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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書信呈上去後,底下朝臣陷入沉默。
皇帝看完後面色沉了下來,將書信甩到譚正華面前,怒聲道:「這你要如何解釋?」
譚正華面色蒼白,匆忙撿起書信,展開一看,險些昏厥過去。
這封信,竟是他當年威懾孟兆平時所寫。
「信中寫道,孟兆平是一院之長,手中掌著的不光是一個人的前途,而是全書院的未來。」林水月冷聲道:「更有說,朝中內外皆是你們的人,若他不願,你們有的是辦法對付他。」
「敢問譚大人,這個你們指代的是你還有何人?」
譚正華渾身發抖,跌坐在地。
他汗如雨下,面對林水月的質問,卻是一言不發。
林水月也不指望他能夠將事實據實告知了,事實上晉朝這麼多年,內部早就形成了一張藏污納垢的巨大的網,這張網裡究竟網絡了多少人,皇帝又清不清楚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她皆是不知道。
但有一點,那就是即便今日她是以卵擊石,她也要拉譚正華當個墊背的。
給他身後所有的人敲響警鐘。
這不是從前那個朝堂,可以任由著他們操控!
更不是他們想殺誰就能叫誰消失的時候了。
譚正華面色蒼白,巨大的壓力之下,險些喘不上氣來。
當初孟兆平被揭發後,他幾次前往孟兆平府中,都未曾找到自己與他往來的信件,便以為那信件已被孟兆平處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孟兆平在那等情況下,還留下了重要證據。
而且就放在了翰林院中,在那麼多臣子的眼皮底下,藏匿多年。
若當年孟兆平將證據拿出,他有十足的信心叫這封信遞不到皇帝面前。
可如今……
他眼裡醞釀著風暴,死死地盯著林水月。
都是此人!
自她出現後,一切事物都亂了章程,摺子不走正常程序報,稍不注意她便直接跳到了皇帝的跟前。
都是她!
他經營多年方走到了太傅的位置上,如今都讓這個女人給毀了!
譚正華緊咬牙關,面上浮現抹瘋狂的笑。
他毀了,林水月也別想活!
「林大人當真了不得!」他聲音里都淬著毒:「入朝時間不到一年,就將整個朝野上下掌握在手!」
「頂著刑部侍郎之名,行的卻是宰相之事,好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刑部內外的官差,都快要成為林大人的私衛了吧?你想查什麼就查什麼,肆無忌憚,無所顧忌!」
「這哪是晉朝的朝堂,分明是你林水月一個人的天下!」
他字字誅心,話說出口,滿場死寂。
在林水月走馬上任後,不少人過得心驚膽戰,而今雖不至於站出來同譚正華一起討伐,卻也不免道:「他所言不錯,孟兆平的案子時隔多年,而今至林大人手裡瞬間就翻轉了。」
「民間都說林大人是當代青天大人,斷案了得呢。」
「這朝野中,在她未出現時,也並未出過什麼大岔子,到了她手中,是這不行那不行,當年威震一方的刑部尚書江路海,都成了無情無義之輩。」
「說起來,江路海才是那個斷案無數之人,倒是被她三言兩語扳倒了。」
「林大人在朝事上的能耐未曾體現太多,倒是這清洗礙眼之人的手段,是一等一的強。」
「從剛開始被她拿來立威的汪家,到范府上下,後是江路海,如今到了譚大人身上。」
「各位捫心自問,這些人,誰不是與她有過矛盾的?江路海壓她一頭,便被她一路打擊至此前功勳無人問,追究責任致死。」
「白大人及其親眷下場更是可怖,那到手的王妃之位,都被她三言兩語撥弄。她才是晉朝那個說一不二的人吧?」
誅心之語不絕於耳,整個會場中都充斥著對林水月的討伐。
白羽皺下眉頭:「這勢頭不對。林大人處決的那些人,分明是他們自己有問題,而今被他們說的好似林大人在結黨營私,把一切不贊同她的人都推出朝堂去。」
齊銘曄微嘆了口氣:「朝堂之事,豈是那麼簡單的。」
林水月能一路走至今日,所倚仗的是鄞州的那四十萬兩堆積起來的官聲,以及皇帝的崇信。
如今她動了太多人的利益,尤其從譚正華此事上,所涉及的太多。
這些臣子並不想再受她鉗制,早前一再的退讓,也是為了讓林水月出盡風頭。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林水月今日再對譚正華動手,已經是將路走絕了。
議論聲不斷,林水月卻恍若未聞,她甚至未曾回答譚正華的話。
只是沉聲道:「孟兆平入獄後,你利用孟兆平之事,引得余夏代替譚寅科考。」
「余夏耗盡心力,從考場內出來,聽到的就是自己父親伏誅之事。」
