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賠禮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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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昊當了出頭鳥,幫著這些各地上來的學子官員試探了林水月深淺。

  而今見著林水月言出必行,又是學宴第一日,便紛紛收起了心思,潛心文章去了。

  只這日學宴後,刑部侍郎林水月的威名,在一眾外來學子及官員中,都變得極為響亮。

  連帶學宴後自宮中離開的路上,都能聽到人不斷熱議。

  這熱鬧,直至第二日才散了去。

  今日學宴照舊開放,不同的是,林水月剛一入宮,就被人請到了翰林院中。

  幾個學士對昨日文章究竟給誰人頭名而起了爭執,她是主考官,當由她來決定。

  「……能夠想到民生根本,足以見得他思慮深遠,這在一眾只知曉紙上談兵的學子當中,也是難得一見的。」

  「可他雖提及民生,所列舉的舉措卻過於理想化,推行不易,光是這一點上來說,如果要判給他第一,未免太過。」

  「林淮尹到底還只是個學子,對於具體施行的政策不了解,能夠有這般理解,就已經勝過其他人了,老夫還是那個意見,頭名非林淮尹莫屬。」

  說話的人,是翰林院的王學士,也是太學院內的師長。

  今年已經六十有五了,在翰林院多年,享譽盛名。

  底下的年輕官員不好反駁於他,卻又是在覺得林淮尹雖有才,卻當不得這個頭名。

  面面相覷之下,有人輕咳了聲,想讓林水月來拿意見。

  總歸,林水月是主考官。

  這林淮尹是她的哥哥,她若點了林淮尹為頭名,他們便是不願也無可奈何,左右她官職高,旁人奈何不得。

  抬眼去瞧,卻見林水月坐在窗邊,依著半開的窗戶。

  那白玉般的手指,翻動著手中的書冊。

  他們在這裡議論得熱火朝天,這位林大人倒好,竟是找了個好位置看起閒書來了。

  眼瞧著外面日頭更盛,轉瞬便要到學宴開始的時辰了。

  這些官員也顧不得其他,只能道:「林大人,您倒是也給個意見啊?」

  林水月翻動著手裡的書,聞言淡聲道:「什麼意見?」

  那官員見狀就更焦躁了:「便是昨日交上來的那些文章,聖上要我們評選出前五,待得稍後的學宴上也好拿出來評講。」

  見她不為所動的樣子,有人沒憋住火氣:「大人該不會還未看過這些文章吧?」

  林水月放下手中的書冊,將其反扣在桌面上:「看了。」

  「那您是如何想的?這前五名究竟給誰?」

  面對著這一屋子急迫的人,林水月微頓了瞬,眉頭輕挑:「說實話?」

  那問話的官員險些被她這話噎住,那不然呢?

