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課正好又是數學課。
張濤一手保溫杯，一手拿著試卷，在鈴聲上課鈴聲結束後才慢吞吞地走了進來。
「今天評講試卷，第一題選A，這道題就是一個送分題啊，套用公式就行了，我就不多講了。
看第二題，第二題也很簡單啊，選C，第三題……」
短短五分鐘的時間，張濤已經將選擇題過了一遍，講到了填空題。
張濤向來都是這樣講課，簡單的題不講，只有遇到難題才會講解一遍過程，至於過程中學到了多少全看自己。
玉笙以前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因為她的學習能力能夠適應這種講課模式。
然而對於學習能力較差或是基礎偏弱的同學，這樣的講課無疑是一種折磨。
她看了一眼班上的同學，發現大部分人都在看著卷子發呆，只有少部分人正皺著眉頭，儘量跟上張濤的解題思路。
周楠楠就是後一種。
雖然上課前，玉笙將她昨日在卷子上勾出的幾道題給她講了一遍，讓她有了大致解題的思路，但面對其他的題，她依然是一知半解，懵懵懂懂。
再加上張濤講題的速度很快，幾乎不給她思考的機會，沒過一會兒，她的小臉就皺皺巴巴地擠在了一起，心思也無法集中。
「這道題不會？」
玉笙小聲問。
「嗯！」
周楠楠重重點頭，心裡想著玉笙下課的時候是不是還願意幫她講題。
然後她就看著玉笙突然舉起手。
周楠楠：！
張濤也看到了玉笙的動作，他放下試卷，語氣隨意，「這位同學是有什麼問題嗎？有問題儘量下課來問，不要耽誤同學的時間。」
玉笙起立，「老師，您剛才的題講得太快了，您能把速度放慢一些嗎？」
所有同學精神一振。
他們平時也都是私下抱怨，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當著張濤的面提出要求。
他們不由看向張濤。
張濤眉頭皺了皺，看玉笙的眼神也多了兩分認真。
半晌，他恍然點了點頭，「你是新來的轉學生？那你不適應也是正常的。你看同學們都沒有意見，你再多聽兩節課就能適應了，坐下吧。」
細講？
10班的這些學生難道還真能聽懂？
那不是浪費時間嗎。
他每天要上三個班的課，壓力很大的，就指望著在10班的時候休息一下。
「誰說其他同學沒有意見？」玉笙反問。
張濤一樂，看向眾人，「你們誰覺得自己智商有問題的，聽不懂課的，站起來，我看一看。」
原本還頗有微詞的10班同學突然安靜下來。
張濤這番話幾乎在說誰聽不懂他的課，誰的智商就有問題。
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的智商有問題。
「張老師，您課講得不好，不反思自己的問題，將過錯推到我們身上。
我覺得您不應該教數學，您應該去教語文。偷換概念，這一手玩得不錯啊。」
玉笙才不會掉進他的文字陷阱。
她穿著一中的校服，乾乾淨淨，清清爽爽，像是最受老師喜歡的乖乖女類型，然而一張嘴，卻攻擊性十足。
不僅讓張濤大吃一驚，也讓10班的同學們刷新了對她的認知。
「我去，太牛了！」
何林深忍不住小聲喝彩。
他以前覺得自己也挺厲害的，卻也不敢當眾和老師爭辯，玉笙不愧是他的女神。
周楠楠又驚又感動。
玉笙明顯是在為她說話，不然她剛入學的時候就可以提出意見，而不是等到現在。
周楠楠鼓足勇氣，站起來，「張老師，我支持玉笙同學的說法，您講課的速度太快了，我聽不懂，所以我希望您能講慢一些，我，我也想好好學習，而不是，不是當一個智商有問題的人。」
最後一句話，周楠楠說得磕磕絆絆，臉頰也有些發紅。
她緊張地低下頭，就看見何深生在斜前方和她比大拇指，差點被逗笑。
「好，全班就你們兩個有問題。周楠楠，玉笙，你們下課後來找我，我好好和你們談一談。」
張濤很想發火，但想到10班同學的家世背景，他將那口氣憋了回去。
等下課後，他再找兩人，和她們父母進行一場深入的談話。
「誰說就她們兩個有問題？我不是人啊。」
陸星辰一推桌子，大喇地站了起來，吊兒郎當地說：「我也聽不懂，怎樣？」
張濤臉色一黑，心中暗罵。
你上課只知道睡覺，能聽得懂才有鬼了。
陸星辰在10班的存在很特殊。
他幾乎不與10班的同學往來，像是將自己隔絕在10班之外。
然而越是這樣，10班的同學越覺得他與眾不同，崇拜他，敬畏他，。
而現在這種時候，他主動站出來，也是給10班的同學做了一個表率。
10班的同學就坐不住了。
「我早就想說了，每次講課講那麼快，嘴巴是租得著急還啊。」
「就是，聽不懂也不讓我們去問，總是敷衍我們，真把我們當傻瓜了。」
「我之前問過九班的，他們就不是這樣的講課方式，區別對待是吧！」
「……」
怨恨不是一朝爆發，而是多日積累下來的。
張濤是如何對待他們，10班的同學心裡最是清楚，只是之前一直沒人挑撥，而他們也覺得自己的成績也就那樣了，所以得過且過。
現在連陸星辰都站出來了，那他們自然也不用再壓抑自己，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安靜！安靜！」
張濤見局面不受控制，只能拍打著黑板擦，勒令眾人安靜下來，額頭上不知不覺冒出冷汗。
他看向玉笙，咬牙切齒，「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剛才就說過了，我想讓你以正常的速度給我們上課，這很難做到嗎？」
玉笙面無表情地回望著他，視線帶出一種無聲的壓迫感。
陸星辰站在她的旁邊，用輕佻散漫的表情凝視著他，斜挑的眉眼間是乖張邪氣。
張濤意識到不能再用以前的方法敷衍他們。
他眼神微閃，皮笑肉不笑地說：「好，我知道了，換一種講課方式是吧，你們坐下吧，繼續上課。」
不就是把題講得細一些嗎？
張濤心中冷哼一聲。
他們以為這樣就能拿捏住他？
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