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余瑩瑩開車頭也不回的走了,唐了了還在池塘里呢。

  老爺子喜歡中式裝修,所以院子裡是池塘不是游泳池,非但如此,還種了不少荷花,底下全部都是淤泥。

  唐了了一生氣,腳動了動,然後就噗嗤一聲,又滑到了。

  連上面的余中巍都說她,「你怎麼這麼笨,別亂動。」

  唐了了是不敢亂動了,生怕再摔一跤,眼淚卻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這跟她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一個星期前,唐藝文進了看守所,她爸余中巍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滿屋子裡亂竄可沒半點辦法。

  而且最重要的是,余中巍是順風順水慣了的,他沒有受過挫折打擊,一出事他不是先想怎麼辦,而是推卸責任。

  什麼你媽怎麼能做這種事情?什麼你也是個廢物,有事指望不上就會哭!什麼你哥哥死到哪裡去了,他這樣的,等我死了也不會回來上墳吧。

  都是他說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如果不是確認那就是余中巍,她覺得自己的爸爸仿佛換了個靈魂。

  總之,一團糟。

  那會兒她都覺得,自己的人生完了。

  原先她設想的是什麼?華暖陽趕緊讓出位置,爸爸媽媽結婚,她則影視大爆,哥哥學業有成。那時候,她就是余氏財團的小姐和繼承人,是光彩熠熠的明星,還能宣傳一下科學家哥哥這個梗。

  可現在呢,她恐怕只有媽媽死死攢下的這些財產,一輩子都逃脫不了小三女兒的名聲!

  更何況,這些她原本壓根看不上的財產,並不是她一個人的,最大的可能,大部分會是哥哥的。

  她比原先嘲笑的胡同公主還要慘。

  她都快抑鬱了,這時候,唐子明回來了。

  這次的哥哥跟平時不一樣,平時的哥哥不是去學習,就是健身,用媽媽的話說,人情世故上腦袋簡單的跟三年級小孩似的。

  可這次,他成熟了。

  他一回家,余中巍就發飆問他去哪裡了。平日裡唐子明肯定會解釋一番,然後任由余中巍發火,反正發完了就行了。

  可這次不一樣,他淡淡的看著余中巍,懟了一句,「想辦法去了,余瑩瑩這麼厲害,靠你行嗎?」

  余中巍那天本來火氣挺大的,愣是讓他一句話懟的沒了聲,反而問了句,「找到辦法了?」

  唐子明就說,「找到了。」

  余中巍那會兒還不信,「什麼辦法?」

  唐子明就把事情說了,結果別說她爸爸了,她都興奮起來了。

  明明都是孫女,余瑩瑩能這麼囂張,不就是因為華為民救了爺爺一條命嗎?如果這事兒是算計的,那就不是恩情了。

  這種情況下,她肯定好不了!

  唐了了就是帶著這種想法來的,她覺得如果是她的話,被人這麼騙了,算計了大半輩子,給別人養女兒委屈了自己的兒子,肯定會氣瘋了的。

  她以為爺爺也會這樣,可哪裡想到,余新城居然沒發火?

  更沒想到,余瑩瑩都到了這種情況了,還敢欺負她。

  更何況,等著被園丁用棍子拉回來後,唐了了渾身都濕透了,狼狽不堪,那個管家張叔居然都沒留她收拾一下,只是給她了一塊浴巾裹著,就送他們出門了。

  上了車,唐了了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順便憤怒地抱怨,「爸爸,爺爺為什麼不生氣啊,還有那個張叔真是看不清形勢,我不喜歡他。」

  余中巍也不怎麼痛快,「你爺爺總是這樣護著他們。」他腦子不夠用,現在拿著唐子明當軍師,扭頭就問,「你說後面該怎麼辦?」

  唐子明看著白痴的妹妹和傻瓜的爸爸,只覺得自己的出現就是老天爺開了個眼,怎麼有人會這麼蠢?!

