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得寵的常在。
一個入不了皇帝眼中分毫的阿哥。
這樣兩個人，便是聯合，又能如何呢？
蘇培盛得了胤禛的授意，有意無意的，皇上的意思輕易就入了太后的耳中。
可私底下要一個嬪妃的性命容易。
如今事情到了明面上，倒是有些不好辦起來。
太后面色沉沉，聽罷孫竹息的回稟，卻半晌沒有開口決斷。
還是那句話，只要事情放在了明面上，便必定會讓人束手束腳。
眼看此事胤禛已經是全然不管。
可誰能知道，將來沒有哪一日，對方會因此事再記恨上自己？
太后剛剛因為了結隆科多而讓母子關係暫時緩和，實在不想再因為旁的，而讓自己陷入被動。
「聽皇帝這話的意思，想必是已經知道，哀家讓岑常在留在圓明園的原因了吧？」
「太后聖明，今日這消息來的不明不白，奴婢讓人仔細探查過，根由還是在蘇培盛身上，想必皇上有此意思，也是因為岑常在帶回宮中的口信中，那一句想要讓四阿哥一同回宮，才致如此吧。」
「蠢貨。」
太后一聲怒斥，聲音卻不多大。
片刻，才復又開口道「若是此時要了她的性命，難免皇帝將來不會追究，可若是什麼都不做，誰又知道皇帝心中想法如何，會不會怪哀家沒有按照他的暗示做事呢？真是難為…」
孫竹息也是一臉為難之色。
帝王心思，喜怒無常，太后都不知道怎麼辦，她一個奴婢又能如何？
太后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殿中的沉默復又持續了片刻，便突然再次響起聲音。
「竹息，哀家記得，碎玉軒的菀妃，自上次小產後，便身子一直不好吧？」
孫竹息一愣，不知太后怎的突然提到甄嬛。
但還是立刻點了點頭「是，太后，如今照看菀妃娘娘身子的是太醫院的溫實初，此人是個忠心的，探不出什麼，但他有個徒弟，倒是好說話。」
「奴婢使人問過，菀妃早年就小產過，生下朧月公主後，沒有徹底恢復，便再次有孕小產，這幾年怕是不能再有孕的。」
太后嘴角扯了扯「貴妃之流，到底是少數，身處後宮，膝下沒有阿哥，便地位不穩， 菀妃如今復起，靠的全然是那一副容貌。」
「但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馳，菀妃是個聰慧的，想必很是知道這一番道理的。」
太后越說，目中越亮。
話也不必說明白，孫竹息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菀妃全族被流放嶺南。
雖非寧古塔那樣的苦寒之地，但多瘴氣，洪澇尤其。
菀妃本已經發誓青燈古佛一世。
如今突然在除夕宴上施計復寵，想必定然是對家人在嶺南受苦一事，存了旁的心思的。
可單靠著所謂『恩寵』和膝下的一個公主，想必並不能讓皇帝動了對甄遠道一家的惻隱之心。
可若是有一個阿哥，菀妃的地位必定會不一般。
可她的身子短時間內又不適宜生育，宮中旁的阿哥，都有生母撫養。
那麼，這個岑常在所出的阿哥，便成了菀妃最好，也是唯一的選擇。
太后若是將這樣的恩典給她，想必她一定會同意的。
見太后沒有了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孫竹息屈了屈膝「太后，奴婢明白了，太后想念公主，這就讓人去碎玉軒傳菀妃和朧月公主來。」
「嗯，去吧。」
太后應了一聲，身子往後靠了靠，再無聲音。
……
碎玉軒。
從甄嬛被禁足開始，浣碧就已經搬出了碎玉軒。
今日卻不知吹的哪門子的風，浣碧又一次踏入了碎玉軒的門。
還是得了甄嬛的邀請。
「嬪妾給菀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甄嬛目光定定的看著跪在底下的浣碧，好半晌，才一抬手「起來吧。」
「謝娘娘。」
浣碧聲落起身，目光迅速在甄嬛面上掃過，跟著又有幾分勉強的開口笑道「一別數月，娘娘風采依舊，嬪妾瞧著，也真為娘娘高興。」
甄嬛未曾立刻回話，端起茶盞用了一口「槿汐，帶著他們都先下去吧。」
「是。」
浣碧不知甄嬛何意，但還不等她多言什麼，殿中人便紛紛離去，就連她自己身邊伺候的人，也被崔槿汐領著離去。
片刻，殿中便只剩下甄嬛與浣碧兩人。
浣碧嘴巴動了動，撐起一抹勉強的笑意「一別數月，娘娘風采依舊，嬪妾瞧著，也真為娘娘高興。」
瞧著浣碧有些發慌的臉色，甄嬛笑了笑「浣碧，你我之間，也非得要這般的客氣嗎？」
「也是，我失寵已久，如今就是重新入了皇上的眼，也不似從前，怕是沒有資格再當你的長姐了。」
浣碧被甄嬛的話，說的有些摸不著頭腦。
但她為嬪妃的時日已經不短，便是再不聰慧，如今也有了幾分長進。
甄嬛突然的親昵，讓她明白，或許今日，是自己的機會。
如此想著，便急忙上前幾步「長姐，長姐這是什麼話，浣碧心中，從未有過旁的想法，長姐便是長姐，浣碧怎敢有什麼旁的心思？」
甄嬛朝浣碧招了招手，示意對方上前，拉著對方坐下，才復又開口道「浣碧，你有這樣的心思，我就放心了。」
甄嬛如此，卻讓浣碧更加覺得奇怪。
雙手悄悄交疊，似乎要將剛剛甄嬛握住的痕跡拭去「不知長姐今日讓我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甄嬛似乎沒有看到浣碧的動作，仍舊是一副笑意存於面上。
可眼看著開口說話，神色卻一下子浮現幾分悲色來。
「浣碧，你可知道，如今父親，身在何處？」
浣碧聞言一愣，沒想到甄嬛會突然提起甄遠道來。
雖說前次兩人爭執之時，浣碧口口聲聲不在乎甄家之人的性命。
可到底是自己的父親，哪裡就能真的說不顧就不顧呢？
身上一緊，便立刻道「怎會不知，父親被流放嶺南，已經有年余了。」
「是啊，已經快要一年了，嶺南可並非善地，也不知父親如今，到底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