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盆大雨中,是顧良奔跑的身影。
他攔住一輛又一輛計程車,可都被拒載,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們離去。
他絕望、著急,可是他不敢崩潰,因為他的母親還在等待他的幫助。
可是誰能來幫他呢?
所有的車輛、人群全部離他遠去,他無助地在大雨中蹲下,孤獨得好像天地之間只有他一個人。他臉色慘白,最後只能拿刀割向自己的手腕。
刀划過手腕的那一剎那,滿世界都成了紅色……
那種紅色太過艷麗,把楊夜的眼睛都刺痛了。
楊夜猛地驚醒,發現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他下意識收緊手臂——還好,縱然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死後的什麼世界裡,但至少顧良現在身體還有溫度,並且就好好地窩在他懷裡。
楊夜呼出一口氣,情不自禁低頭親了一下顧良的額頭。
他睡不著,今天也並不想起來晨跑,就想這麼和顧良賴在床上,就想一直這麼看著顧良。
顧良打了個呵欠,迷迷濛蒙地睜開眼,眨了兩下,問楊夜:「幾點了?」
「還早。睡吧。我是不是吵到你了?」楊夜問。
顧良搖頭,楊夜問他:「手還疼不疼?」
「不疼。就是有點發癢。想撓。」顧良道。
「別撓。」楊夜抓住他的手,「你睡吧,我幫你吹吹。」
顧良笑了,然後閉上眼,額頭自然而然放在了楊夜的肩窩處。「那我再睡會兒。」
再睡了一個小時,顧良醒了。
楊夜把他抱到的洗手間,手臂從他背後伸過去,幫他擠牙膏,刷牙。「涼涼張嘴。」
背脊輕輕向後靠,感受到的是楊夜寬大的肩膀與結識的胸膛、腰腹,他身體的熱度似乎帶給了顧良一些力量,顧良沒忍住把頭往後仰,放在了楊夜的肩膀上。
過了一會兒,他再側過頭望著楊夜:「我只是一點皮外傷,沒事。其實裹紗布都誇張了。」
「沒事兒,我幫你。」楊夜道。
顧良把身子放直,隨後還是很聽話地張嘴了,讓楊夜幫他刷牙。
刷著刷著,顧良笑了,這會兒在楊夜面前,也不在意滿嘴的泡沫,開口道:「我小時候都沒讓我媽幫我刷過牙。你這讓我感覺我沒長大似的。」
「我願意把你當孩子照顧。」楊夜溫柔道,「來,把泡泡吐了,喝水漱口。」
顧良勾起腳背碰了一下楊夜的小腿。「楊夜,我現在生活還能自理,真的。不至於。」
楊夜只親了一口他的臉。「叫哥哥?」
顧良:「……」
楊夜:「總叫我名字怎麼行。總得有個暱稱。」
顧良還是依著楊夜了:「行。哥哥,我生活還能自理。」
楊夜:「乖,張口。」
「行行行。」顧良把嘴裡的泡沫吐了,張嘴喝下楊夜遞來的漱口水,「咕嚕咕嚕」幾下,再把水吐出去。
刷完牙,顧良試圖把楊夜推出去。「我上廁所,簡單沖個澡,你出去。」
「涼涼你老這麼害羞要不得——」
「那我上廁所你總不能看著啊。」
「你手不是不能抬嗎?那怎麼上廁所啊?我幫你扶一下那個——」
楊夜被顧良按住嘴,推出去了。「誰跟你說我不能抬手。」
楊夜:「哦,那昨天就是某人撒嬌想讓我抱他。」
顧良睨他,楊夜趕緊在人嘴上啄一口。「去吧。舉著淋浴頭簡單沖一下,注意手臂不要碰到水。洗完澡我幫你上藥,然後我去做早飯。」
洗漱完畢,楊夜也去簡單地沖了個澡,就來幫顧良換藥了。
臥室里,顧良非常乖巧安詳地坐著,像一個好學生一樣舉起雙臂,默默讓楊夜幫他上藥。
陽光透進來照在顧良臉上,顧良細長的睫毛、鼻尖細微的汗毛都成了金色。
被小心翼翼對待著上藥的過程中,顧良能感覺到楊夜會時不時看自己一眼。
那是楊夜在通過顧良的表情,判斷自己的手重不重,有沒有弄疼顧良。
每每這個時候,顧良就會對上楊夜的目光,嘴角揚起淺淺地笑。
顧良覺得自己現在挺幸福的。
他見過太多陰暗,遭遇了許多苦難。但現在他等到了他的光。
楊夜幫他上了藥,裹上新的紗布,「你要不要睡個回籠覺?我去給你做早飯了。」
眼見著楊夜換衣服往門口走去,顧良站起來。「我跟你去。」
楊夜回過頭,望著顧良笑了,「誒,是不是現在半步都捨不得離開我?」
顧良:「……」
顧良坐下了。「那我不去了。我休息。」
楊夜上前拉住他手。「別啊,幫我……打個下手什麼的,今天做的早餐很複雜。」
「嗯……行吧。」顧良一副勉為其難同意的樣子,「要我幫什麼忙?」
楊夜:「你手疼,也不能握菜刀什麼的。嗯,就站在一旁就好。」
顧良:「這叫哪門子幫忙?」
楊夜:「聽說過程式設計師鼓勵師嗎?一個道理。」
顧良咬牙:「……楊夜……」
——這是讓我當花瓶的意思嗎?