  「林大人若是有什麼想法,大可直言,你可是主考官。」王學士掃了她一眼,冷哼了聲。

  林水月一聽,當即就不跟他們客氣了。

  「徐子喬、齊銘曄、瞿斐然、白羽。」她眼都不眨,直接吐出了四個名字。

  未想到這話一出,整個翰林院內一片死寂。

  只因這四個,都是那徽明書院的學子。

  而方才他們爭論不休的,則是太學院的文章。

  林水月這何止是沒聽到他們說話,簡直是沒有將他們的話放在了眼裡。

  那王學士當即黑了臉,嗤聲道:「林大人的評選標準是什麼?前五名竟然有四位都出自徽明。」

  林水月微頓:「那不是。」

  未等這屋內眾人鬆口氣,她淡淡地道:「我心中第五名也出自徽明,只是他的文章比起前面這四人,欠缺了靈氣,我沒記住名字。」

  王學士:……

  他這一口氣沒提上來,險些氣暈過去。

  當下抖著一雙手,顫巍巍地道:「若是不清楚之人,都要以為林大人出身江南,同那徽明書院之人來往密切了。」

  「王學士這話從何說起?」

  王學士嗤笑:「若非如此,大人怎會如此偏愛徽明,將前五名都給到徽明學子。」

  「自然是因為他們寫得好。」林水月面色如常,輕扣著桌面道:「其中之最,當屬徐子喬,不光文章若行雲流水般,更是言之有物。」

  「他的文章里,列舉了近三年江南當地的官場,更對君臣之道頗有見解。有為官多年的老臣之犀利,又不失個人見解。」

  「在我這裡,當屬最佳。其二是齊銘曄,此人對官場見地之深遠,甚至超過今次一併來京的許多官員。」

  「且智謀深遠,文章極為難得的提到了君臣之道,臣民之道。」

  她說到此處,抬眸看向王學士:「此二子無論學問、行事風格,都是此番所有學子中的最佳。」

  翰林院內鴉雀無聲。

  林水月所言的,這些官員並非是不知道。

  相反,昨夜批閱這些答卷時,他們就已經激烈辯駁過一番了,都一致認為徽明書院這幾人,均是不簡單。

  可是,昨日是學宴第一日。

  皇上還坐在了殿上。

  太學院自建立之初,就屬於皇家的一部分。

  在這等盛宴上,叫江南來的學子拔得頭籌,不光是皇帝面上無光,連他們這些往日裡在太學院奔波來回,算是太學院師長的人,都顏面無存。

  尤其,是在多年來太學院都壓了一眾學院一頭的情況之下。

  叫他們認定太學院學子不如人,這……

  確實是為難他們了。

  林水月無視他們面上的神色,重新拿起反扣在桌面的書冊,淡聲道:「這僅是我一人的意見,該如何評定,並非是主考官一人的事情。」

  「按照規矩,是要參考主考官及底下五名官員的意見。」

  「眼下你們人數眾多,即便我這一票能當兩票用,卻也並無任何作用,所以,你們只需按照自己的意見來做便是。」

  她重新投入其間,眉宇裡帶著些冷然:「不必來問我的意見。」

  氣氛尷尬。

  那些官員一時覺得林水月不講道理,卻又無法反駁。

  「一個初出茅廬的姑娘家,以為運氣好一步登天,便能明白這官場了。」王學士搖了搖頭,轉過身去冷聲道:「不知該說是天真,還是可笑。」

  王學士資歷高,且年紀大,尋常底下的官員也不敢輕易同他計較。

  然而林水月位高權重,他們也招惹不得,只能低聲勸導了那王學士,轉向文章評選之上了。

  只是他們探討的聲音,比起此前低了不少。

  林水月恍若未聞,她的注意力還集中在書上。

  這些官員口中的閒書,其實是她此前為避免忘記,用英文默寫下來的原著。

  自她穿書後,許多事情同從前截然不同,這書便閒置了許久。

  今日突然翻出來,恰好就是因為眼前這事。

  林水月記得,原文裡考上了狀元的人,是林淮尹。

  可昨晚她熬夜看了徽明一眾學子的文章後,深覺其中差距。

  若沒有徽明眾人,林淮尹那一篇文章,確實是不錯。雖然筆觸稚嫩,但是卻也言之有物,唯獨是官場上的東西他過於想當然了些。

  所提的政見,沒有任何的參考意義。

  但總體而言,在太學院所有的學子中,林淮尹還是出眾得過分了。

  可這一切的情況都建立在了沒有徽明眾人的前提之下。

  徽明學子,尤其是為首的四子,實在是過於出彩了。

  林水月來京城後,並非什麼都不關注。

  裴塵殿試的文章,並著前些年他所寫的幾篇,她都有看過。

  裴塵確實是難得的奇才,且有些東西,已經具有相當可怖的前瞻性。

  無人可敵是常事。

  但裴塵這樣稀世之才到底難見,人間更多的,還是如徽明四子這樣確切的人才。

  整體而言雖不如裴塵,但這四個人年歲都小,且各成風格,假以時日若能夠進入朝閣,未來必定成為國之棟樑。

  裴塵能一人撐起晉朝之繁華,卻無法肅清繁華之下的腐朽。

  去掉腐肉,也需要有新生力量頂上,方才能夠從內而外的散發生機。

  這個道理,林水月明白,殿上的皇帝不可能不清楚。

  所以她實在想不到究竟是什麼原因,才會令得皇帝無視才華橫溢的徽明四子,而選擇了林淮尹。

  她手指在書間滑動,至其中一行頓住。

  找到了。

  然而上面所寫的內容,卻叫林水月面色微變。

  原文提到,科考之前,京中發生了一樁走水案。

  走水的地方不是別處,正好是徽明所有學子住的客棧。

  那客棧一夜之間化為灰燼,徽明大半學子葬身火海,其中,便有如今的徽明四子。

