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話落,鬆開轎簾,隨著江福海一聲『起轎』,便揚長而去。
旁人自然也不能等著甄嬛先走,一頂頂轎子便這麼從對方身邊而過。
如此倒也罷了,只是後頭不能乘轎的小主們,一個個目光卻都毫不吝嗇的落在了甄嬛身上。
扶著崔槿汐起身,甄嬛卻看也不曾看旁人一眼,轉身上了轎子,自離去不提。
卻沒發現,浣碧回頭,很是意味深長的看了自己的轎子一眼,這才轉首快步離去。
太后年紀漸長,若非是這樣的大日子,平素一般也不願見後宮嬪妃。
眾人草草行了禮,便得了太后的話,各自回宮。
弘昭也終於跟著安陵容,回了承乾宮。
陪著孩子們用了早膳,將雙胞胎交給沈眉莊,安陵容拉了兒子,坐到了另一邊。
「跟額娘說說,為何昨夜要留在景仁宮?」
弘昭早慧,若不問出口,安陵容心中也實在是不放心。
弘昭手中還拿著塊點心啃著,聞言抬頭應道「額娘,昨晚莞娘娘進來時,兒子瞧著皇額娘的模樣很是不對勁呢。」
這話看似答非所問,但安陵容卻聽明白了弘昭的意思。
他是瞧著皇后狀態不對勁,才想著陪在皇后身邊?
這小子,到底誰才是他額娘。
心中翻騰起一絲醋意,片刻便又消散。
本以為有什麼旁的自己不知道的事,若只是如此,倒也不必問了。
抬頭揉了揉弘昭的腦袋「好吧,那額娘沒什麼要問的了。」
「額娘放心,兒子知道分寸的。」
……
一個年就這麼過去。
過了初五,朝會起復。
弘昭和弘昀入尚書房的日子也近在眼前。
安陵容忙著這些事,只覺得頭痛的緊。
可他們兩個是皇上登基後,頭一次有新長成的阿哥入尚書房,雖不必多隆重,但需要準備些什麼,她也實在是沒個頭緒。
忙忙叨叨了大半個月,才和沈眉莊兩人一道,準備好了孩子們需要的東西。
過了元宵,正月二十二剛下了早朝,胤禛便到了承乾宮。
昨夜兩個孩子都住在這,皇上送他們去尚書房,倒也方便。
安陵容沒有跟著,送了孩子們出門,才覺得心中一塊大石暫且落下。
往後功課上,皇上自己也會上心,倒是不必自己再費心了。
遠遠瞧著一行人拐過宮道,徹底不見了背影,安陵容挽著沈眉莊「姐姐,往後咱們這宮裡,可要安靜許多了。」
沈眉莊笑了笑「從前你日日說孩子吵得你頭疼,這會兒他們去尚書房了,你倒是捨不得了。」
安陵容垂首輕笑一聲,正要開口,就見門外言歸匆匆進來。
止了話頭卻不曾動彈,只等著言歸跑到近前,才開口道「怎的了,跑的這般著急,可是有什麼事?」
言歸朝兩人行了個禮,又往前走了兩步,才壓低了聲音道「娘娘,園子裡剛剛傳回來的消息,岑常在動了胎氣,怕是要生了。」
「這時候?」
安陵容喃喃一句,又默默算了算,復道「雖是早產,也估摸著也有將近九個月了吧?」
「是,雖然不知道具體時間,但奴才問過羅太醫,約莫是剛剛滿九個月。」
「嗯,可知道怎會突然動了胎氣早產?」
不無怪安陵容有這個疑問。
她是知道岑常在此次不能回宮,全然是因為太后的緣故。
自然也明白,岑常在如今身邊伺候的人,全部都是太后安排。
對太后的心思,也有幾分猜測。
無非便是去母留子。
但既然是去母留子,想必便不會再費心弄出早產這樣的事情來。
既如此,今日這一遭,倒是讓人奇怪。
言歸略一躬身「娘娘,聽說是因為化雪路滑,岑常在不小心摔了一跤,才致如此。」
「這事兒壽康宮知道了嗎?」
「娘娘,岑常在身邊貼身伺候的,全都是太后的人,這消息怕是第一時間變送到壽康宮去了。」
「那咱們就不必管了,天氣還冷著,我瞧你耳朵都凍的通紅,容佩,快帶著言歸去,拿個湯婆子給他。」
「奴才多謝娘娘。」
言歸千恩萬謝的下去,一邊沈眉莊滿臉疑惑的輕拉了安陵容一把「你們主僕這是打什麼啞謎呢?」
安陵容一抬下巴「姐姐,進去說。」
如此神神秘秘的模樣,更是讓沈眉莊好奇。
忙不迭的便扯著安陵容進了門。
待兩人各自坐定,跟著又開口道「岑常在不是因為身子不適,太后才做主讓她留在圓明園養胎?怎的我聽著你們的意思,她…太后…這?」
「姐姐,你可還記得,去年在園子裡時,隆科多離世的消息?」
「自然記得,可這與岑常在有何關係?」
安陵容垂眸看著今年過年特地塗的緋紅色的指甲「姐姐,隆科多是太后殺的 。」
安陵容語氣平靜,說出來的話,卻讓沈眉莊身子一抖「容兒,你說什麼?」
「姐姐,這樣的話,我又哪裡敢隨意瞎說?」
安陵容面上苦笑一聲,又道「這事兒我也實在是不想知道,可自從得了底下人的回稟,便壓在我心裡,真是讓我寢食難安,今日告訴了姐姐,姐姐可別怪我自作主張,讓你也跟著我一道難受了。」
「你這說的什麼話,咱們之間,何時有什麼秘密了?你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又是從何得知…得知隆科多是太后殺得?」
話到最後,已經徹底的壓了聲音下去。
安陵容既然已經有了讓對方知道的意思,便不會再遮遮掩掩。
「說來也是巧了,那日言歸替我去太醫院取藥,回來時,正巧看到岑常在和她身邊的宮女鬼鬼祟祟的,跟在兩個黑衣人身後…」
安陵容挑挑揀揀,將自己如何知道此事的真相翻了個個兒,旁的倒是事無巨細的告知了沈眉莊。
直聽的沈眉莊臉色一陣陣變化。
「所以從那日之後,岑常在身邊伺候的人,就徹底換了一批,或許那什麼身子不適,不宜挪動,也是太后的安排?」
安陵容略一頷首「我想應當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