楊夜捏他的臉:「我有沒有說過你生氣的樣子特別好玩?」
顧良不想理他。
楊夜拉著他往樓下走。「那我教你做菜。你先看著。」
顧良想了想,「嗯。我學會了做給你吃。我得找電子秤和量杯什麼的,什麼材料放多少,你要嚴格告訴我。」
楊夜一時沒忍住,腦補了一下顧良做菜的樣子——大概是一身白色實驗服,在廚房裡精確地稱量食鹽的克數,糖醋的比例,再來是拿著解剖小刀分解雞肉牛肉的樣子。
楊夜腦補完畢,覺得還是算了,以後做飯的活還是交給自己。
觀察完畢楊夜的表情,顧良問:「怎麼了?感覺你還挺不樂意的。我覺得做飯應該不難。我能學會的。」
楊夜:「嗯,我一會兒教你。」
「你生日是什麼時候?」顧良忽然有點躍躍欲試,「那一天我給你做一頓大餐。」
楊夜說了個日子,揉揉他的頭。「遊戲裡日子都過糊塗了。咱們出去之後再好好過生日。」
「嗯。好。」顧良狐疑看他一眼,然後說,「你應該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楊夜說得非常誠懇。
顧良構想了一下,很肯定地說:「明天手徹底不疼了,我乾脆明天就試試。你想吃什麼?」
楊夜:「……涼涼做什麼,我都愛吃。」
顧良:「西湖醋魚怎麼樣?」
楊夜:「……你剛開始學,從簡單的開始吧。番茄炒蛋?」
顧良:「嗯,行。明天做番茄炒蛋。那後天做西湖醋魚吧。」
楊夜:「……」
——無論顧涼涼說什麼,楊夜都非常相信,但他就是不太相信顧涼涼的廚藝。
樓道里,顧良停下腳步,面向楊夜,很認真地、很正式對他說:「楊夜,為了感謝你這兩天對我的照顧,後天你的一日三餐就全部交給我。我想好了,我一大早就起來就去釣魚。然後我來做魚。」
楊夜:「好的涼涼。到時候我給你打下手。」
顧良叮囑他:「你只能打下手,不能插手。」
楊夜:「嗯……嗯!好的。」
於是後天兩個人就一起去釣魚了。
系統還算仁慈,休息的時候並沒有把大家全部關在客棧,而是開放了部分區域,比如山腳下的那片湖,還是可以去的。但湖對岸依然是霧氣,那邊是去不了的。
兩個小時,顧良釣了五條魚上來,決定一次性都做掉。
回到廚房顧良遇到的第一個難題,是清理魚的內臟。
這件事他沒有幹過,這個時候也不能百度什麼的,於是他拿著刀,就有點無從下手。
魚放在菜板上,顧良端著菜刀,抬起眼瞼望了一眼楊夜。
楊夜收到信號,上前接手,三下五除二把魚清理乾淨。
客棧是沒有姜蒜這種去腥的東西的,於是楊夜拿了梅子酒過來,用酒將魚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
「接下來怎麼弄?」顧良問楊夜。
楊夜又找了些調料過來,洗好、切好,往魚身上劃了幾刀,將調料均勻抹在魚身上,醃製入味。
眼見著楊夜馬上要開始熱鍋燒油了,顧良趕緊按住他的手:「你這樣不行。說好是我來做。你告訴我步驟就好。」
楊夜:「這裡有木姜子一類的,挺香的,一會兒油差不多燒熱了,把它和其他材料放進油鍋爆香,再加入一定比例的糖、醋、澱粉、醬油、酒稍,炒汁兒,等糖化了,起很多泡泡的時候,醬汁就熬好了,然後倒入水,煮開,最後把魚放進去。」
顧良皺眉問:「一定比例……是什麼比例?你嚴謹一點。」
楊夜:「中國菜沒那麼嚴謹。要不我給你調好?」
顧良嚴詞拒絕。「你出去等吧。你不能待在廚房。不然我太依賴你,最後完全是你在做這道菜。」
顧良把廚房門一關,盯著一堆調料,決定自己調配完畢,先嘗味道,再加水,那樣總不會出問題,以至於浪費魚肉。
再來,畢竟他昨天學會了番茄炒蛋,覺得一切應該沒那麼難,做菜主要在於放鹽,鹹淡適宜之後,應該怎麼都不至於難吃。
