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棠用最甜美的笑容訴說心中最大的惡意。
她輕蔑地勾了勾唇角,眼角眉梢流露出高人一等的傲慢。
玉笙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
這不是出於自信,而是恐懼,發自內心的恐懼。
玉棠已經察覺到范妮莎女士對她的態度並不親近,也無法感受到對她的看重。
玉棠已經有種不好的預感。
范妮莎女士並不是因她的設計作品而來。
玉棠當然會害怕。
要這裡不僅是玉家人和徐皓辰,還有整個玉氏集團的高管。
范妮莎女士隨意說出的一句話,都有可能在明天傳遍雲城的大街小巷。
她不敢想像等一會兒,要是發生了不可控制的意外,那她又該如何面對。
但事已至此,玉棠就算想要退縮也無濟於事。
她只能將心中所有的負面情緒都發泄在玉笙身上,企圖獲得安全感。
玉笙沒有拆穿她的真實心思,只是默默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說:「你真可憐。」
玉棠面色一變,神情變得猙獰起來,正想說什麼,前方突然傳來玉德言的聲音。
「小棠,快過來。」
原來范妮莎女士已經發言完畢,黎部長正準備帶她去參觀玉氏設計師們的珠寶作品。
本來將還未發表的珠寶設計交給外人觀看,是珠寶行業中的大忌。
但范妮莎的地位足以消滅一切猜疑。
沒有人覺得范妮莎會自毀前途,去抄襲模仿其他設計師的創意。
於是,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玉棠的身上。
玉棠慌忙垂下頭,調整一下情緒,重新面帶笑容地走到玉德言身邊。
「黎部長想請范妮莎女士指點一下我們公司的設計圖紙,正好你不是也喜歡珠寶設計嗎,你就在旁邊虛心學習,多吸取經驗。」
玉德言並沒有立馬提出讓玉棠把她的設計圖紙拿出來,而是先讓她在一旁觀看,在藉機和范妮莎女士說上幾句話,這樣才更好往下進行。
黎心蘭聞言笑著和范妮莎說:「玉棠小姐是我們玉董的女兒,從小就極具設計天賦,她的設計作品在華國很受歡迎。」
范妮莎女士只,點頭微笑,沒有說什麼,但她身後的艾薇兒卻是態度冷淡地輕哼一聲。
她對玉棠的名字還有印象。
當初,在得知Y發來的見面地點後,她就將玉棠的設計作品翻來覆去地看了幾十遍,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玉棠和Y肯定沒有關係,或者說就算認識關係也絕對不親近,不然Y肯定不會讓她發郵件過來自取其辱。
黎心蘭誇獎玉棠,就是在質疑她的專業審美。
她的心情自然也不會太好。
艾薇兒輕哼的聲音並不大,但他們離得這麼近,在場大部分人都聽到了。
一部分心思縝密的人便也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徐皓辰想得更多。
他認定范妮莎是因為玉棠而來,但范妮莎身邊的助理對玉棠的態度如此冷淡,那說明當初拒絕玉棠的人一定就是這個艾薇兒!
她現在就是害怕玉棠表現得太好,搶走范妮莎的關注,所以才處處打壓玉棠。
徐皓辰自覺發現了真相,皺著眉頭瞪了艾薇兒一眼。
黎心蘭雖不知道前因後果,但也不想得罪范妮莎的助理,就裝作沒有聽見,領著范妮莎女士進入設計部的會議室。
會議室里早就準備好了足夠的座椅,等所有人落座後黎心蘭便站在投影屏幕旁,為眾人解說玉氏珠寶即將發布的十二件新品。
這些新品已經經過玉氏總部的首肯,正在投入生產之中。
所以黎心蘭的主要講解對象就是范妮莎女士。
黎心蘭以往做過無數次設計講解,但這是第一次當著國際珠寶設計大師的面,因此難得開始緊張,好在並沒有影響她的發揮。
雖然十二件作品中只有兩件出自她手,但每一件珠寶設計她都能夠做到如數家珍。
范妮莎和艾薇兒神情專注地聽著黎心蘭的講解,這是他們出於對一名珠寶設計師的尊重。
但仔細去看就能發現她們的眼神很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玉笙照舊坐在會議室的最後。
她雖然是第一次看到這些珠寶設計的PPT,但是在前世,她可是看見過這些珠寶的成品。
她還記得玉氏這一次新品發行反應平平,哪怕有徐家幫忙造勢,也並沒有在市場上掀起多大的水花。
玉德言在那段時間內心情都不是太好。
哪怕這些作品並沒有經過市場的驗證,但以玉笙的眼力來看,也算不上優秀的作品,又怎會入范妮莎的眼。
果然等黎心蘭講解完畢,一臉期待的看著范妮莎,就發現范妮莎面無表情。
黎心蘭雀躍的心情,頓時跌落谷底。
她作為珠寶設計部的部長,每天也會審閱設計師們提交上來的稿紙。
當她看到不如意的設計圖紙時,她也是這副表情,甚至可以說還要難看。
所以都不需要點評,她都能夠看出范妮莎的態度。
似乎是害怕范妮莎會說出太犀利的評語,黎心蘭心思一轉,突然點開了另外一個PPT。
玉棠的名字投影在屏幕上,玉德言和徐皓辰皆是精神一振。
「接下來的幾件作品皆出自玉棠玉小姐之手,第一件作品的設計理念主要是……」
黎心蘭想得很好。
她覺得玉棠的作品確實有新意,但總有些地方讓她感覺違和,不過既然范妮莎女士如此看重玉棠,那必定是發現了她的過人之處。
那她還是先用玉棠的作品來過度一下,以免後續評價過低,無法接受。
而她也正好可以多聽一聽大師的思路,從中學習。
黎心蘭此舉完全是突發奇想,就連玉棠本人都沒有料到,她甚至不知道黎心蘭什麼時候將她的作品製成了PPT。
看著以往自己引以為傲的作品在屏幕上閃動,玉棠心中生出一股難以抑制的恐慌和羞恥。
她很想站起來讓黎心蘭暫停,不要再繼續放映。
然而她的身體卻似乎不受思維控制,僵坐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如新人畫家的畫作呆板。
玉笙看著這一幕,嘴角的弧度漸漸加深。
好戲快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