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這話,雲仙姑先問楊夜:「你是怎麼排除木首座,認為風仙姑嫌疑更大的?」
楊夜道:「就說藏屍這一點。」
「我看了青穹門規,山崖之底,有青穹弟子守護,防止外敵侵入的。」
「藉此,排除殺人後、兇手直接扔掉屍體的可能。」
「那麼,兇手殺人後,還是得藏屍。而這藏屍的範圍,實際上基於劇本設定,就被鎖定在了卡牌地圖上所能展示、以及咱們實際能探查到的地方。」
「這種情況下,顧良剛才提到的疑問,就顯得非常關鍵了——為什麼非要把屍體藏在九重塔來?」
「其實對於真兇來說,把屍體藏在公共區域,是最保險的。因為公共區域,誰都有可能作案,每個人的嫌疑均等。再來,如果貿然把屍體送到其他山脈藏起來,實施嫁禍,就算不被嫁禍對象看見,也容易被其他山脈的弟子看見的,不是一個穩妥的行為。」
「因此,如果我是兇手,我肯定會把屍體藏在公共區域。」
「而青穹的公共區域,主要集中在前山,青雲殿、藏書閣、神兵閣、又或者齋樓,甚至是荷塘……有很多地方。」
「至於說後山,因為這裡藏有璇璣石,設有結界,只有四首座、掌門和他的徒弟,以及三位仙姑能去。這種情況下,雖然隱秘一些,但鑑於嫌疑人事實上也就是這些人,因此,後山也算得上是公共區域。」
「那麼後山藏屍的地方,包括瀑布下、石潭中、竹林處……或者其實直接拋屍在冷仙君和邪徒弟練劍的一大片空地上,也可以。」
「他為什麼要將屍體藏入九重塔?甚至還藏到了房樑上呢?」
「是不是因為……他根本不想讓人發現這具屍體?」
雲仙姑反應過來了,也許是覺得兇手玩得太好、掩飾得太好,她一時有點震驚,臉都白了。「只有……只有風仙姑怕別人看見屍體。因為屍體跟她長得一模一樣!」
「如果兇手是木首座,他掩飾殺人手法就好。只有風仙姑會把屍體徹底藏起來!」
這會兒,顧良想了想,隨後重新打開相機,調出那半張關於日晷的說明頁:「再來,把這張紙藏起來也可以說明,風仙姑A並不想讓我們知道時光倒流的事情。」
「至於她這麼做的原因——」
「當然,這可以理解為,她作為長老,一定要隱瞞這件事。倒流時空這種事情,總不好隨意傳出去的。青穹的幾個首座,或許可以理解她這麼做的苦心,但如果傳到百姓耳朵里,三人成虎,指不定謠言傳成什麼樣,以為青穹力量太大,可以為所欲為,管控天下。」
「事實上,這也是我和楊夜剛看到這張紙條時,自然而然的猜測。這是基於風仙姑長老的人設來的。」
「但如果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如果這日晷說明頁,是真兇藏起來的……那她的目的,就是不想讓我們知道時光倒流。因為她不想讓我們知道,有一個人是穿越過來的事實。」
「如果我們沒能找到這張紙條,只看到了屍體,也許她甚至可以編一個雙胞胎的謊。」
雲仙姑用食指按了按太陽穴,道:「我明白了。這意味著……現在活著的那個風仙姑,不是咱們時空的風仙姑。」
「只有可能是穿越過來的風仙姑A,殺了咱們時空的風仙姑B,風仙姑A才會在一開始,想要儘可能隱瞞跟時空穿越有關的事情。因為她需要隱瞞她的殺機。」
「對。我認為是這樣。」
顧良點頭道,「當然了,這一切的推理,是基於在約會不成立的情況下。約會如果成立,雪仙姑也好、火首座也好,就近將屍體放入九重塔,都是可能的。」
「雪仙姑的嫌疑非常小,因此這種情況下,火首座的嫌疑更大。兇器是毒針。」
「最後,這種情況下,死的風仙姑,是風仙姑A。」
「約會不成立的情況下,基於剛才我們的邏輯分析,死者不是風仙姑A,而變成了風仙姑B。另一個時空的風仙姑A反倒成了兇手。」
「正因為真兇是另一個時空的風仙姑,她清楚地知道『過去一天』的自己,什麼時候會在什麼地方做事,甚至哪一刻可能失魂落魄、容易下手都知道。」
「因此,這種情況下,她在三月初五凌晨左右,就殺了咱們這個時空的風仙姑B,並趁雪仙姑離開塔樓的時間,帶著屍體進入塔樓三層,完成了藏屍、藏日晷說明頁、藏日晷的動作,最後盜取玉衡筆,帶著它離開,將它藏到瀑布下。」