庭院裡,四個姑娘在玩四人鬥地主。
李曉玉正在洗牌,看見楊夜居然出來了,睜大眼睛:「不會吧,今天是顧大佬做飯?」
這種時候楊夜必須要維護顧良了。「涼涼做飯也很好吃的。」
李曉玉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真的嗎?要不我們去幫忙吧?我們四個還商量,說我們來做飯呢。這回推理,你們倆出力太多,還受了罰,我們應該的。」
楊夜:「沒事兒,今天先讓他做吧。一會兒都誇他就完事了。」
楊夜一說這話,其他人也就懂了。
李曉玉小聲道:「放心!我可會吹彩虹屁了!再怎麼樣我都會吃下去的!」
但實際上廚房裡的顧良確實有些沮喪的。
他感覺自己做這道菜,已經卡死在了第一關——熬醬汁上。
他已經把糖熬糊兩回了。
後來還是楊夜進來幫他調整了火候,這關卡才邁了過去。
楊夜瞧一眼顧良的表情,拿筷子蘸了一點他調的醬汁,這味道還真有點出乎他的意料。「涼涼,很好吃的。」
顧良這會兒沒什麼自信。「真的?」
「真的,你嘗嘗!」楊夜重新幫顧良蘸了一點。
顧良用舌頭試了一下,半晌後道:「嗯……好像還成?」
楊夜趕緊鼓勵他:「成的。加水,煮開,把魚放下去就成了。」
顧良面上的沮喪神情也就去了。「哎,行,你出去等我。」
如此一來,第一次做魚的顧良得到了一致讚揚。
雖說不能講他做得有多好吃,但在大家降低了期待值的情況下,吃起來就相當不錯了。
何況作為第一次做魚的人來講,能做出這樣的味道,確實是值得鼓勵的。
飯差不多吃完的時候,楊夜去廚房燒了點開水。
等他回到餐廳門口的時候,就看到顧良被四個姑娘圍著問東問西的樣子。
一個五官精緻、舉止優雅的男人,被幾個年輕姑娘圍著,大家有說有笑,那畫面是頗為養眼的。
顧良還是略有些拘謹,但整體上還是微笑著有禮貌地應對,看上去對大家都紳士得很。
那一瞬楊夜簡直都有點吃醋了。
但楊夜一時都沒捨得走進去打擾。
因為他覺得這個時候的顧良太耀眼、狀態也太好了。
大概,那日的講述,其實對顧良來講,也是一次發泄。
當把壓抑了太久的往事終於在愛人面前宣之於口,顧良在某種程度上,是卸下了一點包袱的。
不過這點和諧很快被打破了。
扮演王孤僻的玩家盯著顧良半晌,忽然開口問:「你是不是演過什麼微電影、或者GG之類的?」
顧良問她:「你為什麼這麼問?」
王孤僻說:「我一見你就覺得眼熟了。我感覺我肯定在哪兒看過你的。是微博還是什麼?要不抖音視頻你被人拍過?不……不對,不是最近的,應該是好幾年前,那就不是抖音,我應該還是在微博上見過你。反正你特別眼熟——」
楊夜清楚地看見顧良臉上笑容盡褪,臉色一下子白了。
楊夜嚴肅下來,立刻走進餐廳。
坐在顧良旁邊的時候,楊夜伸出手,去握了一下顧良的手。
顧良的手抖了一下,然後下意識收回去了。
這完全其實是個下意識的防備動作。
顧良也是無意做的。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剛才對楊夜的觸碰,居然躲了一下。
顧良試圖解釋,可他張口,喉嚨里卻發不出聲音。
楊夜知道自己現在得帶顧良離開。
他的顧涼涼需要暫時遠離人群,被他一個人好好保護起來。
當著其他人的面,楊夜並不想說太多,於是把一切都推到了自己身上。
楊夜對顧良道:「我有點不舒服,估計昨晚吹風扇受涼了,你陪我回去歇會兒?」
顧良點點頭。
楊夜看李曉玉一眼:「麻煩你們收拾一下了。」
李曉玉直覺兩個人的神情都有點不對勁,但也沒多問。「放心吧,交給我們。你們好好休息。」
楊夜沒再說什麼,只重新握住顧良的手,便帶著他往隔壁吊腳樓而回。