  余中巍跟余新城父子四五十年,愣是看不出余新城的心思。

  都說華暖陽不行,可他還不如華暖陽呢,你瞧華暖陽今天懟余中巍那幾句話,一句都沒指責老爺子,卻把道理都說明白了。

  至於唐了了就更笨了,老爺子態度沒出來,她先得意了,還去招惹余瑩瑩。

  余瑩瑩的武力值那麼恐怖,就算是老爺子真不喜歡余瑩瑩了,他們對付余瑩瑩都要想辦法,而不是正面對抗,唐了了就沒長過腦子。

  如今,兩個人都看向了他,唐子明自然不想把計劃跟這兩個笨蛋說,他就一句話,「老爺子就是為了自己的臉,也不會立刻改主意的,我有後續計劃,你們別問了,該告訴你們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們的,配合就行。」

  唐了了還是比較聽唐子明的話的,倒是余中巍,想擺擺當爸爸的威嚴,結果唐子明一句話懟回去了,「爸,有本事你還是想辦法跑跑我媽的事兒吧。」

  余中巍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至於余瑩瑩,開車直接帶著華暖陽回了家。

  華暖陽一路上牙關緊閉,一臉怒容,看樣子是又失望又彷徨。一直到了他們住的地方,她才終於說了第一句話,「你爺爺動搖了。」

  她不能理解,「我爸爸是真死了,一個人要死了,想找個人託付妻女,有錯嗎?那地雷是你爺爺自己踩的,不是我爸爸推他去的。沒有我爸爸,他最少要殘疾的,為什麼不去想我爸爸真的救了他?而是在想如果沒有地雷,我爸爸就是殺人兇手了?」

  「可我又不想他這樣,他就是我第二個爸爸啊,我不想跟他生分,我……」華暖陽顯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說完就把門打開了,一個人踩著高跟鞋往外走,「我想靜靜,讓我一個人想想。」

  她顯然人生受到了無比大的衝擊,整個人都不能平靜,往外走了幾步,又扭頭對余瑩瑩說,「是不是我的存在才是錯的,沒有我,我爸爸就不會救了人還被人說是算計。沒有我,余家就安靜了。我……我也不知道,我想說什麼。算了。」

  她又扭頭上樓去了。

  余瑩瑩看著華暖陽的背影,挺理解她的,畢竟她之前生活在那樣的一個環境裡,余新城將她帶了出來,不是過上好日子讓人無法忘懷,而是過上正常日子讓人感激。

  這份感激貫穿了她的一生。

  所以,即便她知道老太太和余中巍都不喜歡她,她對於婚事也沒反抗,因為她不想讓余新城誤解,她喜歡錢,想要余家的錢。

  所以,即便她和余中巍名為夫妻,實則沒有夫妻生活跟寡婦一樣生活了二十多年,她也一句話沒說過。

  所以,人人都說她不會交際不會交往,這個太太做的不合格,她也一句話沒辯解過,因為怕露餡,怕給余家丟人。

  這一切,都是因為老爺子對她好,她感激老爺子。

  所以才這麼難受吧。

  余瑩瑩嘆口氣,也沒法勸,畢竟老爺子的態度還沒出來,她只能保證,不讓她媽受更多傷害而已。

  她沒立刻跟著上去,而是給賀星樓回了個電話——他肯定挺擔心的。

  賀星樓果不其然很快就接了,「怎麼樣?」

  余瑩瑩就把事兒說了一下,然後說了自己的推斷,「老爺子那裡不好說。」

  上輩子老爺子接受是有理由的,那會兒她媽死了,她失蹤了,人老了總要有個後輩在吧,甭管情願不情願,這是沒辦法的事兒。所以余瑩瑩並不怪他。

  可這輩子她在呢,可他還是聽了,非但聽了還把他們叫去了,其實她媽別看平時糊塗,那句話說的很對的,「他就不該聽」。

  聽了,就是有懷疑,叫了,就是快信了。

  余瑩瑩心裡早就有數了。

  不過余瑩瑩也不糾結這個,她在末世待過了,對所有感情都是順其自然,爭取但不強求,因為強求不來。

  當然,她也不會任人欺負,就算是以後跟老爺子生分了,她也必須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這個不為她和她媽,為的是他姥爺的名聲,為的是兩個老爺子的生死之交。

