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如今手段愈發狠辣,做了惡事竟然半分遮掩也無,是當哀家再也管不了後宮之事了嗎?」
「太后多慮了,您是皇上生母,是名正言順的太后,普天之下,又有哪個尊貴過您的女子?」
宜修笑了笑,兀自走到太后對面坐下,跟著又道「只是莞妃之事,臣妾自覺,走到如今這一步,是問心無愧的,她如今不過只是沒了個一眼都未見過的兒子,可臣妾當初沒了的,可是...」
話到此處,宜修的情緒突然有些悲意上涌。
死死壓制了片刻,才不致崩潰。
「臣妾的弘暉,是那般的可愛,那般的親近太后,可卻被人害得高燒而亡,太后,這麼多年了,臣妾斗膽問一句,午夜夢回之時,您可還有想起弘暉分毫過?」
太后被宜修問的啞口無言。
弘暉是胤禛長子。
可那時候,太后滿心滿眼,還只是當初的十四阿哥。
當著面時,表現出幾分對弘暉的喜愛,自是沒什麼難處。
可背於人前之時,哪裡還能記得分毫呢?
宜修見太后不開口,再次冷笑一聲。
「是了,除了臣妾這個額娘,還有誰能記得弘暉呢?就連皇上都不記得,臣妾不該奢望太后還能將他放在心裡的。」
「宜修...」
太后少有的被宜修說的不知該應些什麼。
但又到底是在後宮經歷許多的,不過短短片刻,就又反應過來。
「弘暉離去,哀家自然傷心,可這又與莞妃何干?」
太后一句話,說的宜修立刻緊緊握拳。
「與莞妃何干?太后是徹底忘了,弘暉因何而去了嗎?!」
宜修的聲音陡然大了起來「若不是柔則那個賤人把府醫全部扣在她自己院子裡,臣妾的弘暉怎會因為一個小小的高燒就此殞命?」
「誰都說她賢亮,可這些個歹毒心思,太后可曾了解過分毫嗎?」
「所以你要了她和二阿哥的性命,這還不夠嗎?」
太后從未與宜修當面說過這些。
今日兩人話趕話說的怒氣上涌,倒是有幾分要將陳年舊事全部扒出來的衝動。
「不夠?當然不夠!柔則的死,是她自找的,她死有餘辜!臣妾恨不得挖出她的屍骨來,將這賤人挫骨揚灰!」
宜修神色氣怒非常,說話間也沒了機會。
好半晌,才緩了一口氣,又道「至於莞妃,呵呵,仗著一張臉,恃寵而驕...」
「便是因為莞妃與柔則相像,你就要害了皇帝的孩子?」
太后此話,讓宜修冷笑一聲。
若非時機不到,她真要好好的將莞妃如何私通果郡王,說於太后聽一聽。
也不知那時候,太后該是怎樣一副好神色。
頓了頓,宜修冷笑一聲,又道「豈止如此呢?莞妃日日以中宮自居,對各家王爺福晉表現的,全似她才是國母一般。」
「還有,太后莫不是忘了,當初莞妃挑唆瓜爾佳氏對弘昭動手,若非臣妾及時擋住,弘昭此刻,還能留得命來?」
「那把刀的傷口,直到如今更還時常隱隱作痛,這樣一個毒婦,也配生下阿哥,來噁心臣妾嗎?」
「臣妾不怕對太后明言,不止這一胎,只要莞妃有孕,臣妾都絕不會讓她如願!」
太后被宜修的話,弄得是氣惱又無奈。
只因皇后此招雖毒辣,但所言又確實還有幾分道理。
一時倒是讓太后不知該如何應對。
威脅?
如今皇后很是有些有恃無恐的意思,太后也知道,如今族中無人可以替代她的位置,自然投鼠忌器。
利誘?
宜修已經是這滿天下最為尊貴的女子,哪裡還能有什麼能於她以誘惑?
左思右想,太后終於再度出聲「宜修,莞妃所為,哀家想終有報應那一日,可她作惡,孩子卻是無辜,那也是皇帝的孩子,你就不能高抬貴手,饒了孩子一條性命?」
「不能。」
宜修立刻應聲,卻是多說一句都欠奉。
跟著站起身「若非擔心太后為此事多費心,影響了鳳體康健,臣妾今日也不會走這一遭,您身子不適,還是好好將養,不必為此多費心了,臣妾告退。」
宜修話落,轉身扶著剪秋,快步離去。
獨留太后與孫竹息面面相覷,怎麼也沒想通,宜修今日來壽康宮發這一通威風,到底源自何來。
半晌,太后才開口道「竹息,你說皇后今日這般,到底為了什麼?」
「太后,想必是底下人露了行藏,被皇后娘娘發現咱們在調查此事…」
「發現哀家在查,不想著如何避開,反倒是要撞到哀家跟前來,皇后莫不是失心瘋了不成?」
太后的聲音中添上了一絲氣惱。
這種事情脫出自己掌控的感覺,她已經不記得多少年不曾有過了。
「太后,皇后娘娘這般,想必也是擔心咱們查的費力,倒讓太后費心吧…」
「這樣的鬼話,她說說也就罷了,你還真的要信了不成?」
太后手中茶盞『咚』的一聲磕在桌上「罷了,如今哀家是管不了她了,總歸如今宮裡聰慧的阿哥不少,少菀妃一個能生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回頭去一趟景仁宮,告訴皇后,菀妃之事哀家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若是皇后再對旁的嬪妃動手,哀家就不得不讓她知道,心狠手辣的代價!」
孫竹息屈膝應了一聲,殿中再無聲出。
……
另一邊,離了壽康宮,宜修沒有乘坐轎輦。
扶著剪秋緩步在宮道上走著。
剪秋時不時轉首,擔憂的看宜修一眼,倒是讓她不由失笑。
「你是擔心,今日本宮同太后這般撕破了臉,她會給本宮難處?」
剪秋哂笑一聲「娘娘恕罪,奴婢也實在是擔心。」
「剪秋,你從幾歲起,就跟在本宮身邊,對於太后此人,你可有什麼看法?」
宜修沒有應剪秋的話,反倒是開口問起剪秋對太后的看法。
剪秋聞言沉默,片刻才試探著道「娘娘,太后行事謹慎非常,後宮諸事都離不開太后的眼睛,一向是算無遺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