一路上顧良也都沒有說話。
那件事已經過去好幾年了。網際網路上的熱點消息很多,每天有無數小熱點,兩三天就有一個大熱點,大部分人應該都對那段故事沒什麼記憶了。
顧良也沒想到,有人還會記得自己。
當年面對鋪天蓋地網絡暴力時候的心情,顧良又回想了起來。
回到屋內,楊夜幫顧良削蘋果。「有沒有吃飽?」
「嗯。」顧良靜靜坐在床頭,他點點頭,反問楊夜,「你呢?」
楊夜:「我吃飽了。」
顧良卻搖搖頭,眼神挺黯淡的:「你碗裡的飯還沒吃完。要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連一頓飯都吃不好,需要這麼中途找藉口離場——」
顧良眼裡的脆弱和內疚,通通讓楊夜心疼。
沉默了一會兒,顧良再抬起眼瞼看向楊夜:「剛才……我不是有意的。」
楊夜立刻放下刀和蘋果,走過來牽住顧良的手,用力握住。「你不需要對我道歉。我是個有自理能力的成年人,飯沒吃飽我會自己想辦法找東西吃。你不牽我的手,那就讓我牽著你。這些事情你都不需要往心裡去。」
「可我會覺得自己很麻煩。跟我這種人相處會很麻煩。」
顧良有些沮喪,「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次懲罰的緣故,我現在有點……」
「楊夜,我怕我病情隨時會復發。」
「我情緒容易敏感、低落,有時候還會焦躁易怒,脾氣特別差——」
「我會儘量控制自己。但我不能確定。萬一我……」
楊夜看著他的眼睛,問:「所以呢?」
顧良道:「所以你得想好。」
楊夜:「我早就想好了。」
顧良:「……我特怕成為人的負累。」
楊夜:「你怎麼會是負累?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就拿這個遊戲來說,很多時候,如果不是你開腦洞,我們找真相怎麼會找得那麼順利?包括曉玉,她不是也非常感激你?」
顧良垂下眼瞼沉默許久,再看著楊夜:「我知道,道理我都懂。但有時候那種厭世的情緒上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會敏感多疑,看什麼都難受。我怕你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會很辛苦。」
「也許在遊戲裡……專注破案解密,沒心思想別的問題的時候,我的狀態還行。」
「所以楊夜,也許你看到一直以來,看到的都是我好的一面。」
這個時候,明月那句「你知道什麼是吊橋效應嗎」,就開始迴蕩在顧良腦子裡了。
顧良是十分不安的。
再來,也是因為王孤僻那一句無心的話,他才發現一個事實。
——不管是在遊戲解密過程中的高強度壓力下,還是休息時完全放鬆什麼都不用想的情況下,他是不用面對現實的。
因此,儘管這遊戲有很多危險,但處在其中,他的狀態其實反而是好的。
但當王孤僻無心說出口的一句話,會讓顧良忍不住想,如果以後回到現實,他整個人的狀態也回歸真實後,他會不會出現問題,他與楊夜的相處會不會存在問題。
他忍不住對楊夜說道:「我怕只是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下,我們一起闖關什麼的,讓你誤會了什麼。萬一離開遊戲,回到生活,聯想到以前的事,我經常敏感多疑,又或者變得很喪,你怎麼辦?」
楊夜:「不怎麼辦,如果你病情復發,那就陪你看醫生。」
顧良:「那樣你會很辛苦。」
「跟你在一起,每時每刻我都是高興的。這怎麼能叫辛苦?」