  她就換了話題,「對了,你有認識懂印刷的人嗎?我拿了那本自傳,我總覺得這事兒有點蹊蹺。也太巧了。」

  賀星樓也是同樣的意思,「是有些,這麼多年了,事情圓的這麼輕巧漂亮,不尋常。你把書給我吧,我幫你去查這事兒。你別動了,余中巍那頭肯定盯著你呢,你一動他就知道了。」

  余瑩瑩也是這意思,「把地址給我,我把書送給你。」

  賀星樓這次不知道為什麼沒說來找她,「我在公司。」

  余瑩瑩就掛了電話,又開去了賀氏的辦公大廈,等著到了的時候,賀星樓已經在樓下等著她了,一路上帶著她上了專屬的電梯,直達了三十六層。

  出了電梯才說,「第一次來吧,我帶你轉轉。」

  余瑩瑩其實沒什麼心情,但賀星樓願意,她也就應了,「好。」

  賀星樓於是就帶著她直接去了公司的陳列室了,余瑩瑩發現來的是這兒就忍不住揚了揚眉——這是每個公司都有的,專門將公司取得的成就陳列出來,為的就是展示公司實力的。

  賀星樓這是再一次的提醒她,不用擔心餘家的事兒嗎?

  善意她收到了。

  吃驚也收到了。

  賀星樓可真不拿自己公司的秘密當秘密。

  每個公司每年多少盈利,他說的一清二楚。甚至集團的總利潤,他也講的明明白白。

  余瑩瑩不得不感慨賀氏是實實在在的沉默大佬。

  她雖然不經商,但基本的素養是有的,賀家的持股比例是公開的,她隨便算算就大體知道了,每年賀家的收入是多少了。

  真是個瞠目結舌的數字。

  這還不包括其他的被動收入和投資收入呢。

  余家已經算是圈子裡不錯的人家了,但與賀家比則是小巫見大巫。

  怪不得,蔣明生對賀家下了這麼大的功夫。

  賀星樓帶著她看了一圈,才把人帶回了他的辦公室。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余瑩瑩也沒拆穿他的意圖,直接進了正題,將那本自傳拿了出來,遞給了賀星樓,「我現場看了一眼,剛剛又仔細看過了。裝幀什麼的看不出有什麼問題。可書籍做舊之類的,其實挺容易的吧,我覺得不是表面那麼可信。這上面有印刷廠,你幫我查查吧。」

  賀星樓就應了,轉而說起來余新城的事兒,他提了自己的想法,「這事兒你等不是個事兒,要不,讓我爸組個局和老爺子聊聊吧。別人說的話未必聽,他們圈子裡的老人地位閱歷都差不多,可能會聽一些。」

  這倒是個辦法。

  可余瑩瑩並不看好,「我爺爺不是能勸的人,這樣過去,他八成會以為家醜外揚,更生氣了。」再說,「這種事情,哪裡是能勸的,這是心裡的糾葛,什麼法子都不管用的。介意就是介意,不介意就是不介意,即便勸好了苗頭還在,有點火就著了。等以後吧,如果真的需要有人調和,再請叔叔幫忙。」

  賀星樓想想也是,余新城的確是個倔脾氣,這會兒的確不適宜外人插手,就點了頭。

  倒是張叔,目送他們都離開了,才慢慢走回了屋子,問了句保姆,「老爺子呢?」

  保姆就說,「在小書房呢。

  張叔想了想,就說,「你們腳步輕點,耳朵靈點,不叫別過去。」

  保姆們立刻應了。

  張叔這才去了樓上,他也沒進去,就守在了小書房門口。

  房子雖然是做過隔音的,但壓根隔不住老爺子來回走動的聲音——張叔跟了老爺子這麼多年,一聽就知道,老爺心裡矛盾大得很,他每次有重要抉擇拿捏不定的時候就這樣,不停的來回走動,一直走到自己想清楚了為止。

