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神色的冷漠，和話中的疏離讓甄嬛面上一片神傷。
她竟是從不知道，浣碧心中是這般想自己的。
但，再如何，也不是浣碧在吉服一事上，想要故意坑害自己的原因。
一念及此，甄嬛的神色復又冷了下來。
「你娘的事情，我從不知情，你也不必將此事拿出來指責於我，我更是在入宮之前，才被父親告知，你的真實身世。」
「從小到大，我也從來不曾苛待於你，入宮後，你過得日子，更是比尋常小主，也不遑多讓。」
「在你得寵之後，我也更沒有想過要對你有半分為難，我自認，對你已經是仁至義盡。」
「但我也不曾想到，多年的厚待，讓你心中不存半分感激也就罷了，如今更是只余怨懟，我不知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才讓你成了如今這般模樣，看樣子旁人說的是對的，我對你實在是太過縱容了…」
「厚待？長姐這話說的，果真是沒有半分覺得羞愧嗎？！」
「你所謂厚待，是主子對奴婢的厚待，可我不是生來就是奴婢，我也該是小姐的！憑什麼就要接受為奴為婢的所謂『厚待』？更要如你所願，將之當成對我的恩賜？」
「你從小便能夠讀書寫字，我卻只能做些婢女該做的事情，替你操持一切內務，更是在你拿著甄家大小姐的身份，同旁人交往時，只能似一隻躲在陰暗角落裡的老鼠，半分不敢見人！」
「我不是奴婢，我是甄遠道的女兒，我本來就不該承受這些！」
浣碧顯然是氣急了，說話自然也愈發的不顧忌起來。
門外，流珠聽著這些話，一時只覺得腦子都有些轉不過來。
浣碧是老爺的親女兒？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殿中，眼看著兩人都是聲音越來越大，甄嬛也知道，如此下去並不是辦法。
一抬手止住了浣碧再說話的意思「罷了，既然你覺得這麼多年是委屈了你，我也不想再多言什麼，往後自然也不必再多言什麼姐姐妹妹的話，你我從今日起，再沒有任何關係。」
「自然，在菀妃娘娘眼中，我哪裡算的上您的姐妹？」
浣碧冷笑一聲「如此也好，我也不想再同你甄家有任何牽扯，不想著靠你家的榮耀，自然，往後若是出了什麼事，也莫要再同我有任何牽扯。」
「但我再說一次，吉服破損的消息，不是我傳出去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向皇上回稟。」
「此事我言盡於此，菀妃娘娘若無旁的吩咐，嬪妾告退。」
話落，浣碧再不停留，轉身大步行至門前，推門離去，卻是連門口站著的流珠，也一眼未看。
浣碧離開，流珠又跟著匆匆進了門「娘娘…」
甄嬛擺了擺手「往後與她不必有什麼來往，我會想辦法，讓她搬出碎玉軒。」
流珠神色一愣，也不曾多言什麼「是。」
「瞧著她的模樣，想必吉服破損一事，應當不是她泄漏出去的，但到底是誰，此事還需再查，你仔細想想，今日除了浣碧，還有旁人知道嗎？」
流珠聞言蹙眉，許久才有些遲疑道「娘娘，除了何常在，也就只剩下佩兒一人了，那會兒只有她在，可佩兒一向都……」
「知人知面不知心，除了你和槿汐，我如今信不得任何人。」
甄嬛微微搖了搖頭「但此事若是就這麼問，定然是問不出什麼結果來的，你這些日子悄悄盯著她，看她有沒有同宮中什麼人私下見面。」
流珠聞言頷首「是，奴婢知道了。」
「槿汐可回來了？」
「槿汐去養心殿回稟，怕是要說的清楚些，還沒有回來。」
流珠話音剛落，門口人影閃過，崔槿汐推門進來。
「娘娘，奴婢已經回稟了皇上…」
話音未落，便看到了兩人面上的怪異神色。
行至跟前，崔槿汐才再次道「怎的瞧著娘娘和流珠姑娘，都不怎麼高興的模樣？可是何常在那已經問出來了？」
流珠雖在門外將浣碧的那些話，聽了個全，但也知道，這些事，實在是自己不該知道的，所以也只能嘴巴緊閉，全然一副不知不曉的模樣。
自然，更是不能開口應崔槿汐的話。
甄嬛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嘴，終於開口道「浣碧說不是她做的，剛剛我也同流珠說過了，除了咱們這些人，也就只剩下佩兒知道此事了，這些日子，你們多看著些她。」
「佩兒？」
崔槿汐一愣，下意識便開口道「娘娘，佩兒此人奴婢算是了解，此事應當不是她所為的。」
「可知道這事兒的，不就只剩下她了嗎？」
甄嬛的話，讓崔槿汐微微頓了頓。
蹙眉思索了片刻，突然抬頭道「娘娘，吉服破損一事，真的需要有人主動泄漏嗎？或許，咱們一直都尋錯了重點？」
甄嬛聞言一愣，神色稍一變化，立刻便想到了什麼。
「純元皇后的舊衣，是姜忠敏送來的，他是誰的人？」
崔槿汐搖搖頭「不曾聽說過，這樣的事情，想必是不會顯於人前的，但奴婢想，純元皇后的東西，除了皇后娘娘的吩咐，還有誰敢煽動分毫？」
「是了，姜忠敏又不想死，怎麼可能不經皇后同意，私自將那衣裳送來碎玉軒，所以，咱們要知道的，並不是要查清楚是誰泄漏了吉服破損的消息，因為此事皇后早已經定下謀算，根本不需要有人將此消息傳出去的。」
「我們該查的，是到底是誰，將吉服劃破。」
三言兩語間，甄嬛便理清了思路。
許是因為此事發生的太過突然，才讓她一直到崔槿汐刻意提點，才一眼看清楚了眼前的困境。
可便是想明白了關要，卻仍舊是一時沒有頭緒。
「槿汐，我記得你晨間說過，昨夜吉服還是好好兒的？」
「是，娘娘，奴婢確信，昨夜亥時末去看時，還是好的。」
「既如此，槿汐，你去讓碎玉軒所有人去院中等著，本宮要親自問話。」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