「此後深受挫折。」林水月微頓,看向那譚正華的眼神更冷:「你原本並不打算留下余夏的性命,可譚大人機關算盡,唯獨對嫡子寵溺非常。」
「譚寅自小便妒忌處處壓他一頭的余夏,見其落難,是無論如何不想讓余夏就這麼死了,他求了譚大人,在羅宇的再三保證下,譚大人也覺得余夏此人不足為懼。」
「於是你們設計陷害了那孟兆平還不夠,將他唯一的獨子磋磨多年,後為了羞辱於他,更是將他賣入京里唯一的小倌院中。」
余夏這個名,就是在瀟湘苑中另取的。
令譚寅沒想到的是,余夏進入瀟湘苑後,遠不如他預料的好控制。
他摸不清瀟湘苑背後的主人,更不能像是從前一樣插手入其中。
他只能每隔一段時間就去瀟湘苑內羞辱余夏一通,在聽得余夏招惹了三公主,太后派人至瀟湘苑傳口令,要求瀟湘苑將其賣掉時。
他這才得意洋洋地出現,想將余夏再次買回來折磨。
不想這個計劃被林水月打亂了。
「除此外,還有譚大人知曉余夏被我買下後,往林府當中下的三批殺手。」林水月一揮手,便有一個黑衣人被帶了進來。
那人髒污著一張臉,露出了雙眼睛來,眼神渙散。
嘴裡被白布堵著,發不出一丁點的聲音來。
譚府派出的全都是死士,這些人經過特殊訓練,刺殺不成就要自盡。
林水月布下天羅地網,才抓到了一個。
為了讓譚府安心,還另在義莊找了具屍體頂上。
「人證、物證俱在。」林水月冷冷地看著譚正華,問:「譚大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譚寅搶走了余夏的人生,而今這個策論大典,余夏上不得嗎?」
「今日撞了余夏馬車的人,也被抓入天牢中,那寡婦的供詞已出,指認了譚寅。」林水月面無表情:「如此,譚大人還要替自己同譚寅狡辯嗎?」
譚正華與她對視。
他眼中黑沉沉的一片,恍若雨即將要來時,那醞釀驚雷的雲層。
他盯著林水月看了許久,忽而大笑起來。
「事已至此,我還有什麼可爭辯的?」譚正華笑出了眼淚來。
這個晉朝重臣,自入朝開始,便穿著妥帖的衣裳,髮髻整齊。直至今日,他尚且風度依舊,近五十歲的年紀,鬢邊一絲白髮都沒有。
他年輕時面容清俊,如今也斯文儒雅。
唯獨說出口的話,仿若那淬了毒的釘子。
「這朝堂上的鬥爭,向來都是誰更有手段,誰就做主。我老了,不比當初。」他深深地看著林水月,冷意不減:「今次之後,只願林大人如那常青樹一般,長盛不衰,將所有與你作對的,你瞧不順眼的人,拉入泥潭。」
「而後這晉朝啊,就是林大人一人,隻手遮天了!」
他說罷,絲毫不顧及這是在皇帝面前,大笑出聲。
不等周圍的侍衛上前,就自發起身,同他們離開。
行至林水月身側,他停頓了下,冷笑道:「林大人這官路走得太順暢了,我也好,白大人也罷,都成了你的墊腳石。」
「只你行事這般不忌諱,難道沒有想到有遭一日,你也會以舞權弄術之名,打入天牢嗎?」
林水月面色平靜,聞言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他卻笑道:「林大人,保重。而今才剛初夏,至我處斬時,少不得要到秋日了。」
「待得那時,期待大人與我在牢中相見。」
說罷輕甩衣袖,抬步離開。
他走之後,殿中的氛圍詭異。
依照林水月所言,今日這策論大典余夏才是主角。
余夏受傷,策論大典也不必辦了。
然而卻無人提步離開,反倒是有無數的目光落在林水月的身上。
沉默許久後,到底是有人按耐不住了。
「皇上。」率先站出來的,便是那翰林院的王學士:「近來,朝中臣子皆若驚弓之鳥,處事小心翼翼,唯恐踏錯一步就落入萬劫不復之地。」
「原本積極的朝堂,如今也若一潭死水般,凡遇事無人敢出頭無人敢應承,凡在朝上應答,必先三思後行,甚至屢屢顧及他人目光。」
他說罷微頓,許多人卻向林水月投去了目光。
「臣以為,刑罰是立法之根本,就不是用來排擠他人,黨同伐異的工具。刑部歸屬於朝廷,而並非個人所有,官差不因處處探尋他人隱私,查探時人背景。」
「如此威懾之下,朝堂如同刑堂,嚴苛之下人人自危,於江山社稷而言,並非是好事。」
「而一人獨斷專權,更是容易□□蠻橫,與其作對之人,皆成為其刀下亡魂,此間事務,並不皆是非黑即白。」
眾目睽睽之下,王學士冷笑道:「林水月行事冒進,且私心甚重,得其好者,可成為大典主角,被其厭惡,則瞬間下獄。」
「這般下去,渙散的不只是人心,更是一眾朝臣的心吶皇上!」
這話出口,滿場俱靜。嘉
氣氛瞬間壓抑下來。
落在林水月身上的目光,逐漸變得冷厲。
王學士開了這個頭,便有無數人站了出來。
「王大人所言極是,還請皇上下令,命林水月離開刑部,或將手中大權移交。」
「刑部並非為一人而立,空懸許久的尚書之位,如今也該落定。」
「刑部所過之處,受到苛責的皆是與其有矛盾之人,種種之下,實在不能說她半點私心也無。」
