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麗的父親打量這這幾個年輕人,領頭的是一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看著普普通通,衣著簡樸,沒什麼特點,似乎放在人群里都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可是仔細看起來,身上就有那麼一股子陰冷冷的勁兒,就像一匹藏在雪堆里的狼,總是那麼在陰暗之中琢磨獵物的弱點。
後面的一個矮些的小伙子,頭髮梳得鋥亮,戴著一付無框眼鏡,衣著講究,目光里透著咄咄逼人的銳氣,絕不躲避別人的目的,那感覺似乎就是在告訴別人我是個律師,隨時可以開始辯論。最後一個小姑娘看起來長得文文弱弱的,可那股子颯爽英姿的幹練勁兒,看樣子,年齡身材什麼的都和芮麗差不多,可明顯就和自己女兒那種頹廢的氣質有著明顯的不同。
芮麗的父親也是老江湖了,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多年,家族內鬥血雨腥風,什麼人沒見過,眼睛毒著呢。他禁不住心中一凜,今天這是來者不善啊。
芮麗的父親在打量著馬東他們,馬東他們也同樣在打量著他。三個人的注重點是不同的,唐娜非常好奇的是什麼樣的一個人能夠忍受自己的女兒遭受那樣的奇恥大辱而幾乎是不聞不問,這哪裡像一個父親;李博注意的則是一個號稱美國哈佛大學MBA的傢伙到底有什麼底蘊;而馬東的目光則更像一把利劍,他想看透他的心裡到底藏著什麼陰暗的弱點讓他懦弱躲避至今。
馬東只有三十多歲,論年齡和對方差了一大塊,論社會閱歷也不能和對方相比,可論心態則處在完全不同的境界,「心底無私天地寬,無欲則剛」,當一個人無所隱瞞,無求於人的時候,那種大氣和凜然是非常攝人的,更何況馬東長年的職業生涯所帶來的那股寒氣對人也是非常有壓力的。
雙方都在對視著對方,如果目光能夠殺死人,估計這個房間早已血流成河。馬東並不願意這樣,可就像芮麗在進屋之前悄悄地對他們所說的那樣,她的爸爸確實是個沒有教養,傲慢無禮的混蛋,雖然看起來文質彬彬,儒雅有禮。
打破這尷尬氣氛的是芮麗的媽媽,她太了解自己的老公了,當女兒去房間裡告訴她自己找的朋友來了,她顧不上多說,趕緊匆匆忙忙跑到客廳,生怕自己的老公刻薄尖酸地和客人衝突起來,如果那樣的話,女兒恐怕又要加深和他們的隔閡了。
芮麗的媽媽進到了客廳,她張羅著大家坐下,並吩咐家裡的保姆泡茶,端水果上來。僵局暫時緩和了下來,大家都落座了,唐娜和李博都沒一聲不吭,等著馬東發話。其實馬東也希望能有一種相對緩和的氣氛,並不希望是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可沒想到芮麗的父親一開始就把氣氛弄得這麼緊張。
同時馬東也注意到了,芮麗的父親似乎還有其他的事情讓他的情緒處於失控的邊緣,目前的這種緊張焦躁恐怕也有其他的原因在裡面,大概就是芮麗所說的一會兒要過來的重要客人所帶來的吧。馬東決定不再繞彎子,單刀直入,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全身而退,不在這裡糾纏。他先開口了,
「芮先生,您恐怕也已經猜出來我們的身份了,我們是芮麗所委託的私人偵探,幫助她調查十年前的那件往事,不過我們今天過來更多的是以芮麗的朋友的身份過來的,最近我們在對那個案子的調查有了一些進展,但也有一些困難,需要調查的問題很多,所以今天過來,希望您能開誠布公地告訴我們一些往事,能夠幫助我們順利地把這個案子調查下去,您看可以嗎」?
馬東的話不卑不亢,讓芮麗的父親也無法直接拒絕,他緩慢地開口,語氣算不上友好,
「好吧,我儘量配合你們吧,不過你們不要抱什麼太大的希望」。
唐娜聽了他的回答,簡直氣得火冒三丈,這是什麼混蛋父親,讓我們不要抱什麼希望,這到底是在幫助誰呀。她扭頭看看馬東,馬東則像沒注意到對方口氣里的冷淡一樣,而是給李博使了個眼色,李博早有準備,直接開始了尖銳的問題,
「十年前,芮氏家族企業曾經召開過一次非常重要的董事會,可以算得上這十年來最重要的一次,您參加了嗎」?
芮麗的父親可沒想到李博一開口竟然問的是這個問題,他搖了搖頭,
「那時候我還沒資格參加董事會的會議」。
「可是,在會議之前的董事會預備會議上,您已經被推選為下一屆董事會的董事候選人,而且是董事長親自提名的,怎麼會不參加董事會呢」?
問題問的這個地步,芮麗的父親心裡更是暗暗吃驚了,他作為董事候選人的事只是在家族企業的公共中發布過,雖然作為上市公司,股民有權利閱讀企業公告,可實際上除了家族內部的人,很少有人會注意到這些事情的。看來對方功課做得很足。他躊躇了一下,還是老實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既然你們已經研究的這麼細了,那恐怕也已經知道了,我在董事會召開之前放棄了競選資格,當然就不會參加董事會的會議了」。
「那麼您能告訴我,您為什麼放棄競選資格嗎」?李博步步為營,開始進入關鍵問題了。
這個問題顯然切中了芮麗父親的要害,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很直接地把這個問題擋了回來,
「這個是我們家族內部的事務,而且是高度的商業機密,對不起,我無可奉告」。
「是嗎,可我們認為不是那麼簡單,難道和芮麗被綁架沒有任何關係嗎」?馬東剛才一直在看著芮麗的父親和李博在交鋒,這時候冷不丁拋出一把飛刀。
「你們是什麼人,敢這麼大膽,我不想再回答你們的問題了,送客」。
芮麗的父親已經被逼到了牆角,他開始惱羞成怒了,顧不上禮儀了。可就在這個時候,門鈴又恰到好處地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