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玉大夫談過過後,顧良信誓旦旦,他以為自己知道了這劇本的把戲。按他的腦洞,只要找到誰知道現在的王不老是冒牌貨,就找到真兇。
現在他卻有種被劇本玩弄了的感覺。
顧良擺擺頭,道:「我的腦洞不對。這屍體根本沒有「揮刀自宮」,所以可能並不存在替身冒牌貨,從頭到尾也只有一個王不老。」
楊夜想了想,問:「王不老自宮這件事,別人知道嗎?」
顧良道:「我不清楚。反正他對衣美人是這麼說的。他沒碰過衣美人。」
見他神色似乎有一些落寞,楊夜上前拍拍他的肩。「探案剛開始,先找線索吧。別急。」
這個時候,廣播提示響起,20分鐘的案發現場探查即將結束,這個房間馬上會被封閉。
楊夜再拿出相機「咔咔咔」四處拍了兩張,和顧良及時離開案發現場,去到了院子裡。
從頭到尾,那兩師兄弟和玉大夫都幾乎沒進過屋子。
顧良還在想他們有沒有可能提前離開,回各自的房間處理罪證了。去到院子後,他知道了自己是小人之心了。
原來,玉大夫剛才在門口瞥了一眼屍體後就開始嘔吐了,而且吐得十分厲害,整個人發著抖,差點昏厥過去。
這期間,大師兄幫她去燒了壺水,放碗裡吹涼了,照顧她喝水。
二師兄則一直在拍她的後背安撫她。
這個當頭,玉大夫好不容易才緩了過來。
她看到楊夜和顧良來了,虛弱地朝他們招了招手,但還是沒有什麼力氣說話。
楊夜對顧良說:「你說,前三個劇本她是混過來的吧,運氣好,沒有抽到死者和兇手。否則她怎麼能活到現在?」
顧良:「也沒準。萬一她扮豬吃老虎呢。」
楊夜:「是麼?沒看出來。」
顧良:「感覺你很容易被女人騙。」
楊夜:「?」
顧良語重心長:「不能看人家長得好看就被忽悠啊。」
楊夜挑眉:「等等,你覺得她好看?」
顧良淡淡道:「當然。大眼睛高鼻樑尖下巴。很標緻的長相。」
楊夜:「……」
顧良:「怎麼了?」
——他抓的什麼重點?重點難道不是他容易被忽悠?
楊夜「沒什麼。果然直男——」
顧良:「?」
楊夜:「那你覺得我好不好看?」
顧良:「??」
楊夜問:「我帥嗎?」
顧良愣了三秒。「兩個男的說這個,不彆扭嗎?毛病。」
楊夜:「…………」
片刻後,楊夜走到大師兄和二師兄面前。「我們幾個人的房間,我們先一起查探,這樣一來,一方面是有什麼疑問,大家可以當場互相問清楚,節省時間;另一方面,還可以避免真兇隱藏房裡的關鍵性證據。這之後,對於其他場景,我們再分開,進行自由探索,怎麼樣?」
楊夜的建議倒是得到了一致認可。
於是一行人先去了兩師兄弟的房間。
兩個師兄弟共用一間房。
房外有個大院子,供兩人平時練功。房內有兩張木板床,中間隔著一張桌子幾張長凳。桌子上放著一些沒吃完的糕點和殘粥,看上去是兩人的早飯。
遠離了屍體,玉大夫好像就活過來了。
剛才在案發現場,她沒能找什麼線索,光顧著吐去了,此刻她倒是非常熱衷翻箱倒櫃。
顧良注意到,她從枕頭下、被套里、桌子腿等地方搜集了好多碎紙片。碎紙片上有圖案、也有文字。看上去的確是頗為關鍵的證據。
「碎紙片上的字跡不同,應該出自不同人的手,可能是兩封不同的人寫的信!我得拼出來!」玉大夫躍躍欲試。
顧良由她去玩拼圖遊戲,他進屋轉悠了會兒,再去到庭院裡細細查看起來。
過了一會兒,楊夜走到他身邊:「找到什麼沒?」
顧良點點頭:「上個劇本你給我上了一課,要多注意細節。你看那裡——」
顧良揚手一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楊夜發現前面一棵樹下,土的顏色很深,有翻新的痕跡。
正巧兩個師兄弟往這邊來了,顧良問他們:「誰能說明一下,這裡的土為什麼是這個顏色?你們誰在上面畫過什麼嗎?」
兩個師兄弟還沒回答,玉大夫欣喜的聲音先傳了過來。「有了!我拼出第一張紙的內容了!上面的圖案我認得!這是【畫個圈圈詛咒你】!被詛咒的是王不老,上面有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這紙是誰的?」
二師兄面露幾分猶豫,隨後到底承認下來。「今日卯時,大師兄去如廁了。我趁機拿筆和紙,用【畫個圈圈詛咒你】來咒殺王不老。」
大師兄看他一眼,旋即道:「我也用了【畫個圈圈詛咒你】咒殺王不老。昨晚卯時,我藉口上廁所,其實是來院子裡,用自己的劍在土上畫咒符,寫了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說到這裡,大師兄拔出隨身佩劍,劍尖果然還有土的痕跡。「這回的案情演繹階段太快了。我都還沒找到機會擦拭劍尖。」
這個時候,玉大夫的聲音再度傳來。「第二張紙拼好了!上面寫著已經查明,王不老就是十年前滅掉咱們崆峒派的人!吾兒,務必殺了他,替我崆峒派報仇!」
