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出來的原小七被這個聲勢可怕的過肩摔給驚到了:「她本來就這麼厲害嗎?」
同樣在屋檐下停住腳步的葉空看著那個濕漉漉的背影,慢慢道:「她學了很多年的散打——不光是散打,所有能學的她都學了,就是為了打架不輸給任何人。」
原小七震了一下。
而遠處曲霧又已經騎在原野身上,按著人一拳一拳的打了。
原小七回過神來,焦急地衝進了雨幕里。
「住手!」
·
「說你是白眼狼,你還不信?!」
「讓你闖進我的地盤當大爺!」
「讓你給你的妹妹起名叫原小七!」
「讓你把你的妹妹放來在她面前叫囂跳腳!」
「讓你在我面前充救命恩人!」
「救我的人,從始至終,都是葉十一!是她把我從那個福利院帶出來,是她帶我離開花盒,是她幫我找到了父母!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自詡救了我?憑你只會動嘴嗎?」
曲霧每說一句就揮下一拳。
原野一聲不吭,雙手舉在臉上抵擋。
直到原小七大哭著跑過來抱住曲霧的手,曲霧看也不看地一手揮開,每一個字都浸滿戾氣:「滾開!」
原本都已經放棄抵抗的原野,見狀眼瞳一縮,立刻就想掀翻曲霧。
兩人在雨地里纏打起來,沒有一點形象可言。
曲霧看起來是真的練過,技巧純熟力量也不小,原野作為男人竟也無法僅憑力量壓制她。
「曲霧你不要太過分了!原小七和我們的事沒關係!」
「哈!是啊,沒關係,沒關係你為什麼要給她起名叫原小七?你要不要臉?」
「……那只是一個名字!」
「那我叫一聲狗你敢答應嗎?!」
「愛當狗的人是你可不是我!」
「是啊,你是會咬人的白眼狼,當然不是狗!」
「你到底夠了沒有!就算她教了我下棋,她也依舊害死了我哥!難道你覺得我哥的一條命還比不上教我下棋這件事嗎?何況她的圍棋也是我哥教的!」
「你給我閉嘴!閉嘴!閉嘴!你甚至不配提起你哥!更不配提起葉十一!你怎麼還敢恨她?你怎麼不去死?!你去死!!!」
曲霧簡直已經完全發狂了。
在憑藉身體的條件反射躲開原野每一次攻擊的同時,她的每一次下手都在往死里打。
雨水如注鋪滿她的長髮,而她那張濃烈的臉在雨中更加蒼白而妖冶。
不知不覺中生出血絲的眼白,和過分漆黑的瞳仁,在偌大雨幕里如同怒目的神佛,死死盯著原野的樣子偏執而魔怔,像是要他非死不可,誰也攔不住。
原小七上前兩次都被看也不看地甩開了。
她在一旁一邊哭一邊四處尋找可用的武器,最後飛快地跑到垃圾桶旁撿起了一根彎彎扭扭卻足夠粗的木棍,又跑回到曲霧身後,閉著眼抬起手,發出一聲大叫:「你再不住手我就拿棍子打你了!」
她叫聲夠大,穿透雨聲傳到了曲霧耳中。
曲霧終於停住了拳頭,偏頭朝原小七看來。
她的瞳孔聚焦到極致,卻反而像是沒有了焦距,幾分渙散幾分魔性地盯著渾身發顫的原小七,女人竟翹起嘴唇,露出個冰冷的笑來。
她抬起手,朝自己腦袋指了指:「來,朝這兒打。」
雨水沖刷她的手指,方才砸過原野無數次的指關節已經破皮了,血絲被沖成淡紅的雨水滑落。
這一幕著實詭異得叫人心底發寒,原小七頓時手腳都有些發軟。
曲霧輕蔑一笑,又轉回頭,一拳砸在了原野臉上。
原小七眼底沁出淚來,混入雨中眨眼便消失不見。
她閉上眼,再一次高高舉起木棍,用力朝曲霧砸去——
「是你先動手的!!!」
啪——
棍子揮過空氣和雨水,砸在了一隻白皙的手掌里。
然後這根木棍被輕而易舉地從原小七手裡抽出去,丟到一旁,在雨地里滾出骨碌碌的聲音。
隨後這隻手又一轉向,剛好截住曲霧為了打人而再度舉起來的拳頭。
微熱的掌心與已經被雨水泡得冰涼的小臂一撞,又是清脆的啪的一聲——
「我說了滾開!!!」
曲霧轉頭就要把人甩開,卻對上了一雙帽檐下冰冷的眼。
她的力道頓時卸了大半,整個人都像是從狂化狀態里清醒過來,怔怔地呆在了原地。
而那雙眼睛已經瞥開了,看向地上還舉著手臂擋著臉的原野。
一言不發的,葉空把曲霧拽了起來。
曲霧便也當真任由她拽著站起來,被乖乖甩到了她身後。
葉空淋著雨,俯視著地上的原野,抬腳踢了踢他。
原野這才緩緩放下手臂,就這麼躺在地上,面無表情的直視著葉空,即便有雨水不斷落入他眼中,他也依舊定定的看著,遙遠的看著。
「你也和她一樣,覺得我不配嗎?」
他語氣平靜,一點都聽不出來是疑問句。
「為什麼?就因為我和我哥關係不夠好?」
葉空似感到無趣和厭倦,抬起頭看了眼遠處的雨幕:「你是不配。」
她又垂眼去看原野,淡淡道:「但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為什麼?」
「……」葉空嘴角翹了一下,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
「你忘了嗎?你剛剛說了什麼?」她蹲下來,看著原野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臉,「你問,你哥的一條命,難道還比不上我教你一場圍棋——你在想什麼?」
她嘴角噙著笑,語氣平淡:「你是不是覺得,哪怕我教你下圍棋,算是你今天名揚棋壇的恩人和老師,可畢竟我害死了你哥哥,所以,這師恩也就抵消了——你是這麼想的吧?」
「……」原野沒有說話,眼神里卻分明寫著『難道不是嗎?』
葉空便諷刺的一笑:「你看,在你眼裡,你哥的一條命,甚至是可以用來被抵消的東西呢。」
「……」原野瞬間瞪大了眼睛。
青腫之下,他的臉色迅速慘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