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
紛紛擾擾的人群里。
葉空終於將視線落回到他身上,接著再往遠處一掃。
在她視野之內,那個穿著暴露舉止誇張的網紅,正舉著手機對著他們,請求觀眾點讚的聲音混在無數議論聲里也依舊如此清晰。
「我為什麼要怕?」葉空收回視線,看著面前男人,揚聲道,「我都不怕讓你們知道,我就是在花盒長大的,我還要怕什麼?倒是你……和那邊還在叫囂的李總,你們敢告訴所有人,這七年中,張先生到底在哪裡,又到底在幹什麼?」
「誰都知道智成這些年一直在國外替我工作!」
遠處的李雪來猛地轉身,一邊大步朝葉空走來一邊大聲道:「才剛來玉洲這麼點時間,你個小丫頭片子不清楚情況是正常的!但明知不了解還這麼亂說一通就是你的不對了!」
「是嗎?李總這麼篤定?」
「那是當然!他出國的任務可是我親自派的!」
「你的意思是,我七年前看到的人是假的?」
「看到的人?什麼人?就憑你空口白話就虛造了一個人出來?!」
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幾乎扭曲了面孔,手指快要點到葉空鼻尖上,滿眼的憤怒和憎恨幾乎要滿溢而出,「你知不知道名聲這種東西對我這種良心企業家有多重要?!你沒有證據就如此給我們公司的管理潑髒水,我要告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葉空一通大笑,看得李雪來拳頭都漸漸捏了起來。
「證據?你要證據?」
葉空笑夠了,才直起身來。
她近乎憐憫的看著面前表情扭曲的李總,啟唇輕吐:「那我就,給你證據。」
在中年男人警惕又迷惑的視線里,少女抬起手,舉到他耳邊——
拇指與中指交疊,重重一擦。
一個清脆的響指——
這個畫面被不遠處的女網紅清晰地記錄下來,再同時傳達給了屏幕前上百萬的觀眾。
【她在幹什麼?】
彈幕刷得飛快,密密麻麻的飛過無數的疑惑發言。
【打個響指?變魔法?】
【好險,差點以為她手裡會突然出現一張大王,那樣這大瓜現場就要變成魔術師表演了[滑稽]】
……
線上線下,無數人發出或疑惑或打趣或嘲諷的聲音。
而與此同時。
玉山大學。
人來人往的廣場邊緣,那家永遠都清清冷冷的咖啡店地下,一塊屏幕在黑暗中寂靜的亮著。
在電腦屏幕的右側,放在架子上的手機里,正在播放那個還在不斷加熱的直播間。
當少女在人群中舉起手,當那個清脆利落的響指發生之時。
直播間裡彈幕爆炸了。
而藏在直播間的百萬觀眾之中,那雙盯著手機的眼睛也已無聲轉向面前的電腦屏幕。
就如同收到了一個絕對指令的機器人,當她抬起手,落下時手指如鋼琴鍵上翻飛不停的蝴蝶。
無數綠色數據隨著她噼里啪啦的敲擊而流動起來。
片刻後,她啪的按下了回車鍵。
連接著電腦的老舊硬碟里,許許多多的資料開始上傳——
而女人坐在電腦面前,突然又想起了那個時光久遠的傍晚。
警笛聲如哨子般在群山間蔓延遠去,而他們奔向山頂,如同在追趕那輪降落未落的夕陽。
·
「什麼意思?」
細細碎碎的疑惑議論中。
李雪來也逐漸露出了得意的笑臉:「我說小朋友,你當這是在玩過家家嗎?要不要叔叔再給你鼓個掌?說你演得好演得妙演得呱呱叫?」
叮咚——
正要鼓掌,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那是簡訊被發進來的聲音。
男人不屑又厭惡地瞥了葉空一眼,一邊掏手機一邊道:「今天你不識好歹往我們李家潑髒水的事暫且到此為止,之後到底要怎麼處理我會跟你爸討論的,你個心思惡毒又極端的小丫頭,下次……」
話沒說完,他轉身要走的腳步突然停住了。
叮咚——
叮咚——
叮咚叮咚——
無數條簡訊被發送給在場幾乎每個人的手機里。
人群三三兩兩、前前後後的開始掏手機。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感覺怪怪的?】
【為什麼大家都來簡訊了?】
【什麼意思啊我要急死了!】
【主播快去搶一個手機過來看看!】
……
彈幕密密麻麻的擠滿了直播間,主播正忙著安撫眾人,卻突然聽見自己手機也響起了叮咚一聲。
而當她點開簡訊的瞬間,她的直播間畫面便被別的東西取代了。
那是被做成幻燈片的一張又一張照片。
照片裡,男人被戴著手銬從福利院走出來的畫面清清楚楚。
他被警察反扭著手臂,強壓著頭顱,卻依舊被清楚拍到了正臉。
正是不遠處那個被少女指名道姓的張智成。
除此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照片以及各種含有張智成簽字的資料。
如登記冊,如慈善捐款的簽名,如福利院各種活動的簽名照,甚至還有附帶簽字的認罪書,以及獄中勞動時的遠景照片。
不僅如此,連結里甚至還有張智成與李氏集團的關係梳理。
其中還提到了張智成曾在李雪來的授意下,以過激手段強逼住戶拆遷——類似的事情數不勝數。
……
譁然之聲越來越大。
「他真的坐過牢!」
「這七年都是坐牢去了?」
「李家也藏得太好了,還真以為當年這事兒和他們無關,他們清清白白呢。」
「江家都為這件事脫了層皮,他們家也就多虧這張智成不姓李罷了。」
「太噁心了,幹過這種事居然還裝得清清白白,還明目張胆進公司任高管!」
……
夾雜著譴責與憤怒聲討的嘈雜之中。
葉空依舊越過了面前緊盯著她的張智成,望向了不遠處背對著她僵硬在原地的李雪來。
「李總,怎麼樣?我的證據你還滿意嗎?」
「你還要不要,繼續給我鼓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