  原文對徽明的描述不多,僅是一些側面描寫,科考之事也是一筆帶過。

  後文卻提到了齊一鳴因失火之事,喪失太多學子,以至於失了心智。

  沒兩年便去了,徽明自此沒落。

  而太學院接連出現重臣,一躍成為最大的書院,吸納了大批學子前往。

  林水月合上書冊,面上看不出情緒來。

  恰好翰林院的人也吵出來了結果。

  爭議之後,他們還是將頭名給到了林淮尹,只是到底受了林水月的影響,給了徐子喬第二的名次。

  而徽明的其他人,便未在榜單之上了。

  底下的官員拿來給林水月過目時,都端著小心,唯恐林水月發難。

  不想林水月看都沒看,只揮揮手讓他呈出去給皇帝了。

  她說過,她的反對無用。

  而且此番評選,徽明的人應當比她更清楚結果。

  日頭逐漸升高。

  外面也熱鬧了起來。

  林水月隨著一眾翰林學士離開,到了那御花園門口,卻是被人給攔住了。

  這攔住她的人倒也不是別人,而就是那嚴昊嚴希兄弟兩個。

  周圍的學子來來往往,瞧見林水月同這二人站在一起,都不由得放緩了腳步。

  「天啟的把林大人攔住了?」

  「這又是怎麼了?那嚴昊失心瘋了,還想要招惹林大人?」

  「這誰知道呢?」

  徽明的一眾學子恰好也在此時過來,聽了這些人的話,白羽抬眼就看到徐子喬深邃的眸,掃向了熱鬧處。

  他一時顧不得齊銘曄的囑託,勾住了徐子喬的肩膀,將人往自己跟前帶了些,語氣散漫地道:「子喬啊,你還不知道吧,就在前些日子,聖上特地為林大人賜了婚。」

  「賜婚的對象倒也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北伐將軍裴塵。此前你還讀過他的文章,說此人實在了得呢!」

  徐子喬收回目光,聽得他的話沉默了下來。

  齊銘曄掃了他一眼,卻也並未阻止,沉聲道:「學宴便要開始了,走吧。」

  白羽這才笑嘻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徐子喬同他們一併進了御花園,他步履沉穩,走得卻比較快。

  仿若走快一些,就可以將身後的喧鬧都拋之腦後。

  那邊,來往學子眾多,天啟書院也算人多勢眾,一不會便聚集了二三十人,以嚴昊為首,阻攔住了林水月的去路。

  林水月今日著了身月白色衣袍,腰帶勾勒出她單薄清瘦的身形,站在了這麼一群男子面前,將她襯得越發玲瓏嬌小。

  只是她一抬頭,那雙黑眸冷然一片。

  頓時便讓眼前的人感覺自己矮了一截。

  「何事?」林水月面色淡淡。

  嚴希推了那嚴昊一把,嚴昊面色不好看,目光游移,也不敢同林水月的對上。

  「林大人。」嚴希見狀,只得率先開口道:「學生今日過來,是攜兄長嚴昊,為昨日學宴冒犯之事,向您賠罪。」

  嚴昊也終於回過了神來,他咬了咬牙,哪怕是丟人,也承擔不起自此不能進入學宴的後果,低聲道:「昨日都是學生之錯,不該口出妄言,拿女院的學子來說笑。」

  「還請……大人高抬貴手。」

  他說著,躬身朝林水月行禮。

  只是這禮,到底是行得不倫不類的,那身子也沒完全躬下去,反倒像是林水月在強迫他賠禮一樣。

  來往的學子見狀,不由得停下了腳步,議論紛紛。

  「你們說,林大人會就此原諒他嗎?」

  「天啟是四大書院之一,嚴昊怎麼說也是天啟最主要的學子了,總是要給些面子的。」

  「也是,昨日他被趕出學宴,也算是丟臉至極了。」

  唯獨女院的一眾學子憤憤不平。

  「這會倒是知錯了,此前在面對上咱們時那股咄咄逼人的勁呢?」

  「只是看著咱們好欺負罷了。」

  「林大人就不該給他好臉色才對。」

  有人聽了,忙不迭道:「行了,林大人要如何,不是你我能操心的事情,昨日她為咱們出面本就是意外,女院自來同她不對付,莫要再提些要求叫她不快。」

  那些女子見狀,俱是閉了嘴,可面上依舊不甘。

  胡西西同她們一起,瞧著也是嘖嘖稱奇。

  這群人前些日子還與林水月不共戴天呢,如今轉變倒是快。

  又看向那邊,她嗤聲道:「據我了解的水月,是不會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的,別人就未必了。」

  比如那位從女院出去的慶王妃。

  正好,白曼語同慶王一併走了過來,聽得胡西西的話,她面色微沉。

  昨日慶王有些政務,未在京城之中,故而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是見得林水月,他腳下不免遲疑了些,連帶著他身後的容京和梁少卿,也幾乎是瞬間收斂了神色,看向那邊。

  卻見林水月面色平靜:「昨日我已經說過了。」

  嚴希臉色一變:「昨日回去之後,嚴昊也知曉了錯處,且熬夜寫了文章。」

  說罷,將新寫好的文章呈到林水月面前。

  「還請大人過目。」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態度和誠意也給足了,林水月也沒必要再為難他們了吧?」慶王身後,站著大批的太學院學子,見狀議論道。