  余瑩瑩他們離開是下午四點,張叔就在門口一直站到了晚上九點,門才啪嗒打開了。

  老爺子對他在門口毫不意外,就一句話,「陪我轉轉吧。」

  張叔就知道,這是還沒想清楚,就跟著老爺子下樓出門去了。

  說是轉,也就是在院子裡晃蕩晃蕩。

  老爺子帶著他踩著石子路,從後院的竹林一直轉到了前院的荷塘,這才開了口,「事兒你知道,你怎麼想的?」

  張叔就說,「我沒有想法。」

  余新城知道他不隨意說話,嘴巴最緊的人了,要不也不能信任這麼多年,他就說,「我讓你說的,你就好好說說如果你是我,你怎麼想?」

  張叔這才哦了一聲,回答說,「我沒老爺子的經歷,戰場上發生的事兒,我是不能感同身受的。但是我想,老爺子您當年和華為民一樣,都是個兵,家裡條件好的也有限。華為民這麼做,其實就是想讓您有餘力的話,接濟一下暖陽他們,讓她們能活下去吧。誰能想到,國家發生這麼大的變化,誰又能想到,您退役後事業這麼成功呢?」

  他這麼說,老爺子就說,「你沒說全,這不是你所有想法,老張,我老婆去世了,瑩瑩和兒子如今是對立的,誰也不能跟我說句公道話,你要是再藏著掖著,我就沒人說話了。你把你怎麼想的,給我說說吧。」

  余新城指了指,他就走到了亭子裡,自己先坐下了。

  張叔有點為難,當然有自己的想法,他雖然不能感同身受,可卻是生活在余家的,他來的時候華暖陽還沒嫁給余中巍,他是瞧著整個余家富裕起來的,知道他們這裡面所有的恩怨情仇,他還有自己的偏心。

  他怕自己插嘴,反而起了不好的作用。

  余新城瞧他為難,就先自己說了,「你不說,就先聽聽我怎麼想。我知道暖陽和瑩瑩恐怕都對我有意見,他們會覺得,華為民救了我一命,我別說猶豫了,我壓根就不該給余中巍機會,讓他去說華為民的壞話。畢竟我活著,他死了。

  就算是聽了,人是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的。華為民就算是打聽的再多,就算是因為病重早就有了找個退路的想法,救我是確確實實的。所有的推測都是推測,而救命,我活在這裡沒有被雷炸死才是實打實的。我就應該直接將余中巍他們轟出去,讓他們閉嘴。

  可是,我的情感不接受。」

  余新城覺得太痛苦了,「我覺得我的一輩子就是個笑話,你懂嗎,老張。我余新城就像是個傻子一樣,我當作恩人的人,是在算計我。我不吃不喝供養華暖陽,我不顧妻子和兒子的反對接了華暖陽來,我把華暖陽嫁給了不願意的兒子,我甚至為了保證華暖陽的生活,不要兒子,把遺產給了余瑩瑩!因為他是恩人,因為我要報答他!我做了這麼多,可他……為什麼這樣對我呢?」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老爺子質問張叔。

  張叔看著老爺子,就知道這事兒余中巍打到了點上。

  老爺子一輩子將華為民當作恩人偶像楷模,他將華為民神化了,所以,他做的事情也極端,對華暖陽和余瑩瑩不是一般的好。

  如果一直保持還沒問題,可現在華為民的形象打破了,他自然受不了。

  可這事兒,跟華暖陽和余瑩瑩沒關係。

  她倆,前一個懵懵懂懂被推著走的,後一個生下來就這樣,這不是欲加之罪嗎?

