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夏監察
放下心結,沒了顧慮,瑜兒的笑容越發純淨,也真正能玩得開心了。
瑜兒嘴裡叼著糖葫蘆,在清州城的大街小巷,跑來跑去,一會看看燈籠,一會看看雜耍,一會盯著幾隻貓狗靈獸,眼睛眨也不眨。
墨畫跟在瑜兒身邊,神色欣慰。但瑜兒的話,還是留在了他心裡。
「三個『瑜兒』,一個在山裡,一個在水裡,一個是他自己,默默看著他—
墨畫不由想起,很早之前,瑜兒跟他說的那個噩夢:
「夢裡有很多座山,有很多妖怪,血淋淋的——」
「什麼兔子,什麼哭了,什麼一山一水一人————」
「很多人要死,血要流到河裡,骨頭要鋪成高樓,人肉要鑄成城池,全部連起來..
「因為瑜兒,所有人都要死——」」
他不動聲色,默默沉思。
自己進乾學州界,能拜入太虛門,契機就是「瑜兒」。
屠先生想抓瑜兒,大荒的妖魔入侵瑜兒的夢魘,大荒邪神權柄之上,瑜兒的烙印清晰可見·.·
這些都說明,瑜兒與大荒邪神,必然存在某種關係。
「兔子哭了——」
墨畫苦思良久,轉過頭看了看童真的瑜兒,忽而一,「這孩子,不會說的是—狡兔三窟吧——」
狡兔三窟,一山,一水,一人?
還有·
「很多人要死,血流到河裡,骨頭鋪成高樓,人肉築成城池———」
這句話讓墨畫情不自禁浮想起,雁落山血沼中,那遍布於魔宗周邊,吞噬血肉生命,將其轉化為死煞之力傳入地脈的,為數眾多的白骨邪陣。
他所見的諸般景象,似乎都與瑜兒的噩夢,暗中吻合。
墨畫瞳孔微縮。
他只覺得,自己似乎隱隱抓到了什麼——
逛完了街,天色漸晚,燈籠高懸,煙火漫天。
墨畫就牽著瑜兒的手,在繽紛煙火的照耀下,回到了顧家。
半個時辰後,顧家年宴也開始了。
今年的排場,比去年還要大,來的客人,也比去年還多。整個大殿,看著比往年更為熱鬧。
所有客人的座次,按照親疏遠近,修為高低,地位尊卑,依次從高台向下排而墨畫就坐在高台上,僅比家主低一個座次。
不知不覺,他已經從顧家年宴的「常客」,變成了「貴客」了。
這既是因為荀老先生的面子,同樣也是因為,他有著乾學州界橫壓數千宗門的「陣道魁首」的身份。
聞人琬和瑜兒,坐在了別處,雖然座次也不低,但沒像往年一樣,跟他坐在一桌。
墨畫有些疑惑。
直到宴會開始,不斷有面生的家族長老,或是宗門修士,捧著酒杯走到他面前向他敬酒時,墨畫這才明白為什麼。
他這頓飯,是來「應酬」的,不能跟往常一樣,自顧自大吃大喝。
不能一人吃飽,其他都不管不顧了。
因為頻繁有人來敬酒,所以瑜兒和聞人琬,不太方便跟他同座了。
墨畫嘆了口氣。
果然人怕出名豬怕壯。
自己竟然也有一天,要為聲名所累了。
當然,這種好事,若是放在別人那裡,都是求之不得的,墨畫也沒什麼好矯情的。
他雖有些不自在,但也來者不拒。
這些世家和宗門的修土,之所以一窩蜂來參加顧家年宴,有很大的原因,估計就是為了結交一下乾學州界的「陣道魁首」。
但這些人既然能參加顧家年宴,說明他們跟顧家交情都不錯,
墨畫受了顧家不少照顧,現在自己有了一點名聲,替顧家站站場,撐點門面,也是理所應當的。
