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傍晚,沈幼梧跟著厲北暝一起回到了厲家老宅,剛走進客廳,卻意外地發現厲少堂回來了。
他就坐在沙發上,一身的陰鬱氣息,聽見腳步聲響起,他抬眼望去,最後目光落在沈幼梧的身上。
他似笑非笑,一雙眸子像是沁著寒霜。
「我真沒看出來,沈小姐倒真是熱心腸。」
沈幼梧知道,他這是因為下午的事對她發難來了。
但她自認沒做虧心事,也就沒什麼好心虛的。
「伯父,我……」
「新助理入職第四天,頭上就多了個血窟窿,父親不會覺得,這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吧?」
說完,他放開沈幼梧的手,走上前去。
「父親,現在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厲家,你多少也得克制一些,要是被那種無良媒體拍到了放到網上,對你的聲譽對厲氏的聲譽都是不小的影響,父親不是一直說,你一心只為厲氏嗎,怎麼如今,倒是分不清輕重了呢?」
厲少堂險些被他氣笑,「照你這麼說,沈小姐還是在幫我了?」
男人微笑點頭,「當然。」
厲少堂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眼神清冷堅毅,看向他的目光宛如在看一隻螻蟻。
他頓時被激怒,飛快地抬起了手就要打他,卻不想被厲北暝一把擒住,然後慢慢用力,讓他掙扎不得。
「父親不會以為,我還像小時候一樣,可以任你擺布吧?」
厲少堂又要抬起另一隻手,卻被他一把打落。
男人笑得肆意,「看來父親真是老了,反應都已經如此之慢了,不過我倒是想起一個地方,特別適合你。」
厲少堂沒想到他如此膽大包天,竟敢當面與他對抗。
「厲北暝,你別忘了,我是你父親!」
厲北暝猛地收緊手上的力氣,然後再趁他不注意,用力地一把推開。
厲少堂踉蹌地後退了兩步,險些摔倒,最後還是扶著沙發才站穩了。
此時此刻,他看向厲北暝的眸子,沒有一點為人父母的慈愛與溫情,只有歇斯底里的憤怒與不滿。
厲北暝對這個眼神再熟悉不過,並且毫無畏懼,只是覺得噁心。
「這個詞用在你身上,可真是侮辱了它本身的意思。」
而此時,厲奶奶聽見動靜走了出來,看見厲少堂這睚眥欲裂的模樣,頓時皺了眉頭。
「你難得回來一趟,就不能消停消停,誰又惹著你了?」
厲少堂自然不敢把今天的事告訴她,因為肯定又會迎來一頓臭罵。
於是他只是用淬了毒一般的眸子在厲北暝的身上掃視了一眼,然後就大步往外走。
厲奶奶原本想叫住他,想了想,還是放棄了。
「走了也好,他一回來家裡又要鬧得雞犬不寧了,我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安穩日子。」
只是她還是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竟讓他專門跑回來發一通脾氣。
她看向沈幼梧,「阿梧,這是出什麼事了?」
沈幼梧正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身後的男人率先開了口。
「父親今天把他新助理的額頭砸破了。」
老人一聽,頓時又是氣憤又是無奈。
「你說說他,這做的都是些什麼事啊,這下公司那群老股東又要和我告狀了,我都怕了他們了!」
她氣得厲害,人都差點站不穩,沈幼梧見狀,快步走過去扶住了她。
「奶奶,你沒事吧?」
老人扶著額頭,只覺得實在是頭疼得厲害,沈幼梧見她一臉痛苦的模樣,扶著她來到沙發上,然後給她按摩。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眉頭終於逐漸舒展開,而此時,厲北星也放學回來了。
看見這一幕,他一臉好奇。
「奶奶,你這是怎麼了?」
他年紀小,老人自然不會和他說公司的事,只說是頭突然有點疼,叫沈幼梧幫她按了按。
厲北星一臉驚喜,「沈幼梧,你還會按摩呢,要不也幫我按按?」
沈幼梧面無表情,「我可以給你扎兩針。」
厲北星猛地後退幾步,一臉受傷的模樣。
「你怎麼區別對待,我平時上學也很辛苦的呀!」
沈幼梧微笑,「我給你紮上兩針,效果會更好。」
厲北星縮了縮脖子,又膽怯又委屈。
「那我不要了。」
過了會兒,顧芷也下樓來了,她的臉色看著不太好,沈幼梧猜測,她應該是聽見了厲少堂和厲北暝吵架。
她朝她走過去,「伯母,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哪裡不舒服嗎?」
顧芷抬頭看了她一眼,二人視線交匯,顯然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思。
顧芷目光沒有再躲閃,顯然是已經做出了選擇。
「是有點不舒服,這樣,你晚上去我房間幫我看看吧。」
沈幼梧答應下來,然後伸手扶住了她。
厲北星則是擔憂地走了過來,「媽,你怎麼又不舒服了,怎麼回事啊?」
顧芷安慰了他幾句,又看向沈幼梧。
「不是什麼大問題,就是有點偏頭痛,有沈小姐在,她肯定能幫到我。」
厲北星點了點頭,然後又拉住了她的另一隻手,拉著她往餐廳走去。
吃過晚飯,沈幼梧來到顧芷的房間。
房門剛關上,顧芷轉頭看著身後的人。
「說吧,你想和我說什麼?」
此時此刻,沈幼梧不準備再藏著掖著,而且眼下的局勢,厲少堂和厲北暝,必須要爭出一個勝負。
若是厲北暝輸了,會有太多人遭難,包括她。
「伯母,我希望您可以全力支持北暝。」
顧芷自然聽懂了她的話,可她還不想那麼快表態。
「你會不會是過度擔心了,或許,還沒到那一步呢?」
沈幼梧大概明白她的顧慮,也許是擔心厲北暝得勢之後會因為她的薄待心生怨恨,又或許,她是希望厲北星……
可厲北星畢竟還年幼,眼下是厲少堂和厲北暝的父子之爭。
而且她既然讓她來她的房間了,就證明她還是有幾分意願的,而她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說服她。
「伯母,厲北暝是您的第一個孩子,我相信,您懷著他的時候肯定是傾注了愛和期盼的,但是您之後受到的所有傷害,甚至侮辱,都來自另一個人,不是嗎?他頻頻作惡,傷害了多少人,現在又想高高在上的否定北暝多年的努力,想要掌握全部權威,可是您想過沒有,若是沒有人和他抗衡,若是他繼續在厲氏和厲家一手遮天,那厲家的日子會多麼灰暗,厲氏集團的員工又將過著多麼暗無天日的日子,這真的是您想看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