「請皇上明鑑。」
「刑部需得重整,大權不能只落一人手中啊皇上!」
一言出,無數人應和。
六部中,除去了林朗所在的禮部之外,竟是皆有人出面。
更不論與林水月自來不對付的翰林院及其他,連帶著內閣中,都有閣老對林水月頗有微詞。
眾人齊心協力,所有的刀尖都指向了林水月。
徽明眾學子臉色難看非常,白羽想也不想地就要起身。
「別動。」齊銘曄道。
白羽不可置信地轉向他:「咱們得了林大人傾心相待,而今竟是對這等局面視而不見?」
「林大人今日是為了誰才如此的?」
瞿斐然低聲道:「那你站出去又能如何?你一個身無長物的舉人,又是實際上的受益者,這會站出來向著林大人說話,豈不是另類贊同他們的話?」
「順林大人者昌,逆她者亡,你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嗎?」
白羽聞言,一時沉默。
然則更加紅了眼眶,他一字一頓地道:「你我皆知,林大人並非如此。」
「事實重要嗎?現今最主要的是,林大人她動了太多人的利益,朝堂之人在她火焰最高時,要朝她下手了!」
白羽握緊了拳頭,對他們勸導的話是一句都聽不下去。
他想發瘋,想站起來大聲地道林水月沒有錯。
然而他也知道,如今一舉一動都會令得林水月成為活靶子。
他忍無可忍之下,憋著一口氣自場內跑了出去!
「白羽……」瞿斐然急道。
「讓他安靜會吧。」徐子喬眼裡裝著深沉的情緒,淡聲說道。
瞿斐然只得坐下。
他們這邊的動靜,未引發他人矚目。
眼下所有的壓力,都集中在了林水月的身上。
皇帝靜靜地看了這些群起而攻之的臣子許久,隨即冷聲道:「按你們所言,他們貪墨、結黨營私、舞權殺人,俱是林水月之錯。」
「是林水月拿刀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令得他們如此行事的嗎?」
一片死寂。
「可在此前,他們確實與林水月交惡。」王學士微頓後道:「臣以為,林水月並非毫無私心可言。」
張弘亦是躬身道:「皇上聖明,臣以為林大人自任刑部侍郎以來,確實為朝中肅清了不少的奸佞。」
「功勞有之,但其手腕狠辣,且刑部任由著她一人差遣之,也是事實。」
「刑部乃律法根本,自來不因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如今淪落得好似林大人後院中的私衛,便當得是林大人過錯所在了。」
「臣以為,張大人所言極是。」
爭論中,又走出了一人,此人便是內閣閣老程旭。
程旭躬身道:「歷來刑部眾臣,皆是收斂聲息,僅做維持律法之事,未有任何一人,似林水月這般。」
「陛下如今走入民間小巷中,凡提及朝臣者,必有林水月之大名。」
「臣為君所用,當做陛下手中的利刃,絕非是苦心經營自己名聲,為自己打造千古名臣之形象所用。」
「若說林水月有錯,臣不敢苟同,但若說她沒錯,確實已攪亂整個朝堂秩序。林大人固有才學,但行事過於放肆而不帶任何收斂。」
「為此事要處罰林大人,不該。然大權決不能只落於一人手中,否則,江路海便是林大人的前車之鑑。」
「林大人抨擊的白、譚及范郁等人,也未必就不是她的未來。」
「為正視聽,還請皇上下令,重整刑部。」
程旭在內閣中,並不是錢閣老、田閣老那等德高望重的,也並非默默無聞。
當年皇帝未得登基時,他便已在身旁傾心輔佐。
皇帝登位後,更曾在戶部擔任尚書多年。
盡心盡力,當得起鞠躬盡瘁四個字。
後入得內閣後,又收斂鋒芒,為避免爭論,立下家規,命家中第三代子嗣不得入仕。
論起聲名,他是不如田閣老,但論其在皇帝心中之地位,當屬超然。
這些年程旭淡出朝野,即便身在朝堂也幾乎不發言。
如今第一回開口,可見其分量之重。
「可笑!」田閣老滿臉諷刺,嗤笑道:「你們一個個滿口的仁義道德,將所有的標準壓在了林水月身上。」
「還為她設想起了未來,說她日後要如何,會如何。」
「皇上,老臣於朝中多年,從未見過判斷一個人,是依靠著猜測來的。」田閣老微頓,看向林水月道:「林水月是林水月,其他人是其他人,至今為止她沒有判錯一件案子。」
「沒有冤枉一個好人,憑什麼因為她斷案太清,就要將她手中的權力拿走?」
「憑著整個朝堂的污穢嗎!?」
程旭皺眉道:「田閣老慎言。」
那邊錢閣老也忍不住了:「程大人才是糊塗了吧?往前倒五百年,我想問問大人,你可見過誰因為差事辦得太好而被處置的?」
程旭面色平靜:「並未有過。」
「那你們今日這是?」
「林水月無錯,但方式太過冒進,已經不利於朝堂。」
「那敢問什麼是利於朝堂的?」眾人訝異回頭,居然瞧見林朗站出來了。
林朗這人,旁人不明白,他們與其多年同僚還能不清楚?