反正也就是喝杯酒,說點客氣話,一點難度沒有,相反,他還能結交更多修士。
「杯酒」之交,也算是交情。
坐在上座的顧守言,原本還有擔憂,害怕墨畫心中牴觸這種世家間的應酬。
他本也不想做這些世故的事。
但他是家主,世家間的往來,在所難免。
再清正的世家,也不可能有真正的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多少都是要講究些人脈和利益的。
好在墨畫小小年紀,心胸寬廣,沒計較那麼多。
顧守言心中暗暗感激。
就這樣,籌交錯,人來人往,墨畫也不知道,究竟都跟誰碰了杯,喝了酒。
好在顧家知道他的「口味」,給他備的是果酒,他臉頰喝得紅撲撲的,醉意倒並不明顯。
顧守言卻怕真把他灌醉了,便不讓人再來敬酒了。
墨畫這才得閒,對付起桌上的山珍海味來。
吃了一會,忽而喧鬧聲響起,墨畫抬頭一看,便見一群人簇擁著一個身穿白色鑲金玉紋道袍的男子走了過來。
這男子身姿高大挺拔,面容威嚴,周身氣息如淵亭岳峙,深厚無比。
正是與墨畫有過幾面之緣的,出身夏家的羽化境道廷監察一一夏監察。
顧家家主顧守言起身相迎。
「夏監察,有失遠迎。」
夏監察也沒拿架子,語氣頗為和氣,「事務繁忙,來得晚了,家主勿怪。」
「監察請入座。」顧守言拱手道。
夏監察走到了高台的上位,與顧家家主平起平坐,也恰好就坐在墨畫旁邊。
墨畫這才知道,自己左上方空著的位置,是給誰準備的。
「竟然是夏監察——」」
墨畫心裡嘀咕了一句。
不過他也無所謂,座次這種事,跟他又沒什麼關係,他已經「應酬」過一遍了,現在只需要負責吃飯,填飽自己的肚子就成。
再者說,他跟夏監察也不熟,沒必要搭理他。
他堂堂夏監察,總不可能親自來向自己敬酒吧。
墨畫開始埋頭,對付桌上一隻很大很大,鉗子上的肉跟饅頭一樣多的螃蟹。
可他一隻螃蟹還沒吃完,耳邊便響起一道陌生但又熟悉的聲音:
「小兄弟。」
墨畫轉過頭,就看到夏監察端著杯子,目光威嚴但又透著幾分善意地看著他。
墨畫愣了愣。
夏監察坐在位置上,端著杯子,也沒其他動作。
片刻後,墨畫就明白過來了,端起杯子,對夏監察道:「夏監察,我敬您一杯。」
夏監察畢竟是羽化,是道廷監察。
就算是他先端的杯子,也不能讓他先敬酒。
這點墨畫還是明白的。
墨畫的機敏,讓夏監察頗為滿意,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緩緩道:
「說起來,我與小兄弟,也算有一些緣分。」
「是的。」
「不知小兄弟,接下來有何打算?」
墨畫有些不明白,「監察的意思是———.」
夏監察放下酒杯,嘴唇不動,聲音卻傳了出來:
「乾學宗門傳道,九年為期。兩年之後,你就畢業了吧,之後是打算留在太虛門,進內門授課做長老,還是想到外面的天地,再闖一闖?」
墨畫聞言,有些錯。
這種事,夏監察就在年宴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問自己麼?
