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伴隨著「篤篤篤」的腳步,像推土機一樣動靜極大地碾過去了。
要走過這段走廊的溫璨都不由得暫時停下來,想要避其鋒芒。
可那推土機轟隆隆駛過去一大截路,又不知為何突然回頭了,轟轟轟地沖了回來,正好攔住了他的去路。
溫璨謹慎抬頭,對上不久前才見過的一雙眼睛,這會兒正噴著怒火狠狠瞪著他。
溫璨:……
「謝小姐這是去見義勇為回來了?」
「……你不要得意!」謝青更生氣了,「你和葉空這對狗男女的姦情遲早會大白於天下的!」
「那我,暫且先提前收下的祝福了?」
「……」更生氣了。
她看了眼跟在溫璨身後的秘書,又瞧了瞧這十字路口前後左右的走廊,確定沒人後,突然一個起步來到溫璨身後,硬生生一屁股把費秘書擠開後,一把握住了溫璨的輪椅扶手,推著他就往前飛奔起來。
溫璨:……
要不是他及時抬手做了個「住手」的姿勢,謝青現在估計已經被費秘扭斷胳膊了。
他面無表情的坐在顛簸的輪椅上,看著謝青把自己亂推,眼看就要往大廳的方向去了。
「……謝小姐要帶我去哪兒?」
「去一個沒人能聽到看到的地方!」
「……」溫璨本想吐槽什麼,卻突然心裡一動,「那你方向反了,現在開始往後走,再一直向左拐,可以通往設宴樓後門,後門有一條小路,通往一棟廢棄的小房子。」
「那裡沒人。」
他這麼說,謝青居然也就這麼信了,只威脅了一句:「要是你敢騙我,我就把你推進湖裡讓你淹死!」
溫璨:……
看來她真是被家人保護得非常周全。
溫璨很久沒見過這樣清澈愚蠢的豪門子弟了。
·
寒風穿過枯枝和綠葉,吹得整個荒廢的庭院都嘩嘩作響。
鬆開了輪椅扶手的謝青冷得瑟瑟發抖,抱住了自己光溜溜的胳膊:「這什麼鬼地方?這麼冷?」
「沒人能聽到也沒人能看到的地方。」
一身鐵灰色西裝,腿上還習慣性鋪著一條薄毯的殘疾人溫璨倒是好整以暇,對她抬了抬手,「謝小姐有什麼想說的,現在可以說了?」
謝青極度不爽的看了他一眼,突然一個箭步上前,攤開手道:「把你的外套給我。」
溫璨:……
男人用看傻逼的眼神平平看了她一眼:「如果謝小姐沒什麼想說的,那我們可以就此分別了。」
他操縱輪椅就要轉身離開,卻被謝青一把按住。
「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看不到我很冷嗎?」謝青說,「你把外套給我,我就跟你說!」
「我倒是沒想到謝家的小姐能做出搶殘疾人外套的事。」溫璨淡淡道,「你感冒可能只會吃幾天藥,我感冒可能就一命嗚呼了。」
謝青:……
「這麼嚴重?」她將信將疑,手卻鬆開了,「看不出來你這麼虛弱。」
似乎這才意識到溫璨是個「殘疾人」,謝青原本嚴肅的眉眼緩和了不少,還帶幾分沒好氣的意味。
「自己都是個老弱病殘了,還敢招惹葉十一那樣的人。」
她走到溫璨身邊,望著面前這片荒廢已久的庭院,前方還隱約可見一泓冷冷的湖水。
風聲里,她似乎醞釀了一下,才慢慢道:「你喜歡葉十一嗎?」
溫璨嘴角彎了一下:「你看呢?」
「你肯定喜歡她。」謝青翻了個白眼,「我翻過去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把她藏起來還避開發飾護住腦袋的動作,你甚至注意沒有弄亂她的頭髮。」
溫璨沒有說話,像是默認,也像是拒絕回答。
謝青卻並不在意,她凝視遠處的湖水,鄭重道:「給你一個忠告,不要喜歡葉十一——否則秦悟就是你的結果。」
「……」
男人喉結上下動了一下。
冷風裡,他嘴角好似揚起了一個譏誚而極具攻擊性的弧度:「你的意思是,秦悟喜歡葉空?」
「他那是被引誘!被蠱惑!被詐騙被仙人跳了!甚至是被精神控制!」
謝青一下激動起來。
溫璨聽著她的控訴,卻始終平靜,待她停下來,才終於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所以,他們為什麼會認識?」
謝青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那一年秦家在大陸有重要的活動要參加,我姑和姑父帶著秦悟一起來了大陸,卻在這邊出了嚴重事故,回南港之後,秦悟還住了很久的院,我姑姑在醫院裡撿到了離家出走到南港的葉十一,因為覺得很有緣分,把她帶回了秦家,想等相處一段時間後正式收養她。」
說到這裡,她還冷笑了一聲:「如果不是她心黑手辣最後搞砸了一切,現在阿箏的地位原本都該是她的來著,你倆說不定反而能名正言順門當戶對的在一起——這可真是諷刺,也算她活該。」
溫璨自動過濾了她那些沒用的攻擊,很好奇的問:「她怎麼心黑手辣了?」
「她花了很長的時間假意和秦悟打好關係,最後挾持秦悟,讓秦家給了她三億贖金遠走高飛了。」
溫璨:……
看到溫璨的表情,謝青生氣道:「你不信?」
「我覺得被騙的人應該是你。」溫璨誠懇道,「你不如去問問你姑姑為什麼要騙你。」
「我姑才沒騙我!」謝青瞪大了眼睛,「正因為我親眼見過我姑姑被葉空逼得有多痛苦,我才能相信葉十一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居然能有那麼狠毒的心腸!」
看溫璨還是不為所動,謝青氣急道:「我這是簡略版,一語概括的,所以你才不覺得有什麼,可你但凡見過那時候的葉空……」
她狠狠瞪向湖邊隨風飄蕩的雜草,咬牙切齒道:「明明是個孤女,卻每次見到她,都是一副懶得搭理我們任何人的高傲樣子。」
「仿佛我們在她眼裡只是灰塵,是石頭是豬狗。」
「她對秦悟有話說。」
「那時的秦悟可是整個南港的太子,外面的人想找他說話都得排著隊預約時間,還得捧著大把的錢和資源……可她,她卻整天背著姑姑支使秦悟去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小事。」
「要不是有一回秦悟實在找不到那東西求助到我們頭上,我們都還不知道,她居然不知什麼時候悄悄和秦悟來往了那麼長時間……」
·
南港的夏天不算很熱。
可太陽依舊刺眼,而且空氣潮濕,動不動悶得全身濕透,豪門子弟每到夏天一般都會去山上別墅納涼,或者直接出國找個如春的海島避暑,這種時候無論是有什麼宴會,他們都是不樂意參加的。
但秦悟一個電話,他們還是不得不聚集起來。
在陽光閃爍的泳池邊,一邊狂吸冰飲,一邊聽那個大病初癒臉色還蒼白的任性太子發出命令似的請求:「你們……」
「吃過那種一塊錢的奶油蛋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