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阿悟對她這麼好。」
謝青的語氣到這裡也沉澱下來,似乎真的滿是不解:「秦家也好吃好喝的養著她,雖然姑姑因為她的性格而對她有些不滿,但只要有阿悟在,她簡直說是整個南港的祖宗也不為過,可她最後做了什麼?」
「放火、綁架、要錢!」
「簡直愚蠢到了極點!」
謝青一屁股坐在旁邊破舊的長椅上,把本就搖晃的扶手拍得啪啪作響。
「這樣一個人,傲慢、自私、冷血、貪婪——你怎麼會真心喜歡上她?」
謝青痛心疾首地轉頭看向溫璨:「像你這種受過傷還身有殘疾的人,難道不應該更渴求能給你溫暖和愛的人嗎?但葉十一那個樣子,她說她愛你你信嗎?」
「……」
雖然他覺得過程全部錯誤,但最後的問題卻居然有些一針見血。
路燈在吱嘎吱嘎的搖晃,艱難的點亮這段模糊的夜色,也暈染男人冷淡低垂的睫毛。
「她不會說她愛我的。」
他說。
謝青驚呆了:「那你們談什麼戀愛?還是你覺得她對你是愛在心裡口難開?」
「……」溫璨基本已經摸清了眼前這個富家女的性格,居然也能輕鬆地露出一個笑來。
「不是,但無所謂。」他說,「你也說了是我在真心喜歡她,至於她是不是喜歡我,沒那麼重要。」
「……」謝青呆若木雞,「你可真是個聖父。」
溫璨懶得對別人袒露自己的感情細節,話題一轉,輕輕鬆鬆道:「你真的很討厭葉十一?」
「當然了。」謝青發出一聲冷笑。
「可你沒發現你的描述里對她的記憶尤其深刻嗎?」
「因為她足夠讓人討厭啊!那傲慢的嘴臉,愛搭不理的背影!」
「……」溫璨沉默幾秒,緩緩道,「你再仔細回憶一下。」
「回憶一萬遍也是一樣的結果!」
「可在我聽來卻不是這樣。」
「什麼意思?」謝青警惕起來。
「在我聽來,你說不定還挺喜歡她的。」
「…………………………………………」
謝青嘴角神經性的抽搐兩下,陡然站起來,爆發出七彎八拐尖銳到破音的憤怒質疑:「哈?????」
溫璨卻只是漫不經心望著前方夜色,淡淡道:「你連第一次見面她穿什麼顏色的裙子都記得,也記得她背後有一棵樹,還記得她的每一句話——這怎麼不算喜歡呢?」
「…………………………」
謝青的臉由白轉紅,由紅轉青,再由青變紫,最後直接變成了難以分辨顏色的調色盤,或者被塗了各種顏色的越吹越大的氣球,看起來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溫璨豎起兩掌,做了個停止的姿勢:「好了,我知道了,別激動,你的確討厭她,絕不是喜歡或者不由自主的關注,或者欣賞和嚮往——你的確就是討厭她。」
「………………」
以為要爆炸的氣球最後因為過分寒冷的夜風而直接泄氣了。
謝青打了個噴嚏後,一邊發抖一邊憤怒地看了溫璨一眼:「你不要因為你喜歡葉十一,就以為別人都喜歡她。」
溫璨做了個有些疑惑的表情,語氣卻很靜:「你們的喜歡和我的喜歡怎麼能一樣?」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真愛她愛到不能自拔了。」謝青翻了個白眼,偷偷罵了句「死殘廢」,又沮喪道,「看來你一點都不在乎她以前的事,哪怕她是個白眼狼,還放過火海險些殺過人。」
溫璨卻想起方才在露台內少女說過的話,還有她閃亮的眼睛。
嘴角忍不住微微彎起:「我也不是那麼好的人。」
他說:「如果她真的沙過人,我現在能做的,大概就是幫她隱藏證據。」
謝青:……
謝青用一種看變態的眼神盯著他,最後表示:「什麼鍋配什麼蓋,你們可真是天生一對。」
「謝謝祝福。」
「……」
因為太冷了,外面實在沒法繼續待下去,何況謝青也不想再跟這個外表柔弱內心變態的潛在殺人犯繼續待在同一個空間。
只是匆匆回到設宴樓的路上,謝青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們真的會殺人嗎?如果有人惹怒你們,或者有人觸犯了你們的利益——你們真的會殺人嗎?再或者,如果有人傷害到葉空,你真的會殺人嗎?」
「……」
溫璨愣了一下。
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位謝小姐太單細胞的原因,雖然總是有很亂七八糟錯誤過多的心路歷程,她卻好像總是能問出最直接最致命的重要問題。
回去那個燈光璀璨的房子的路上,他竟當真忍不住開始思考起來。
若是放在七年前,這種問題他恐怕只會當做笑話直接……
等一下……
輪椅突然在草叢邊的道路上停住了。
男人的手還擱在輪子上,人卻突然整個頓住了。
七年前。
為什麼也是七年前?
他母親去世,他在那條高速上見到葉空是七年前。
可為什麼葉空出現在南港秦家也是七年前?
她是怎麼突然去的南港?
「喂!」前面的謝青發現他突然停住了,抱著胳膊轉頭看他,「就算不想回答也不用凍死在外面吧?」
「……」溫璨回過神來,繼續轉動輪椅。
會不會沙人?
其實這個問題,他更想去問葉空。
看她現在這麼厭惡秦家人,他也有些想知道,如果讓她回到多年以前還在南港的時候,她會不會真的動手呢?
·
旋律流淌不停。
酒水和佳肴流水一樣被端上來再流水一樣地被撤下去。
某個昏暗的露台內,秦夫人發出疲憊的低音:「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真的想讓她當秦夫人嗎?」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敢在她面前取下面具?」
「阿悟,你也記得她最後那句話對不對?」
「她說,不要再讓她看到你的臉,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