他向四處看了看,驚訝地發現,旁邊那麼多人,似乎對此全都見若未見,聞若未聞,沒絲毫察覺。
唯有羽化境的顧家主,似乎知道些什麼,但他也自顧自喝著酒,沒露出什麼聲色。
夏監察的聲音,傳入墨畫的耳朵,「此間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墨畫恍然,很快便明白過來了,問道:「監察,您想拉攏我去夏家麼?」
夏監察微證,心道這孩子倒是直接,有什麼就說什麼。
不過這樣也好,與聰明的人說話,比較省心。
「小兄弟,意下如何?」
「有好處麼?」墨畫比較務實。
夏監察默默看了墨畫一眼,「夏家是古世家,位極六品,坐落於九州正中的道州,從屬於中央道廷,歷代出過數位閣老,勢力幅員天下,底蘊深不可測·——.」
夏監察只陳述了一些事實。
但凡是有點認知的修土,都明白這話里的的份量。
裡面的任意一句,無論是「古世家」,「六品」,「坐落道州」,「從屬道廷」,還是「出過數位閣老」「-都是尋常修士,以及家族宗門,一輩子都可望而不可及的。
哪怕是乾學州界內的五品大世家,都完全無法同日而語。
墨畫卻搖頭道:「這是夏家的事,跟我沒關係。」
「你若投靠夏家——」
「我姓墨。」墨畫淡淡道。
夏監察神情微微錯愣,隨即明白了墨畫的意思。
夏家再強,也只是「夏」家。
即便墨畫入了夏家,也終究是個外人。他也不願入贅,不願改換姓氏,不願舍其出身,不願去依附豪族。
夏監察的神情淡漠了幾分。
但他心裡,反倒高看了墨畫一眼。
這世間的天驕,才華橫溢者多,心高氣傲者多,但能看清處境,認知到自身階層的,卻鳳毛麟角。
出身卑微,但有自我,不盲目攀附權勢,才是真正的不卑不亢。
「你知道三才陣吧。」夏監察道。
墨畫眼睛驟然一亮。
「我夏家,有三才陣的傳承。」墨畫的神情,夏監察看在眼裡,淡然開口道。
墨畫眼饞了。
荀老先生說過,真正的三才陣,事關天、地、人三才,統籌乾道之無窮,坤道之厚德,人道之詭變,格局極大,衍生極廣。
這是道廷統攝天下的學問。
三才的核心傳承,被道廷嚴格把持,從不外傳。除非去到道州,進入道廷,
接觸到道廷高層,否則是學不到這三才陣的精髓的·
墨畫有點心癢,連帶著對夏監察的態度,也熟絡了許多。
他悄悄問道:「我跟著夏家混,能學到三才陣麼?」
夏監察搖頭,「不行。」
墨畫大感掃興,嘀咕道,「那還說什麼————」
他轉過頭,啃自己的大螃蟹了夏監察只能道:「你修為還不夠。」
墨畫啃了口蟹肉,「修為夠了呢?」
「你必須進入夏家高層,才有機會去學三才陣法。」夏監察目光微凝。
通過適才寥寥數語,夏監察便明白,眼前這個「陣道魁首」,年紀雖小,看著單純,但其實心思通透。
對什麼人,說什麼話。
夏監察也就說起了實話:
「進入夏家高層,最好的方式,便是『入贅」,改名換姓,迎娶夏家一脈真正的嫡女,從此進入夏家權力的核心。」
「若不入贅,只是普通婚配,以你的家世還有資質,無法迎娶夏家正脈的嫡女,自然也無法進入夏家高層。」
「三才陣的重要,你是陣師,應該再清楚不過。不入夏家核心,不身居夏家高層,自然不可能學得到。」
夏監察說的都是實話,對墨畫也沒隱瞞,
但墨畫自然不可能入贅,甚至他都不可能娶夏家的女子。
不過當著夏監察的面,他不好明說,而是好奇問道:「什麼叫正脈的嫡女,
嫡女還分三六九等?」
夏監察看了墨畫一眼,不知該不該答。
墨畫卻已經轉過頭繼續啃螃蟹了,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夏監察微微嘆氣,便道:「嫡女跟嫡女,還是不一樣的,最主要的,是血脈「血脈?」
墨畫皺眉,不由又想起了小師姐。
「血脈———究竟是什麼?有那麼講究麼?」墨畫問夏監察。