最是怕事不過,尋常連一點爭議都不參與的。
今日竟也出面了。
「是如譚正華一樣,舞權弄術,還是如范郁那般賣官進爵?」林朗頭一回生出無限勇氣來,也不待他們回答,怒聲道:「他們此前確實與水月結怨。」
「但在座之人捫心自問,哪一次不是他們主動招惹?污垢之下,人人得以蔽之,以至於養出的兒女皆是眼高於頂。」
「水月收斂生息,他們道她愚蠢乏味,她捎帶光芒,就恨不得將她踩到了馬蹄之下。」
「這不就跟如今諸位的做法一模一樣嗎!?」
「林大人!你瘋了嗎?」有人驚異看他。
容品在他身後扯著他的衣袖,林朗不管不顧地甩開,面上帶著些冷意,高聲地道:「對我是瘋了!」
「今日便是將我這官帽子摘了,我也要說!朗朗乾坤之下,容不得你們這些殘破佝僂的倀鬼!」
他聲音長遠,帶著些深切的怒意,響徹整個會場。
外場內,女院學子、徽明眾人,並著太學院與林淮尹同坐的人,再也忍耐不得。
什麼考量,什麼想法,何種陣營。
眼下都不重要!
他們只知道,林水月是危難之間,攙扶住他們的手。
是保障了他們性命,又維護了他們權益,是把他們護在了她的瘦弱身軀之下的人。
她憑什麼受到這樣的污衊!?
以齊銘曄為首,眾學子起身,長跪不起。
「林大人自上任以來,未做過任何一件壞事。」
「肅清朝綱、殫精竭慮,為任何處於弱勢一方發聲,祭多少冤屈亡魂。」
「今日若判林大人有錯,我等皆無顏面對聖人!」
「徽明、太學、女院及太學女院四院所有儒生,只願求得公允!」
這些儒生聲勢浩大,遠超過朝堂眾臣。
一朝請命,聲音直達雲霄。
方才還對林水月指責不已的臣子,皆是皺起眉頭。
他們皆是不清楚,這些學子為何會為林水月所用,甚至包括了那從前跟林水月劍拔弩張的女院。
一時氣氛沉鬱,兩方僵持不已。
朝臣之重,重於整個江山社稷都繫於這些人手裡,然則學子儒生,是晉朝的未來。
也是民心所向,群起之下,請命不可不聽。
而所有一切,當歸結於一個人身上。
初夏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微風拂過,落在了人的身上,帶來陣陣清涼。
林水月身後挽著的青紗,隨風舞動。
與之飄揚的,還有她的衣擺,以及滿頭青絲。
自譚正華被押解下去後,她始終一言不發。
而局勢僵持不下時,她終於動了。
在周圍無數道目光注視之下,她上前一步,萬眾矚目下,緩聲道:「冒進、孤勇,甚至肆意妄為,臣都認。」
「但處決之人皆出自私心,臣不認。」
所有目光落在她身上,程旭皺下眉頭,面色複雜。
「若判處以身涉法之人,還需顧及旁人眼色,若正道之下,還需念及其他污垢,若律法皆為官宦所有,那這刑部侍郎。」
「不當也罷!」
所有人未反應之計,她已解下腰間白玉。
「砰!」白玉落地碎裂開來,碎玉飛濺之下,王學士怒不可遏:「林水月!?」
然而那人已提步轉身離去,身影融入陽光里,刺目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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