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少有在人前顯露的陰狠,讓翠凝再無法顧念著珍貴人的吩咐。
「太后恕罪,祺貴人時常言語冒犯我家小主,說小主出身包衣,不配與她同為嬪妃,小主才一時錯了想法…」
這話看似是認下了此事,但卻幾乎是明晃晃的戳了祺貴人一刀。
珍貴人與太后都出自烏雅氏,珍貴人出身包衣,不就是太后也出身包衣?
此事雖是事實,但滿宮裡,難不成有誰敢多言一句嗎?
可偏生祺貴人這個蠢笨的,口無遮攔,這般說也就罷了,還被珍貴人聽了個正著。
這會兒更是被翠凝報到了太后跟前。
不止安陵容,就是一旁坐著的年世蘭,也止不住地面現冷笑之意。
「包衣?是啊,哀家的烏雅氏,哪裡比得上祺貴人的瓜爾佳氏,如此說來,哀家見了你,倒要向你見禮了。」
「太后,太后,嬪妾絕無此意,嬪妾絕無此意啊,求太后明察…」
祺貴人哭著朝前膝行幾步,卻話未說完,便被太后打斷。
「所以,你嘲諷珍貴人出身包衣,她反擊在後,你心中不滿,便讓人給她的吃食中加了紅花,好啊,真是好本事!」
「太后,嬪妾沒有,嬪妾只是那日在皇后娘娘宮前,打了珍貴人一下,旁的嬪妾沒有做過!」
祺貴人的哭訴並不能引起太后半分的憐憫「你自己身邊的太監都認下了,你還要狡辯嗎?」
「太后,何源定是被旁人收買了,這事兒真不是嬪妾做的…」
「竹息。」
祺貴人的話,再次被太后打斷。
「奴婢在。」
「祺貴人謀害皇嗣,傳哀家的懿旨,著褫奪封號,降為答應,禁足杏花春館,無哀家旨意,不准出宮門一步。」
話落,太后稍一轉首,又道「貴妃,淑妃。」
兩人忙起身屈膝「臣妾在。」
「貴妃去上下天光,淑妃去一趟勤政殿,將哀家的旨意告知皇帝皇后。」
話到此處,太后也不再理會旁的,起身扶著竹息「哀家去瞧瞧珍貴人,你們都各自散了吧。」
說罷,便徑直往殿外而去。
至於瓜爾佳答應,自有太后的人,不顧她滿口的求饒,就此將她拖了出去。
此事中的旁人,杖斃的杖斃,發落的發落,倒是不必安陵容兩人再操心分毫。
這短短片刻,太后便定下此事的結果,看的安陵容不由暗自感嘆。
要麼說對方乃是先帝一朝的後宮,最終的贏家呢?
只這麼一手,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下來的。
廢了一個嬪妃,根本就無需問過皇上皇后的意見,瞧著真是讓人心潮澎湃。
也不知自己有沒有這樣威風的一日。
「淑妃,走吧?」
「娘娘先請。」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安陵容又道「貴妃娘娘,弘昭這會兒正巧在皇后娘娘宮裡,不如娘娘同臣妾換一換,讓臣妾去上下天光吧?臣妾也好一併將孩子接回去。」
「怎麼你還打算親自去一趟嗎?」
年世蘭眼皮一抬,又道「周寧海,去勤政殿,將太后的吩咐告知皇上。」
「至於皇后那,淑妃要去,就自己去吧,仙蕙還等著本宮回去,本宮先行一步了。」
「是,臣妾恭送娘娘。」
片刻,安陵容站起身,瞧了一眼年世蘭的背影,開口道「月明,走吧,去上下天光。」
……
安瀾園中。
珍貴人剛剛小產,本該好生休息,可卻被太后的到來,逼的不得不清醒著,等待太后問話。
原以為自己這位『姑母』看在自己小產的份上,怎麼也該安慰幾句。
可哪知對方一進門,便是這般一副臉色。
珍貴人心中湧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但還是撐起一副悲色「姑母…」
太后的腳步一頓,竹息就已經吩咐人,端了張羅漢椅到床邊。
太后兀自坐下,才開口道「姑母?哀家也不知自己如何的昏頭,才同意你父親幾次三番相請,同意你這個蠢貨入宮!」
太后一句話,說的珍貴人愣在當場,眼淚也緊跟著便落了下來「太后…」
「對旁人下手,讓人拿住了把柄也就罷了,竟還將此事瞞著哀家,被人賞了個耳光,也半聲不敢吭,更是自己的龍胎掉了,你都不知道背後下手之人是誰,倒要哀家來查。」
「烏雅氏怎會出了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
太后明面上不理宮務多年,何曾顯露過這番模樣?
竹息在旁冷眼瞧著,倒是看出來從前幾分太后為德妃時的狠厲。
倒是珍貴人,好似終於聰明了兩分。
從太后的話中聽出來,自己沒做成的髒事,竟已被太后查了個清楚。
這下子是滿目的眼淚也不敢再往下落,抽泣幾聲「太后,我…」
「哀家已經下了懿旨,瓜爾佳氏被降為答應,至於你,太醫想必也同你說過了,下紅之症雖難治,但後宮之中從來不缺好東西,好生調養著,恢復之前,該受的委屈,就自己咽下。」
「若是還想著爭一時的長短,那倒不如趁早的往冷宮去的好。」
太后的話說的極不客氣,顯然是氣狠了珍貴人的愚蠢,和瓜爾佳氏的所為。
珍貴人覷了一眼太后的神色,哪裡還敢有半分辯解的勇氣?
跟著便垂首低聲道「是,嬪妾知道了,多謝太后關懷。」
「至於你身邊伺候的人,哀家會吩咐家裡,重新選了人進來,往後你也該自己多長些心思,若還是這般拿不住人,讓旁人收買了近身的奴才,那也不必再想什麼以後了。」
說罷,太后似乎再不想多言。
「自己好生養著吧。」
話落,便扶著竹息,緩步離去。
珍貴人啞著嗓子「嬪妾恭送太后。」
太后主僕離去,殿中便只剩下了珍貴人一人。
太后已經明言,要將對方身邊的人全部換掉,這一時半刻,自然不可能這麼快能做成的。
片刻,翠凝得了太后的命,推門進來。
「小主…」
一聲低低輕喚,翠凝便跪在了床前。
可珍貴人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撲到床沿,『啪』的一個巴掌,就扇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