夏監察沉默片刻。
這在真正頂尖的大世家中,不算是什麼秘密,但一般修士的確知之甚少。
因為有「血脈」的修士,往往都集中在傳承久遠,底蘊深厚的六品古世家,
以及部分勢力強大的五品巔峰世家中。
其他世家,乃至普通散修,極小概率,也會有「血脈」。
但這血脈,必定十分淡薄。
而且,知道血脈知識的修士很少,不經引導,不曾覺醒,即便身負血脈之力,大概率也都是明珠蒙塵,渾渾噩噩過一輩子。
夏監察猶豫片刻,便將這一切,簡單跟墨畫說了:
「血脈,歸根結底,是修士隱藏在血肉遺傳中的力量。這力量的來源,大體分兩種,一種來自於修為強大的修士,一種來自於血脈強大的神獸。」
「強大的修士,修特定的功法或道法,修出特殊的靈力或血氣,有可能隨著血脈遺傳下去。」
「而神獸,乃秉承天地精華,具有無上偉力的先天獸類。它們的血脈,同樣可與修士相融,進而一代代傳承下去。」
「具體是怎麼傳的?」墨畫兩眼炯炯有神,好奇地問夏監察。
「這都是古族秘辛,不便多說。」夏監察道。
墨畫有點遺憾,又問:「大世家,或者說古世家中,真正的嫡系子弟,都會有血脈麼?」
「未必,」夏監察道,「即便在大世家,能覺醒血脈的都是少數。」
墨畫點頭。
若是擁有血脈,即便在夏家這等真正頂級的世家裡,也都高人一等。
這說明自己的小師姐,果然是特別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小師兄,有沒有什麼血脈。
不過小師兄他笨笨的,不像是會藏心事的樣子,若他真有血脈,估計早就向自己炫耀了.—
墨畫皺著眉頭,沉思片刻,忽而神情肅然問道:
「夏監察,你看我身上———像不像有隱藏血脈的樣子?」
夏監察默默打量了墨畫一眼。
他其實不太想打擊墨畫,但又不便明說,便問道:「你的血脈----有什麼特殊的地方麼?」
墨畫點頭道:「有,先天體弱,而且特別弱————」」
夏監察:
這人到底是怎麼能如此理直氣壯地,把自己的「劣勢」,說成是「特長」的他只能再委婉一點:「散修之中,能覺醒血脈的極少,百萬分之一都不到。
言下之意,除非你家墳頭冒青煙,這青煙滾滾而上,把天都蓋住了,否則就別想了。
墨畫琢磨了下,覺得也是。
這世間,也不能什麼好事,都落到他頭上。
有沒有血脈之力,他自己還能不清楚麼?但凡有一丁點血脈之力,他也不至於先天體弱到這個地步。
不過說起血脈,墨畫又想起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夏監察,修士會有『龍」的血脈麼?」
這種問題,他問別人,估計問不出什麼。但六品古世家出身,且身居道州的夏監察,應該知道一些。
三人行,必有我師。哪怕他跟夏監察不熟,但問些問題,應該沒什麼關係。
更何況,是夏監察主動找自己搭話的,他可能還想拉攏自己,有這個機會,
不問白不問。
夏監察不答反問:「你覺得呢?」
墨畫尋思片刻,道:「道廷的天子?」
夏監察頜首,「道廷天子一脈,從道君,到道子,體內皆流著龍的血脈。」
墨畫問道:「那是不是,流著『龍』的血脈,就與天子有關?」
「不盡然,」夏監察道,「龍也分三六九等,天子一脈,流的是真龍之血。
真龍之下,尚有業龍和蛟龍。」
「業龍和蛟龍?」
「蛟蛇異獸,歷劫蛻變,所化之龍,為蛟龍;真龍之下,四方天地,有先天異變或後天龍血傳承之龍,便為業龍。」
「哦———」墨畫點了點頭,而後壓低聲音,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
「那—————-有什麼東西—————·能「吃」龍麼?」
此話一出,夏監察只覺心底一跳,頭皮發麻。
吃龍?!