二師兄緊接著說:「這也是我的東西。這是表明我殺機的證據。我是崆峒派的。我娘懷疑是王不老是兇手,所以她派我來逍遙派當王不老的弟子,實際是讓我當臥底的。最近,她查明真相,給我這封信,是讓我殺了王不老。」
「那你呢——」楊夜看向大師兄,「你的殺機是什麼?」
大師兄沉默了一會兒,才皺著眉開口:「有點難以啟齒。我就不說是我了。是……王不老強上了他的徒弟大師兄,所以大師兄想殺他。」
二師兄:「……」
楊夜:「……」
顧良:「……」
這劇本的狗血程度,在不斷刷新顧良的上限。
只有玉大夫露出了(〃』▽』〃)的表情。
作別兩個師兄的居所,五個人緊接著去了衣美人的雅芳居。
這裡是她練琴的地方,偶爾她也會在這裡過夜。
在衣美人的雅芳居搜到了兩樣東西,一樣是她偷偷收藏的慧大師的僧袍,另一樣是扮鬼的服侍。
大師兄反應過來什麼,問顧良:「我的劇本有寫,最近逍遙派鬧鬼,原來是你扮的?」
顧良道:「對。這房間裡的這兩樣證物,是說明我這個角色的殺人動機的。衣美人喜歡的是慧大師。她裝神弄鬼,為的是找個驅鬼的由頭,讓慧大師住進來。這樣他們就能幽會。」
「至於衣美人的殺人手法——」顧良拿出身上的菱花鏡,「跟你們一樣,今日卯時我用了【畫個圈圈詛咒你】咒殺王不老。我是用水在鏡面畫的咒符。」
顧良這屋再沒有別的有價值的東西。
大家最後一起去的是玉大夫的房間。
玉大夫房間有一盒有著清晰指印的胭脂,對應她用胭脂在手背上畫咒符的說法。
另外,在她胭脂盒的底層還有她自己用血寫下的誓言。
誓言只有一句話:「娘親,王不老害了你一輩子,我一定會殺了他替你報仇的!」
這話印證了她早上說過的動機——她殺王不老,是為了替母親報仇。
再來,從玉大夫的枕頭下找到了一張泛黃的紙。上面寫著:「慧哥哥,一別經年,我從未放棄尋你。當年我們分別時,牡丹正艷;盼來年與君逢,還見花開如故。——小玉。」
顧良問她:「慧哥哥,就是慧大師?」
玉大夫用力點頭:「對。就是我早上說的那樣,他是我的青梅竹馬。我來逍遙派之後,是昨天偶然撞見他,才知道他也來了這裡的。我今天早上去,是想與他敘舊,順便讓他幫我做偽證的。我劇本上說,我一直愛他,還想跟他在一起。除非他已經喜歡上別人了。」
離開玉大夫的房間,一眾人往庭院裡走去。
楊夜扯了一下顧良的袖袍,顧良步子慢下來,等其他人進入庭院,他留在房裡,小聲問楊夜:「怎麼?」
哪知楊夜碰碰他肩膀,來一句:「剛那聲慧哥哥叫得好聽。再來一聲。」
顧良:「…………」
似乎能感覺顧良牙縫裡無聲蹦出了個髒字,楊夜笑了笑,又壓低聲音,嚴肅地說:「不過,我確實有些疑惑的地方,想聽聽你的意思。」
顧良:「你說。」
楊夜:「這劇本雖然狗血,但細想下來,其實每一句話都很有深意,它是有邏輯的。目前看來,咱們三人的狗血愛情線,跟死者被殺,半毛錢關係都沒有。那麼,它為什麼安排這段?劇本讓早上玉大夫去找我,到底什麼用意?」
顧良也蹙了眉,然後搖搖頭。「暫時還沒想到。再看看吧。」
「嗯。」楊夜拍拍他的肩,忽然又笑了笑,這才朝前走去。
——嘖,這是默認「咱們是三人狗血愛情線」了?也就是認下咱倆的愛情線了?
顧良奇怪地看了楊夜好幾眼——他突然笑什麼。
算了。他經常這樣。
顧良擺擺頭,抬步跟著他走進屋外的庭院。
這個時候,四個疑兇的房間,由大家一同探查完畢。
探查的結果竟一如顧良最開始所想的那樣——四個人,都用了同樣的方法咒殺他。
當下,庭院裡,大師兄去旁邊的花盆裡翻了翻,繼續搜證;二師兄皺著眉一臉糾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玉大夫則把玩著手裡那盒胭脂,時不時咬一下嘴唇,看上去在冥思苦想。
見著楊夜和顧良出來了,玉大夫睨他們二人一眼,抱怨道:「你倆總在一起說悄悄話。」
顧良:「……」
楊夜看一眼顧良,倒是笑著朝玉大夫走去。「我看你現在的表情,倒像是有了發現。玉大夫有什麼真知灼見,說來聽聽,給大家分析分析?」
似乎是「真知灼見」這四個字取悅了玉大夫,玉大夫立刻笑了,開口道:「所有人都用了咒術殺人。這個腦洞,衣美人早上就想到了。現在只有那把刀沒人認。但我覺得……這案子很簡單了——卯時的詛咒沒把他弄死,是因為他在卯時的時候已經死了。卯時之前,就有人用刀在他身上刻字,讓他失血而死。」
大師兄放下手裡擺弄的花盆,走了過來,嚴肅地說:「如果是這樣,兇手不會是我和二師兄。卯時前,我們一整夜都在一個屋子裡。我們可以互相作證。」
顧良看一眼楊夜,淡淡道:「也可以排除我。卯時前我和偵探一直在一起。」
「你……你們都有人做不在場證明?意思是……只有我一個人在屋子裡,沒人證明?」
玉大夫沒想到,她的一句話竟然把自己打成焦點,頓時臉一白,有點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