陸緣被這話題轉得差點閃著腰。
他剛想說自己只是好奇，但瞧見對方的表情，並沒有揶揄或者生氣，有的只是認真。
觀法悄然打開，瞬間看到的信息讓陸緣微愣。
「這就是你的慧眼？真是漂亮，就像一面鏡子。」
左若童平淡的話語中，透露出很多東西，顯然他見過少林妙興。
「罷了，我換一個問題！」左若童盯著陸緣道：「陸緣，你想學逆生三重嗎？」
周圍老天師等人初聽皆是意外，但再一琢磨，聯繫前面的對話，又隱隱明白了什麼。
可陸謹除外，他完全無法理解自家師傅的想法，陸緣是天師府弟子啊，這怎麼能學我三一的東西？！
作為當事人的陸緣，自然明白左若童的意思。
在對方身上，他看到了一顆極度疲倦又被層層執念包裹的內心。
對方此刻詢問自己的念頭是那般純粹。
無關其他，只是想讓那一絲執念，多一分可能，哪怕他無法看見。
陸緣第一反應就是皺眉，很想反問一句：「何至於此？」
但再一想到對方幾十年的堅持，他似乎又能夠理解。
既如此，陸緣很乾脆點頭，「確實想學！」
左若童笑了，「可以，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再親自驗證一下你的潛力。」
陸緣聽後，雙手從袖中露出，「好說，您挑個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