這孩子,可真有膽子問··
夏監察神情鎮定,但拿著酒杯的手,卻微微顫抖,沉聲說道:「龍乃神獸,
居於萬靈之巔,這世間沒什麼東西,能以龍為食。」
「哦-—」—」墨畫也反應了過來,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便傻傻笑了笑,轉過頭繼續啃螃蟹了。
夏監察看了墨畫一眼,見他神色如常地啃著螃蟹,心中估摸著他是無知者無畏,順口問的這一句,便也緩緩鬆了口氣。
小兒出言無忌,他也沒放在心裡。
之後墨畫一邊吃,一邊岔開話題,又問了夏監察一些夏家和道州的瑣事。
因為是瑣事,就沒那麼「驚悚」了,夏監察也都不厭其煩,
,一一回答。
墨畫聊著聊著,意外地發現,夏監察這人,似乎也並不像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樣,單純是個功利,自私,還「腐敗」的監察。
墨畫想了想,忍不住小聲問道:「監察,有個問題,可能稍稍有些冒犯....」
夏監察淡淡警了墨畫一眼,心道什麼問題,能比「吃龍」還冒犯?
「你問吧。」
墨畫說道:「肖天全的事,您一早就知道吧,為什麼如此包庇他?」
這話的確有點尖銳。
夏監察目光微頓,只淡淡道:「這是夏家的事,不便多說。」
墨畫點了點頭,也就不再多問。
夏監察看著墨畫,忽而因果一動,心有所感,便又緩緩開口道:「世家就是這樣,你願意做事,才會得家族照顧。」
「但世家人多,容易做的,名利兼有的好事,根本輪不到你頭上。」
「只有去做,別人不屑去做,不願去做的事,哪怕這樣的事,是髒事,或是蠢事,才不會泯然眾人—.」
夏監察神情漠然,意味深長道。
墨畫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見聊得差不多了,夏監察便道:
「我說的事,你考慮一下,不過你修為還是太低了,即便想入夏家,也還為時尚早,所以不必著急,慢慢考慮。」
「好。」墨畫點頭道。
夏監察衣袖輕輕一拂,似乎取消了什麼法術,靈罩消失,周遭嘈雜的聲音,
稍稍大了些。
墨畫便知道,這次大庭廣眾的「密談」,算是結束了。
而之後,夏監察果然也沒再看他一眼,也沒再跟他說一句話,仿佛根本不認識他一樣。
墨畫心中感嘆。
果然是道廷的監察,做事滴水不漏。
密談結束,年宴還在繼續。
墨畫一邊吃著山珍海味,一邊琢磨著適才與夏監察的對話。
包括將來的出路,血脈,龍啊之類的..
正想著想著,忽而人群又是一陣騷動,墨畫抬頭望去,發現不遠處,在人群的簇擁下,又走來了一人。
來者是個雍容華貴的女子,神色冰冷,容顏絕美,身穿一件繡著上百種花卉,繽紛華麗,卻又端莊典雅的百花道袍。
這女子美得驚人,氣質凜冽,從人群中走過,令人不由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原本喧鬧的宴會,瞬間安靜了幾分。
顧守言神情錯愣,不敢怠慢,當即起身迎接道:「不知花谷主前來,有失遠迎。」
顧家之中,也有拜入百花谷的女弟子,此時紛紛起身,來到這絕美的女子面前,恭敬行禮道:「拜見谷主。」
花谷主微微頜首。
顧守言有些不解,問道:「谷主,您到此是———」
花谷主驚鴻般的目光,自顧家的女弟子間掠過,若有若無地,飄向了高台,
落在了墨畫身上,嘴角勾勒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我來看看—我百花谷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