「我……」
楊夜:「顧良,我喜歡你,不是因為什麼一起闖關。一起闖關建立的,那叫革命情兄弟情。我對你是愛情。」
「我第一眼見你就有好感。你從頭到腳,都長在我的審美點上。我看著你就喜歡。」
顧良沒說話,楊夜再道:「我之前沒這麼說過,怕你覺得我膚淺,圖你樣貌。」
顧良忍不住問他:「那你圖我什麼?」
楊夜道:「你善良、堅韌、聰明,就像在不死之城那個劇本里,我跟你說過的那樣,你是我的英雄。那一天早上,聽到系統的通報,再看著你踏著朝霞走過來,我明白了你的選擇,也覺得自己懂得了你。在我眼裡,你有非常偉大的人格。」
「就是這樣,第一次見面時,我只是就覺得你好看,忍不住想和你親近,忍不住在腦子裡想,如果你這樣的人能和我在一起,會是怎麼樣,但那會兒也只是想想而已。」
「後來熟悉了你,了解了你,我就徹徹底底栽了進去,喜歡上了你,真正愛上了你。」
「其實我最早沒想怎麼樣的。我知道你是直的,非要把你扳彎什麼的,不地道。」
「但後來接到你的那個『電話』,我慢慢就感覺,你可能也是喜歡我的……」
「所以,這種感覺你沒有誤會,我也沒有誤會。」
「我當然知道,一旦回歸真實生活,面對現實中的一些問題,我們的相處,肯定跟在遊戲裡的時候,會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到時候,我們一起適應就好了。談戀愛麼,哪有從頭到尾都一帆風順的,都需要磨合的。好在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磨合。」
顧良聽完這番話,再沉默了許久。
然後他雙手抓著床沿,開口:「對不起楊夜——」
話還沒說完,顧良被楊夜吻住了。
顧良懵了一下,楊夜貼著他的唇道:「再說這種話,說一句,我親你一個小時。」
溫熱的風吹進來,撥開顧良的劉海,似乎這樣之後,顧良也能把楊夜看得更真切一些。
許久之後,顧良的嘴角到底揚了一下。「那你親唄。」
楊夜確實沒忍住,按住他的後頸就吻了過去。
顧良的嘴唇很薄很軟,雙唇相接,短暫的觸碰、分離,復又緊緊貼上。
楊夜伸出舌,輕輕沿著顧良的唇線滑了一下,便伸了進去。
顧良張大瞳孔,試圖生澀地回應,舌頭已經被楊夜勾住了。
繼而楊夜輕輕舔舐著他舌頭的一側,刺激得顧良背脊都發麻。
他從來不知道,接吻也可以有這麼多花樣。
顧良不知不覺,手被牽引著貼上了楊夜的腹部。
「真沒想過摸我的腹肌?硬不硬?」
顧良並不想回答楊夜這種虎狼之詞,沒吭聲,於是就又被楊夜吻住了。
近乎是半強迫半誘導地,楊夜牽引著他的手繼續向下。
當顧良的手碰到那真正堅硬如鐵一般的東西的時候,整個人都僵住了。
楊夜離開他的唇,咬了一下他的耳朵:「你不也有麼。沒摸過自己的啊?」
顧良:「楊夜你——」
楊夜問他:「我的是不是比你大?它硬不硬?」
顧良臉都紅透了,想把手抽開,楊夜強迫著讓他觸碰。「你對我的喜歡還有什麼誤解嗎?」
顧良:「……」
楊夜問他:「硬嗎,熱嗎?還懷疑嗎?感覺到我有多喜歡你了嗎?」
顧良:「……楊夜,你這是耍流氓。」
楊夜:「我只對顧涼涼這樣。」
顧良:「……」
緊接著,楊夜鬆開手,顧良的手沒了禁錮,趕緊拿開了。
楊夜一手抱著他的腰,一手褪下他的短褲,伸出手,握住了顧良的,然後頗有手法地逗弄了幾下。
「楊夜,你不要這樣——」顧良忽然受到這樣的刺激,聲音都變調了。
「涼涼該不會手槍都沒給自己打過?」楊夜問他。
「你鬆手。」
「不松。」
顧良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只見楊夜蹲了下來。