  「原本就是件小事,這嚴昊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若說壞倒也不是多壞。」

  「不錯,若為此就取消了他的學宴資格的話,未免太過了。」

  林淮尹沉聲道:「昨日他生事之時,怎不見你們有所阻攔?」

  這邊安靜下來,有人動了動嘴,想說這嚴昊說得其實也沒錯,女院做學問,本就不合理。

  然而念及眼前還有個女官,女官兄長也站在跟前,到底是止住了話頭。

  眾目睽睽之下,嚴希也覺得該給的態度給到了,林水月怎麼說也不該繼續為難才是。

  不想林水月卻淡聲道:「你要求的不是我的原諒,被你冒犯的也不是我。」

  「我說了,女院之人若是都同意你回來,你便能回來,除此以外就不必多言了。」

  「瞧林大人這話說的。」林水月循聲抬眸,便見白曼語款款走來。

  她比起昨日,多了層底氣。

  慶王站在身側,白曼語手挽著他,親密非常。

  見林水月看來,她並未將手放開。

  慶王面上微動,可在林水月的目光注視之下,他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些別的心思。

  那日林水月拒絕了他,而選擇裴塵,再面對這樣的場面,她是否會後悔?

  「女院之內,俱是知情識禮之人,也知曉嚴公子是一時情急才口出妄言。如今嚴公子也道歉了,女院又怎麼會追究呢?」

  她一開口,就替女院眾人原諒了嚴昊。

  旁人不知是何感想,反正胡西西看著何昕的臉色,一下變得極其難看。

  「至於林大人怎麼想,便是我們不得而知的了。」白曼語似笑非笑地看著林水月:「大人若對嚴公子還存有意見,倒也不妨直說。」

  她未點明,可表達出來的,卻是一個意思。

  那便是林水月針對嚴昊是她自己的問題,不用拿女院的人來搪塞。

  林水月面色平靜:「你說的你們,是你和哪個們?」

  周遭安靜下來。

  白曼語沉下面容,如今所有人都知曉她是慶王妃了,均是尊重她,禮讓她。

  唯獨這林水月,還當她是從前呢!

  她正欲開口,不想卻聽得旁邊胡西西道:「白小姐都多久不來女院了,還以女院之人著稱。」

  「女院可不認這個理。」

  白曼語臉上笑意消失了乾淨,隨後看了一眼身側的人,嗤聲道:「胡小姐因著旁人的關係,不喜歡我倒也是正常,只是你一個人,何時又能夠代表得了女院了?」

  「我近來籌備大婚事忙,而胡小姐則是有時間也不去女院,我算不得女院之人,胡小姐就算得了?」

  胡西西一時語塞。

  她確實不喜歡女院那一套,也不是個能讀書的人,而且……林水月不也時常不去太學院女院嘛。

  當然了,她們不一樣。

  不過這會叫白曼語這麼一說,她還真有些反駁不了。

  「她何時變成了這樣?」

  「這話說的,只能說她一直是這樣,只是你我均是被蒙蔽了去,只顧著去排擠瞧不上鄉下來的林水月了,卻忘了你我這等身份,在而今她的眼裡,不也如同個下人一般?」

  「可笑的是我們,此前以門第為界限,又以狹隘為偏見,總覺得鄉下來的黃毛丫頭也想擠進貴女的圈層,實在沒有眼力見。」開口說話的人,是何昕身側的蔣嫣然。

  她嗤笑道:「以自身圈層俯視他人,終究換來的亦是被他人俯視的下場。」

  「林大人。」她率先一步走到了林水月的跟前,對著她深深一福:「小女嫣然,為此前自身見識狹隘,而言語針對林大人的事,向您道歉。」

  「不求大人原諒,只今日之後,小女再不願做這等居高臨下自以為是之人。」

  周圍一靜。

  蔣嫣然在女院內,亦是名列前茅,且她出身不低,一直以來都以貴女自居,從前最瞧不上林水月的人里,也有她。

  而今竟是說出這等話來。

  「看來昨日嚴昊的話,對女院之人造成了不小的衝擊……」林淮尹聽得身側的人說出這句話,甚至都未說完,竟又有女院學子出列。

  「小女王晗,向大人賠罪。」

  「小女邱清顏,向大人賠罪。」

  「小女……」

  別說在場其他的人了,今日這一出,叫那胡西西都看得目瞪口呆。

  她不知道的是,昨日學宴散了之後,這些人曾就找到了林水月,向她道謝。

  林水月沒有多說什麼,留下一句話,卻叫許多人思慮至今。

  她說:「尊重這事,我想諸位都比我明白。」

  在她們瞧不起林水月,自持貴女身份時,就該會想到,有朝一日,也會有人自持身份,而瞧不起鞭撻她們。

  昨日之事,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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