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老大之死(6)

  半開放式陽台上,顧良略弓著身回頭看楊夜。五顏六色的花,翠綠欲滴的葉子,構成和諧溫馨的景致,把他冷硬的神情襯出幾分柔和,總算顯得不那麼生人勿進了。

  楊夜嘴唇勾了勾,打量了顧良好一會兒,才道:「沒事兒,你搜吧。我去門口守著,給你拍照。」

  「給證物拍照就好。給我拍什麼。」顧良挑著眼角睨他一眼,繼續埋頭搜證。

  花盆裡果然藏著東西。顧良漸次撥開花叢,陸陸續續找到了幾片紙。

  這些紙集齊了,拼湊在一起,是一個藥盒的正面,上面寫著:「我是不是你的白月光」。

  顧良再往另一側的花盆翻找了一下,集齊了能拼湊出藥盒背面的碎片,上面寫著:「服用該藥的3個小時後死亡。」

  顧良把兩面藥盒的紙片粘起來,暫時沒給楊夜拍照。

  楊夜也不著急,抽了幾張紙巾遞給顧良。

  顧良一時沒反應過來,楊夜便指了指他的衣袖。

  這一下顧良才發現自己兩邊袖口都被打濕了。

  「多謝。」顧良接過紙巾擦拭了一下袖口,「花瓣和葉片上有很多水,應該是剛才翻花盆的時候蹭上的。」

  楊夜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幾眼他的袖口,正想說什麼的時候,樓梯口傳來了「登登登」的聲音——有人下樓來了。

  楊夜噤了聲,沒再繼續說什麼。

  顧良轉頭,看見下樓的正是白兒子。估計他剛探查完樓上的房間,現在剛來一樓搜證。

  顧良趁機叫住他,問:「白兒子,白月光這個毒,是你下的?碎片我沒能找到全,還有些地方不清楚,這藥多長時間起效?」

  白兒子看他一眼,撓了撓頭,似乎回憶了一下,然後說:「應該是3個小時。」

  「這藥就是你中午下的那個?」顧良問。

  「對。」白兒子點頭,「我去給白老大送飯,走到二樓走廊的時候,往飯菜里下了白月光。送完飯後,我回到自己房間,把包裝盒撕碎,從窗戶扔了下去,讓碎紙片落到了一樓陽台的花盆裡。做完這一切,我就趕緊回餐廳跟你們匯合了。」

  「行,我知道了。」顧良說。

  白兒子猶豫了一下,再開口道:「所以,我的嫌疑也可以排除了,對吧?首先,那份飯菜看上去沒有被動過,白老大沒有吃。其次,就算他吃了,白月光那藥毒發要3個小時。我送飯都是12點半以後了,如果是因為我的毒,他3點半以後才會死。可女僕3點10分就發現他死了……」

  「嗯。」顧良說,「女僕承認那份飯菜里還被她下了一種叫硃砂痣的毒,如果是硃砂痣致死,死者眉心會有硃砂痣。但白老大眉心沒有。這也可以從側面表明,他沒吃那份飯菜。」

  白兒子長長呼口氣,不由問:「你的雞湯他沒喝,我和女僕下毒的菜他沒吃,那……只剩下白哥哥了?兇手就是白哥哥嗎?」

  顧良沒答話,神情有些不置可否。

  白兒子猶疑地看他一眼。「如果不是他,還能有誰?」

  顧良反問他:「那你覺得白哥哥的作案手法是什麼?」

  白兒子說:「其餘的藥,我們都認了,只有白哥哥什麼都沒有認。但假死藥只能是他準備的。他準備的是假死藥,不是毒藥。剛才——」

  白兒子看向在一旁擺弄著相機的楊夜:「黃女友,剛才我們不是一起在白哥哥房裡查探嗎?我們找到了火車票和他從小被抱養給別人的信息。所以,白哥哥沒和白老大一起長大,而且火車票顯示,他是昨天才來的這間別墅。」

  「對。」楊夜點點頭,看向顧良,「所以我們判斷,白哥哥雖然是白老大的親人,但他對白老大的了解不如女僕,甚至還不如你。他不知道白老大的飲食習慣,比如每天會定點喝雞湯什麼的。白老大可能也不信任他,不會單獨跟他見面、吃他準備的食物。所以,他沒法通過下毒的方式殺白老大。基於人設,他也不可能直接往所有事物里投毒,因為他並不想害死其他人,因此——」

  「白哥哥只能往所有飯菜里加假死藥,這藥不害人,只會讓大家暫時昏死過去。大家都昏死之後,他從廚房取走一把刀去到二樓,趁白老大昏死的時候,用刀殺了他。這應該就是個他的計劃。不得不說,這個計劃很不錯,既可確保白老大毫無反抗之力,讓他一擊得手,又可以確保他殺人的過程不被干擾、不被目擊,因為大家都會陷入昏死狀態。」

  顧良聽了這話,淺淺蹙眉,顯然心裡還有疑慮。

  卻聽楊夜很肯定地補充道:「按排除法,只能是白哥哥。有毒的東西,白老大一樣都沒碰,那麼,他只能是被刀殺的。集中討論的時候,我詐一下白哥哥。我們騙他說,白老大流的血很少,所以他被捅刀的時候,其實早已經死了。我們看白哥哥怎麼回應,能不能承認他去捅過刀。」

  顧良:「可他的血確實流得很少。這你怎麼解釋?」

  楊夜道:「假死藥之所以能讓人假死,就是讓人的新陳代謝減慢到幾乎沒有,或許他血流得少,跟假死藥有關。再或者,刀口扎破了肺啥的,不會流多少血,但能讓人死於窒息。我們這遊戲目前看來沒有法醫,收不到屍檢報告,一切只能憑猜測。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不知道白老大是怎麼把假死藥吃進去的。一會兒我們再找找線索。」

  顧良蹙眉,還想問什麼。

  楊夜抬手扶了一下眼鏡。

  陽光透過半開放式陽台照進來,在鏡片上折出一道精光。

  顧良瞳孔縮了一下,沒再開口。

  楊夜笑了一下,問顧良:「張律師,你覺得呢?」

  顧良只得說:「如果找不到其他毒物什麼的。確實只能是他。」

  楊夜點頭:「是了。這個劇本是簡單模式。我不認為每個人還能準備兩套殺人手法。排除下來,只剩他。」

  三人再討論了一會兒,白兒子率先朝二人揮揮手,上了二樓。

  顧良往二樓看一眼,看見他進了房間後,拿出拼湊完整的裝有白月光毒物的紙盒的兩面,給楊夜拍照。

  楊夜沒有及時接過紙盒,只是看著顧良笑。

  「你笑什麼?」顧良問。

  「沒什麼。」楊夜再扶了扶眼鏡,「就是覺得你跟我配合也挺默契的。另外……你套人話的樣子,挺逗的。」

  顧良挑眉:「你是來破案的,還是來看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