在他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已經被含住了。
顧良坐在床邊,雙手緊緊抓著床沿,聲音變得非常沙啞。「楊夜你——!」
顧良雖然沒什麼經驗,但畢竟年紀並不小了,對於他和楊夜之間會發生什麼,從他決定和他談戀愛開始,已經有所準備了。
但有所準備是一回事,當事情實際發生的時候,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顧良覺得自己有點接受不了搞這麼多花樣。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兩個男人之間,可以有這麼多花樣。
「涼涼,放鬆,不要那麼緊張。你好好享受。」
「我不……嗯——!」
「舒服嗎?」
「住——住口!別說話。」
「好,我不說話,我繼續。」
「楊夜不……嗯……」
十分鐘後。
顧良踹開楊夜,整個人把自己裹緊了被子裡,連臉都蒙上了。
楊夜伸手去撈他,端過他的臉,要朝他吻過去。
對於他的嘴剛從自己的身下挪開,又要來親自己,這種上下不分的感覺,讓顧良彆扭極了。顧良趕緊把臉撇過去。「你剛……剛那個……」
「是哦。」楊夜曖昧地按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我嘴都有些酸了,涼涼的也不小。」
顧良快瘋了。「你別說話!」
楊夜問他:「是不是很舒服?」
顧良重新把臉蒙上了,一句話都不想答。
楊夜覆身過來,隔著被子頂了他幾下。「那你也幫我解決一下。」
儘管隔著被子,顧良也能感覺到……實在是太硬、也太大了。
今天被楊夜這麼一搞,顧良簡直完全失去了平時的冷靜自持,他的聲音控制不住地上揚,「我要怎麼幫你?」
楊夜抓到機會,掀開被子的一角,鑽了進去。
顧良背過身想躲,楊夜趁機按住他的後腰,繼而翻身而上,跪坐在了他身體的兩端。
這個姿勢讓顧良有點頭皮發麻。「楊夜——」
偏偏楊夜的手已經往下一滑,指尖觸碰到了顧良自己都沒用手碰過的隱秘地帶。
「顧良——」楊夜俯身含住顧良的耳朵,「要不要試試?」
顧良伸出雙手,十指在床單上抓出一道道印記,緊張得渾身繃緊。「楊夜……你可真要想好,萬一以後我精神問題日益嚴重,真的瘋了的話……」
顧良的臉被楊夜端著轉過來,然後楊夜重新吻住他。
這個時候顧良已經感覺股溝的位置,被一個比剛才還要更熱更硬的東西抵住了。
這跟用手碰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兩人下身緊緊貼在一起,肌膚相貼間,楊夜那玩意兒的熱度和硬度全都清晰地傳遞給了顧良。
尤其楊夜一邊跟他接吻,還一邊上下蹭了一下。
於是顧良能感覺到那硬熱的物什一遍又一遍滑過他的股溝深處,再不斷撞進他大腿根的位置。
這種即將被侵犯的感覺對於顧良來說,有種荒謬感、不真實感,但與此同時,又充滿了**氣息。
而對於楊夜來說,當他看到顧良泛紅的臉,帶著汗珠的後頸、蝴蝶骨,以及顧良那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因為在拼命克制**,而用力抓住床單的雙手……
顧良身上的一切,都讓楊夜瘋狂。
儘管他並沒有真正做什麼,就這樣貼著顧良的時候,他心理上已經有了莫大的滿足,這遠遠超過生理上的滿足和**上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