  張叔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說了自己的心裡話,「老爺子,您要分清楚一點啊。我說句您不愛聽的,華為民只想讓妻女活命,沒有想讓華暖陽繼承您的財產,甚至嫁入這樣的豪門,來享受這樣的福氣啊。」

  余新城一下子就盯住了張叔。

  他的目光太兇狠了,張叔都覺得有點受不住,他叫了聲,「老爺子?」

  余新城就一句話,「你的意思是,我自找的?」

  張叔立刻就想辯解,可余新城卻立刻承認了,「對啊,我自找的。都是我安排的。可我是為了暖陽好啊,她那個性子,嫁到外面得吃多少虧啊。現在都成我的錯了。」

  張叔就挺心疼他的,但也說了實話,「老爺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覺得,這事兒不該有多大的影響。您要是因為這個遠離了瑩瑩,您想想看,她有好日子過嗎?剛剛從屋子裡出來,您還沒表態呢,了了就諷刺她。他們早就不對付了。您可是疼了她二十年啊。」

  這句顯然是觸動了余新城了,華暖陽他雖然疼,但畢竟不是親生的,余瑩瑩可是余家的骨血,從小捧在手裡長大的,余新城就問了句,「唐了了欺負瑩瑩了?」

  張叔就說,「瑩瑩沒饒她,放大力了。」

  余新城就沒說什麼了,擺擺手,「你下去吧。」

  張叔也不好多待,只能先退下了。

  可他退下也不敢去休息,就在很遠處默默的守著,他就瞧著余新城一個人又坐了好一陣子,到了夜深了才蹣跚的回了屋子。

  看見他守在一邊,就吩咐了一聲,「你帶著毛小豆和趙宣在京城玩玩,一天就成,歲數這麼大了,身體好的有限,別累著了。然後準備些禮品,送他們回去吧。我就不見了。」

  張叔連忙應了,余新城就又說,「給我備個車子,我去郊區住幾天。一切照舊。」

  送走毛小豆他們,張叔還不覺得如何,畢竟這些老人的確不經顛簸,早點送回家是應該的。可是「一切照舊」四個字,卻代表著老爺子不想有任何改變。

  那豈不就是,老爺子雖然矛盾,但還是認為恩情大於算計,還是選擇保持原樣?所以才會去郊區靜一靜。

  畢竟,余中巍他們費了這麼大的力氣,知道老爺子並不改初衷的話,不定怎麼鬧呢。

  而老爺子要去的地方,是個郊區的農村,老爺子在那裡買了個農房,連余瑩瑩都沒告訴,有煩心事的時候就喜歡跑那邊待著去。

  房子就是老樣子,也沒怎麼裝修,他去那裡也不坐豪車,也不穿好衣服,就跟個普通的退休老人一樣,圖的就是別人都不認識他。

  這樣,余中巍他們怎麼也找不到人。

  他連忙就應了,「好!」

  張叔連忙安排,余新城當天就去了村里,整個老宅都安靜了下來,余瑩瑩自然就得到了「一切照舊」四個字。

  她鬆了口氣,甭管上輩子如何,余瑩瑩是個活在當下的人,既然老爺子最終還是選擇了他們,她就記住這份恩情,順便也將手機給了華暖陽,告訴她老爺子的態度。

  華暖陽其實是很生氣的,余瑩瑩只能又勸了幾句,「你想想爺爺對你的好,再說,論跡不論心,誰能保證自己一點壞念頭都沒有呢?作對了就行。」

  華暖陽這才鬆動了點。

  余瑩瑩以為這事兒沒事了,就忙起了自己的事情,最近《荒野求生》第二期「雨林探險」馬上要播出,她就配合官博進行宣傳。

  另外,因為持續升溫的熱度,送到她手頭的事情越來越多,這就要余瑩瑩必須做出抉擇——是只是在娛樂圈玩一玩,還是要真正的發展下去?

