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婉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可她終究還是葉家的主母,說話時語氣還能勉強保持著鎮靜。
「杜小姐,你說話可是要負責任的,如果誰都能空口編造……」
「空口編造?!」杜若微哈的一笑,抬手就將最後一張紙丟了出來,「那這個夠嗎?!」
早就有好事者在快而小心翼翼地湊過來撿照片了。
這會兒又撿到一張紙,看了一眼立馬喊了出來:「親子鑑定!」
「是葉寶珠和額……」那人看了眼不遠處一臉畏縮的女人,「潘女士的。」
「鑑定結果,母女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七。」
葉寶珠躲在方思婉身後大哭起來。
而杜若微轉頭看向葉空,嘴角高高揚起:「怎麼樣?葉三小姐,這個人證,可還算有力?」
她根本不管那邊的葉寶珠,只慢慢走到葉空面前:「你還要繼續不承認,自己是來自花盒,是在花盒孤兒院長大的嗎?」
方思婉一手拉著葉寶珠走過來,又顫抖著手要來拉葉空:「空空,我們走,回家……」
話沒說完,葉空突然抬眼,直視著面前杜若微眼底的森然惡意,一字一句,輕輕道:「我就是來自花盒,那又怎麼了?」
杜若微一愣,隨即便是狂喜上涌:「你承認了?你承認你……」
「我從小就在花盒長大,直到今年才來了玉洲回了葉家,我承認了,那又如何?」
她的語氣很平,一點點微末的起伏更像是漣漪般輕鬆的笑意。
在很多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中,她不退反進,輕輕巧巧上前一步,眼神卻重若大山。
「我被人狸貓換太子,我長大的孤兒院名叫花之盒,除了大學我很少離開那裡,那又如何?」
她一步一步上前,嘴角也一點一點勾起來。
「你想說什麼?你在興奮什麼?你在得意什麼?你在暗示什麼?」
大約是少女的氣勢太盛。
就像有影子在隨著她的前進而一步步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張牙舞爪,漆黑沉重,竟讓杜若微眼神怔忪的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花盒,」在全場靜謐中,少女的笑聲靜悄悄的響起來,「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讓你敢對我露出這樣勝利者的嘴臉?」
她站定在杜若微面前,無聲靠近,幾乎要與她面貼面,才輕聲吐字道:「是因為,那裡曾發生過舉國震驚的……重大案件嗎?」
一滴在樹梢上懸掛許久都降落未落的雨水,終於沉甸甸的墜落下來。
小小的水潭裡水花輕濺,啪的一聲極輕微,卻因為現場太過死寂,而清晰響在了每個人耳畔。
與這水滴聲一起響起來的,還有少女輕而詭譎的低笑:「你是不是覺得,在花盒孤兒院長大的我,也必然牽涉其中,甚至就是案件中的一個當事人呢?」
杜若微的眼神相當詭異。
她好似完全不明白葉空為什麼敢這麼理直氣壯,敢這麼當著所有人的面談起這件事。
可也來不及讓她想清楚,葉空此刻的話傳到她耳里,就是她想否認,想撇清關係的證明。
於是她迫不及待的發出一聲冷笑:「怎麼?你嘴巴一張就想否認?就想證明自己的清白?案件發生的時候你剛好十二三歲……」
杜若微沒有察覺,當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人群中有人已經變了臉色。
周頌幾個人原本只是有些嚴肅的觀望著,此時卻都是臉色一變,看她的眼神都變得鄙夷而憎惡。
甚至李因都愣了愣,轉頭看她時表情幾乎是呆怔的。
而方思婉更是氣得臉色發白,渾身都在發抖。
她想要上前將葉空護在身後,卻被一直沉默不語的溫璨讓人攔住了。
方思婉不可思議的回頭:「溫少爺這是什麼意思?」
「葉空想要自己解決。」溫璨沒有抬頭,語氣淡淡,「葉夫人,還是讓她自己解決吧。」
話音剛落,那邊卻已經有別的人上前阻攔了。
「若微!」
是李總李雪來,他領著李家人上前打斷了杜若微激動的陳述,一臉焦急道:「你在說什麼呢?你回國有告訴你爸媽嗎?我剛才給他們打電話,怎麼他們都不知道你回來了!」
他示意張女士上前拉住杜若微:「快別鬧了,叔叔把你送回去啊……」
一邊說,他還一邊轉頭對方思婉他們使眼色,意思是趕緊走。
李因的舅舅也走上前來,擋住了杜若微看葉空的視線,低頭對葉空輕聲道:「葉三小姐,好漢不吃眼前虧,不能再讓事情鬧大了,不如您先回家,有什麼事之後再找杜家談?」
那邊杜若微在發瘋大叫。
身後方思婉在李家人的幫助下,扒開了溫璨的保鏢,大步朝這邊走來。
而葉空抬眼,看著面前低眉斂目,一派沉穩之氣的李因舅舅。
片刻靜默後,她突然噗嗤笑出聲來。
這笑聲越來越大,響亮的傳播開去,讓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疑心她是不是受刺激太大所以又要發瘋了。
可很快葉空就收住了笑。
那些樂不可支的笑容就像太陽下的露水一樣剎那蒸發,甚至看不出一點殘留的影子。
她就這樣用面無表情地臉,和漆黑專注到詭譎的眼睛,直視著面前的中年男人,嘴唇張張合合,吐出毫無情緒起伏的字眼:「你在說什麼呢?」
她說:「你這個坐牢坐了七年的當事人,強女干犯。」
「你以為只有你在花盒看見了我嗎?」
「你以為,」她上前一步,抬頭盯著男人,漆黑瞳孔里清晰映出了中年男人陡然僵硬如石化的臉。
「我年紀小,對你又只是遠遠一瞥,就絕無記得你的可能嗎?」
「居然還敢在我面前出言試探,毫不遮掩——」少
女嘴角一彎,笑得燦爛無聲:「你簡直蠢得令人發笑啊,明明是在我面前被戴上手銬的——張智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