「那麼,後來出現在青雲殿跟我們一起參加午宴的,其實已經是另一個時空的風仙姑了。」
「她殺死這個時空的風仙姑的原因,自然是取而代之。」
「至於說殺人手法……可能就是用針刺入死穴之類的。或者直接捅劍也可能。」
「正如剛才我說的那樣,風仙姑可能了解『前一天的自己』在某個時間點,會因為什麼事失魂落魄、或者掉以輕心,能趁機下手。她最了解自己的修為、術法以及招式。」
「雖然兩個風仙姑實力相當,但實力相當的情況下,如果『前一天的風仙姑』狀態不佳,並且處於被偷襲的狀態下,被一擊斃命,是可能的。」
「最能輕易打敗自己的,可能永遠都是另一個自己。」
雲仙姑聽完顧良的總結,不由道:「這麼看來,其實風仙姑的嫌疑大很多,不然設計這麼一個時空穿越的故事幹什麼?」
顧良搖頭:「也不一定。這個時空的人,把穿越而來的風仙姑,當做這個時空的風,繼而殺掉,也是可能的。主要還是缺少關鍵性證據。」
「等等——」雲仙姑再問顧良,「會不會到時候投票的時候,系統會出現兩個風仙姑讓咱們選擇啊?如果火首座不是真兇、真兇就是風仙姑的話,有沒有另一種可能?」
顧良問:「你指的是哪種可能?」
雲仙姑道:「就是確定死的是風仙姑B嗎?萬一,另一個時空來的風仙姑A,想殺咱們的時空的風仙姑B,但她被反殺了呢?」
顧良提醒道:「主要還是藏屍的時間。只有風仙姑B因為時光倒流的緣故,知道初五凌晨,雪仙姑不在九重塔,故而能完成殺人藏屍盜筆的一系列動作。」
「而三月初五的凌晨,咱們時空的風仙姑,還沒有去青雲殿準備參加午宴,也就還沒有聽到雪仙姑說自己差點走火入魔、離開九重塔去休息的事情。」
雲仙姑呼出一口氣:「哦對對。我明白了。差點忘記了這一點。」
「那就得想想關鍵性證據了……」
又過去了半個小時。
雲仙姑先離開回自己的休息室了。
熬了一宿夜,分析到現在,她也有點累了。
她打算睡一覺,養精蓄銳,才好繼續奮鬥,確保自己投出正確的一票。
休息室內。
剩楊夜和顧良對座。
楊夜手肘撐在桌面上,手肘托著下巴,在盯著顧良看。
顧良則在低頭翻看一本記事簿。
良久,楊夜見到他翻看到某一頁後,動作和目光都停了下來。
楊夜知道他是有所發現了,問他:「看到什麼了?」
顧良抬起上眼瞼看他一眼,忽然想到什麼。「如果馬上就是生離死別,我為什麼還在看著玩意兒?我為什麼要破案?」
「因為——」楊夜抬起手,摩挲了一下他的臉,「涼涼,這一定不是生離死別。」
顧良盯著他,好半天都沒吭聲。
過了一會兒,他才把記事簿推給楊夜。「這是我最後從神兵閣拿的,記錄神兵借閱情況的。風仙姑的住處不是有好多刀槍劍戟嗎?裡面確實有一些武器,是一直在她的住處的。」
「但還有很多武器,是她三月初五傍晚的時候才借走的。」
「你仔細看,裡面有一些天蠶保甲什麼的防身之物,都是才被借走的。」
「我不確定這是不是關鍵性證據。但這確實增加了她的嫌疑。」
「在時空A里,預言被雲仙姑改了,後續引發了預言的自行變化……」
「那個時空里,掌門之位跟邪徒弟無關,大家對風仙姑,也就都沒了殺機。」
「為了改變青穹覆滅的結局,風仙姑A帶著日晷穿越而來,在雲仙姑之前盜走了玉衡筆。這樣一來,預言不會改變,始終會是『邪徒弟當掌門』。」
「在那個時空,大家看到預言後,對被預言為掌門的人做了什麼,風仙姑A是看在眼裡的。因此穿越過來、盜筆之後,知道預言不會變的情況下,風仙姑A就能預料到,其他人最終都會為了對付邪徒弟而對付她,所以,她才會去神兵閣借保甲之類的東西防身。甚至於……」
「三月初五那一晚,她去你庭院外一直守著,並不是什麼所謂的怕你的記憶出問題。」
「她是怕……有人會去殺你。」
「她在你的竹屋外,不是卑微地等在那裡幾個小時,只為你回答她一句在不在。」
「她是單純在那裡守護你,她怕有人殺你。」
「最後還有一個小問題就是,在那個時空里,日晷實際上也到了你手裡。」
「那麼,那個時空的你我身上又發生了什麼,以至於我可能也死了,日晷又回到了風仙姑手上,讓她能夠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