  玩就推掉,認真就需要選擇一下後面的路怎麼走。

  余瑩瑩想了想自己的愛好,然後悲哀的發現,自己其實沒什麼愛好,上輩子她就是個養的嬌滴滴的千金小姐,什麼都會點,因為怕苦,什麼也沒學精,每天上課打遊戲逛街化妝,極度鹹魚。

  而這輩子,她倒是多了個武力強大的優點,可平時用的地方卻不多,她不能當打手去,也不能去搬磚去,似乎唯一發揮特長的地方就是娛樂圈——無論是綜藝還是拍電視劇,都可以用上的。

  余瑩瑩想了想,就回復了章程,「合適的活動或者本子,我會接的。」

  這就是願意的意思。

  章程那頭顯然將工作都坐在了前面,立刻就給她送過來了兩個劇本,「一個叫做《江湖兒女夢》,是著名武俠大師百曉夢的作品,已經翻拍多次了,在觀眾心裡很有地位,每次翻拍都會引起極大關注。不過他們對於女主的要求比較高,所以每次都是腥風血雨。不過咱們不怕這個,這個圈子裡,如果瑩瑩你不合格,就沒有合格的了。」

  「第二個叫做《此間風雲》,是個現代武打戲,這個就是劇本很好,是一群武替他們自己做的,但是缺乏投資,如果要拍的話,需要我們帶資進組,風險很大。」

  余瑩瑩就覺得第二個挺耳熟的,問了句,「第二個聯繫你的人叫什麼?」

  章程就說,「宋先鋒。」

  這不就是那個一直忽悠她演電影的斜槓武替嗎?她開始以為是個草台班子,而且也不想在娛樂圈裡混,所以遲遲沒答應。

  可如今章程那邊都過了,顯然劇本是很不錯的,余瑩瑩就說,「都考量一下吧。」

  章程就應了。

  不過余瑩瑩又叫住了他,「你幫我找一下註冊工作室的流程吧,我還沒簽約,我不想掛在我媽的名下了。」

  她這是未雨綢繆,華暖陽的公司是余氏財團的,這方面,她得分開。

  章程就應了,轉頭就告訴賀星樓了。

  余瑩瑩這邊不忙,但余中巍他們卻坐不住了,在他們的估算中,老爺子就算難以接受,需要想一想,也就是一兩天的時間,眼見毛小豆他們都送走了,老爺子卻沒了消息,他們自然慌了。

  余中巍乾脆回了老宅一趟,結果就得到了老爺子出門散心的消息。

  這代表什麼?老爺子不準備做任何改變,那他們不就白忙活了嗎?唐了了立時就急了,「爺爺怎麼能這樣?明明是騙子,為什麼還要向著余瑩瑩她們?」

  余中巍臉色也不好看,當即就說,「我去找他問問。」

  還是唐子明把他攔了下來,「你要是知道爺爺在哪兒,你就跟我說一聲,我來做。」

  他這會兒還不慌不忙的,連唐了了都受不了,說他,「哥,都這樣了,那麼實的證據都拿出了,爺爺還是不肯改,你說有什麼用?」

  唐子明就說,「這種事誰告訴你們一蹴而就的,華為民救了他的命,又不是假的,老爺子怎麼可能一下子就否認這件事情?!那不是打他自己的臉嗎?更何況,老爺子疼了余瑩瑩那麼久,不可能一點情分都沒有的,我早就說了,還有後手,你們急什麼?」

  余中巍這才信了,就說,「我知道他在哪兒,我帶你去吧。」

  唐子明就說,「你別去了,爺爺見你就生氣,我自己去吧,你把地址給我。」

  余新城在鄉下過了幾天平靜日子,是終於平復了他的心情——他肯定不可能一點都不怪華為民,只是他畢竟能創業成功,理智肯定是大於情感的。

  他可以將自己的情緒壓到最低點。

  可這天,他一早起床去菜園子裡澆水,就瞧見大門外面站著個少年。

  余新城挺好奇的,就往前走了走,然後就認出來了,是唐子明。

  他挺煩這孩子的,扭頭就想走,唐子明卻早看見他了,大大方方清清亮亮的喊了一聲,「爺爺,我是來找你的,我凌晨就到了,站了五個小時了,我知道你不想見我,我就是給你一樣東西,是我奶奶留下的,我希望你看看。」

  他說著,就把手裡的盒子放在了地上,然後退了幾步,離開了。

  奶奶?那不就是他死去的老婆張春芝嗎?她會留下什麼東西?

