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歸聞言復又思索片刻，才應聲道「娘娘，咸福宮後邊，延慶殿中還有一位端嬪娘娘，不過這位身子不好，平日連延慶殿的門都不出一步，她……？」
言歸的話中雖都是疑惑，但安陵容卻只覺得靈光一閃。
「你剛剛說，索綽羅氏的目的，是讓小公主難受不適？」
「是。」
安陵容嘴角彎了彎。
原來如此。
只讓公主難受不適，不就是要讓人覺得自己無法好好兒的照顧公主？
照顧不好公主，那就得給公主另尋一個養母。
這滿宮裡，盼著得個孩子的，還不在乎男女的，除了端嬪，還有誰？
只是話雖如此說，但到底是不是對方所為，暫且還不能確定。
或許跟蹤對方的小太監聽錯了，她們是想要小公主的命，也未嘗可知。
「今日索綽羅氏未能成事，想必必定不會就此輕易放棄，言歸，在公主身邊多安排兩個人，不要出什麼岔子。」
「是，娘娘放心，奴才會安排好。」
「嗯，今日辛苦了，秋芳，取半月份例來給言歸做賞。」
「為娘娘做事，乃是奴才應盡之務，奴才愧不敢當。」
言歸聞言立刻跪了下去，言辭間都是懇切之意。
「若不是你，她們藏著這樣的歹毒心思又怎麼會被發現？萬一哪一日真的事發，咱們兩眼一抓瞎，才是嚴重。」
安陵容面上看似笑意浮現，但轉瞬卻又肅了眼色「這有功便當賞，只是這有錯，自然也當罰，一個宮女都跟不住，也是底下人的錯處，記住了，只此一次，往後定然更加謹慎，可明白。」
言歸膝蓋一緊「請娘娘放心，奴才往後必定盡心。」
「我自然知道你是盡心的，但下面的人卻並非一定如此，該給的好處給，不必吝嗇，讓人悄悄在宮中查一查，我倒是不信，那麼一個大活人，還真的能就此從宮中消失不成？」
「是，奴才會吩咐人悄悄尋找。」
「嗯，去吧。」
安陵容擺手示意言歸下去，待對方離去，安陵容又側首道「秋芳，延慶殿中，只有吉祥一人伺候？」
秋芳上前兩步點了點頭「娘娘，華妃娘娘不喜端嬪，又手握協理六宮之權，莫說是伺候的人，便是平時的衣物漿洗都是吉祥一人在做的。」
安陵容目中暗了暗「這位端嬪，真就這般能忍？我可是聽說，從當年在王府，華妃落胎之後，她便一直過著如今這般的日子。」
「娘娘，奴婢並非是從王府進宮侍奉的， 先帝時，奴婢就已經在宮中，對於當年王府的情況並未親眼見過，但當年華妃娘娘還是側福晉時，落胎之事鬧得極大，奴婢倒是聽同鄉說過。」
「哦？我只知道，說是華妃的孩子因為端嬪而小產，到底如何，你同我說說？」
秋芳略略思索片刻，目光轉向窗外，開口道「華妃娘娘乃是年羹堯年將軍的嫡親妹妹，年將軍又是皇上登基的肱股之臣，所以華妃娘娘當年一入王府，便居側福晉之位。」
「華妃娘娘美貌，娘娘早已經見過，便是滿蒙八旗加到一塊兒，也挑不出能出其右者，所以一入王府，華妃娘娘便是專房之寵，比之當年的莞貴人也猶有過之。」
「但華妃娘娘性子直爽，王府之中少有能與她說得上話的人，唯有端嬪，與華妃娘娘一般，同樣出身將門，才能親近些。」
「華妃娘娘得寵，自然很快便有了身孕，她是極為喜愛孩子，也想要與皇上生下一個健健康康的小阿哥的，自然對腹中孩子寶貝的很。」
「平素若是旁人送來的吃食、湯藥，不管是誰，一概是碰也不碰的。」
「那時候只有端嬪與華妃交好？」
聽到此處，安陵容突兀出聲，打斷了秋芳。
對於華妃如此對待端嬪的事，安陵容只知表面，卻不知內里原因到底如何。
但聽到此處，心中也有了幾分猜測。
「娘娘英明，那時候滿王府後院，只有端嬪與華妃娘娘交好。」
秋芳應了一句，又道「可偏生是這滿後院唯一讓她信任的人，卻端來了一碗讓她當場落胎的好湯藥。」
秋芳的聲音添上了幾分莫名意味「落下的，是個成了形的男胎，華妃娘娘暈厥了幾個時辰，一醒來，發現孩子沒了，當場便氣的發狂，顧不得頌芝阻止，衝到端嬪所在的院子，一碗紅花灌下去，讓端嬪這個從未有孕過的，也再沒了生兒育女的機會。」
安陵容目中動了動，明知故問的再次開了口「皇上寵愛華妃，她腹中孩子又是因為端嬪送去的藥沒了，想必便是華妃做出這樣的事，皇上也不會過分苛責吧？」
「是，皇上並未因此斥責華妃娘娘。」
「端嬪也不曾因此受罰？」
「不錯，此事竟真的就這般過去，若非華妃娘娘協理六宮後，對端嬪多番為難，這事兒怕是都要被人忘到腦後去了。」
安陵容腦中瞬間轉過數個想法，下意識抬頭看了秋芳一眼，卻又立刻收回了目光。
心中卻砰砰的跳了起來。
王府裡頭的時候，前世之時，安陵容也只是隱約聽皇后提過一兩句。
但她從來不知道，其中竟然還有這樣的彎彎繞繞。
華妃的胎是端嬪打的，可皇上登基後，竟還封了她為妃位。
以年羹堯的從龍之功，如此結果，實在是太過異常了。
那……
犯下謀害皇嗣大罪的齊月賓，為何又能得到這樣的殊榮呢？
安陵容思緒有些混亂，一時之間，卻覺得有些無法猜透其中的關鍵。
秋芳見安陵容久久不言，看了對方一眼，又道「娘娘？」
安陵容聞言回過神來，扯了扯嘴角「雖然端嬪沉寂已久，但我心中總覺得，公主這事怕是與對方逃不開關聯，你瞧瞧尋幾個人，盯著延慶殿，不求真有什麼發現，但只要有半分可能，咱們也不能放棄。」
「畢竟，若說到這後宮之中發了瘋要孩子的，除了端嬪，我實在是想不出第二個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