  唐子明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只有那個箱子放在遠處,余新城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拿了過來。

  他回到屋子裡就打開了,然後發現,居然是一個光碟。

  而且上面還有個條子,「遺言。」

  什麼遺言?

  余新城想了想,乾脆叫了張叔,「你去找個能放光碟的東西來。」

  張叔狐疑的很,可又不好問什麼,連忙去安排了,到了中午,就送來個帶著光碟機的筆記本,余新城就拿到了自己的屋子裡,將那個光碟塞了進去。

  結果一打開,就是一間病房,余新城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張春芝去世之前住的那個病房——她整整病了一年,一直是在這個房間,即便如今過去了那麼多年,他還是記得的。

  畫面里的張春芝應該已經是強弩之末了,看起來格外的憔悴,她說,「對準我,別偏了。」

  等著調好了,就聽見張春芝有氣無力的說著,「這段我是錄給余新城這個王八蛋的。我得讓他聽清楚。」

  「余新城,我要死了,人要死了,總要說點真話的。咱倆過了四十年,前面幾年你當兵去了,兩個人一年見不了一面,我跟個寡婦沒區別。後來你回來了,不管自己的兒子,卻要管別人的女兒,我又跟寡婦似的過到了現在。

  余新城,我恨你!你就是個自私鬼,你天天覺得自己很高尚,很光榮,寧願不吃飯,也要養著恩人的女兒,富裕了就把她接過來,為了讓她過一輩子的好日子,就要把她嫁給自己的獨生子。

  可你關心過我們母子嗎?你天天說我往家裡搬東西,可是你知道你當兵不在的那些年,沒有孩子舅舅撐腰,我得多受欺負啊。你天天說兒子不成器,可你管過嗎?你只關心華暖陽!

  你覺得你在報恩,可你天天都不在家,都在工作,是我和華暖陽相處啊,是我在替你報恩啊。你問過我喜歡嗎?願意嗎?你以為給錢就可以嗎?」

  老太太氣得直接坐了起來,她痛哭流涕,朝著鏡頭怒吼,「余新城,我早就說過了,我不喜歡華暖陽,我不想我的家裡多一個人,我就想一家三口和和樂樂,可余新城,你一輩子也沒對得住我!

  你老說,條件這麼好,我怎麼身體這麼差,都是余中巍不成器氣的,我告訴你,是因為你,我一輩子都沒高興過,我是被你氣死的。我後悔了,我不該嫁給你,我不該把中巍生下來,但我就求你一件事,你能對中巍好點嗎?你看在我這條命的份上,看在我把你爸媽伺候走了的份上,你對我兒子好點行不行?別為了報恩,總是偏向華暖陽,你對我兒子好點行不行?

  我求你了,我給你磕頭了,你答應我吧。」

  視頻里,張春芝真的顫巍巍的爬了起來,要給他磕頭,可她已經太虛弱了,一個不留神,就摔到了地上,隨後就是鏡頭晃動,人聲嘈雜,等著把張春芝扶起來的時候,她磕的鼻子都破了,一臉血,可還是對著鏡頭說著話,「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余新城記得這個傷口的,那會兒他在外面談生意,回去的時候看見了問了句,張春芝給他說,「不小心碰的。」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他以為,他們夫妻之間雖然磕磕絆絆,彼此都有怨言,但終究是相伴一生,算是美滿。

  原來,竟然是他誤會了。

  有這麼恨嗎?

  居然這麼委屈嗎?

  為什麼每個人都怪他?

  這恩情是報錯了嗎?

  張春芝頂著一臉血的畫面就在眼前晃動,然後變得越來越模糊,聲音卻越來越清楚,「我恨你!」「我後悔了!」「我求你了!」

  余瑩瑩剛剛看完了章程給的工作室的合同,賀星樓簡直瘋了,幾個億注資,只要她想,什麼劇組都能進。

  她剛想說說賀星樓有錢不是這麼用的,就收到了張叔的電話,「瑩瑩,老爺子昏迷了,我們在中心醫院,你快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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