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門房來報,說是三皇子來訪,程尚書下意識就想到了那四位御史的家人,轉頭就讓程歡意趕緊去鎖了偏院的大門,自己出去應付周彥安。
「不知三皇子大駕光臨,老夫有失遠迎……」程尚書一邊走一邊說道。
周彥安上前一步,伸手虛扶了程尚書一把,臉上還掛著笑,怎麼看都不像是來找麻煩的。
程尚書心中疑惑,臉上卻是放的輕鬆,「不知道三皇子來府上,是為何事?」
「本殿也沒別的事,不過有幾篇文章想要討教。」他說著,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文章。
程尚書剛要接過來,就聽周彥安又開口了,「不知程小姐可在府上?人人都說上京城有兩位才女,賀家小姐擅詩詞,程家小姐擅文章,不知道本宮這文章,能否讓程小姐點評一番?」
都是千年的狐狸了,程尚書哪裡不知道周彥安這話的意思,這哪裡是要討教文章啊,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他孫女程歡意的身上啊!
他臉色一僵,「殿下還請自重,我那孫女不過是隨便寫寫,當不得才女之名,更沒那本事點評殿下的文章。」
程尚書這話,擺明了拒絕,一點迴旋餘地都沒有的那種。
周彥安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他瞥了程尚書一眼,「還請程尚書仔細考慮,畢竟菜市口已經斬了四位御史了,多斬一位尚書,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他站起身來,「就是不知道到時候程家有沒有那四位御史那麼好的運氣,還能有人幫忙安頓家人。」
程尚書身子一僵,站都站不起來了,本就蒼老的臉一瞬間血色褪盡。
周彥安將那文章又往程尚書面前推了推,「既然程小姐不便想見,那就請程尚書轉交給程小姐,本宮改日再來叨擾。」
他說完,就大步離開了程尚書府。
等到程歡意過來,就看到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過神的程尚書。
「爺爺,三皇子說什麼了?」她問。
程尚書這才艱難的轉過頭,看著程歡意,一向堅強的人,突然就淚眼朦朧了起來。
「歡意,是爺爺對不住你啊!」
聽到這話,程歡意的心裡就咯噔了一下。
以周彥安如今的處境,想要擺脫困境,最好的辦法便是娶一門可以幫襯他的親。
程歡意從沒想過,自己會入周彥安的眼。
畢竟程家也算不上什麼鐘鳴鼎食之家,更何況她跟賀清雪又是閨中密友,間接的也算是跟雲家有那麼一點聯繫。
可是看爺爺的樣子,她那顆懸著的心,是徹底死了。
深吸了兩口氣,程歡意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爺爺,沒事的,不就是入三皇子府麼,歡意願意去。」
程尚書哪裡不知道孫女的心思,賀家一門清正,賀尚書只有一個妻子,賀氏嫁給雲謙忠,雲家也沒有姨娘。
程歡意曾經也提過,說將來若是嫁人,也一定要選賀家,雲家這樣的,後宅只她一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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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周彥安……
不說曾經的雲棲枝了,便是現在,三皇子府的側妃侍妾,也已經有五個了。
看到桌上的文章,程歡意嘆了口氣,拿起來看了看。
這一看,眉頭就皺了起來,「這,寫的是什麼東西!」
程尚書接過手,只看了一眼,臉就拉的老長,「若是讓三皇子坐上那個位置,大周還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樣子!」
程歡意咬了咬牙,看向程尚書,「爺爺,要不咱們也……」
就在程家因為周彥安頭疼的時候,賀家也出了狀況。
徐沐庭大搖大擺的進了賀家,點名就要見賀清雪。
要說這兩人,其實並沒有什麼交集,不過是有次宮中宴會,徐沐庭遠遠的見了賀清雪一眼,可也就這麼一眼,他就記住了這個女子。
後來徐家與雲家不對付,他便只能把賀清雪忘在腦後了,只是近日徐妃開始張羅給周彥安選妃,也就順便提了一嘴他的婚事。
還說什麼到時候可以把那些女子的畫像拿來給他也挑挑看。
呵,嘴上說的好聽,可誰不知道那些畫像都是周彥安挑剩下的?
他從不覺得周彥安比自己強,不過是仗著好命,投胎到皇室罷了。
也就是在這個煩躁的當口,那個被他遺忘在腦後的清冷女子,又從新回到了他的腦子裡。
反正現在賀家也是被監視著,有了雲家的事情之後,賀家也別想在朝堂上有什麼建樹了,若還想在上京城立足,也只能靠姻親關係了。
所以他現在站在賀家的前廳,說出要見賀清雪的話,也是理直氣壯,一點兒不心虛。
賀尚書看著面前這個有些囂張的年輕人,皺了皺眉頭,「徐少爺,若是沒有公事,便請回吧,清雪今日還有功課未做,不便見客。」
「功課?」徐沐庭嗤笑一聲,「賀家都這樣了,還做什麼功課?」
聽了他的話,賀尚書臉色難看了一些,「這就不勞煩徐少爺操心了,我賀家自有賀家的規矩。」
徐沐庭大剌剌的拖了個椅子過來坐下,臉上嘲諷的笑容十分刺眼,「賀大人都快要自身難保了,還惦記著賀家的規矩呢?今日本少爺來,便是想要通知賀大人一聲,我想娶令愛為妻。」
「我不同意!」賀尚書氣的胸口不停地起伏著,看著眼前的徐沐庭,恨不得要將他千刀萬剮了。
而徐沐庭卻是嗤笑一聲,「行了賀大人,我說的是通知,而不是商量,相信賀大人和夫人也都明白賀家如今的處境,若是我不出手相助,誰知道哪日賀家便會跟那幾個御史台的糟老頭子一樣呢?」
說完,他就大笑著走了出去。
直到這時候,一直躲在偏房裡的賀清雪才冷著一張臉走了出來,「徐沐庭真是太過分了!」
「過分又能如何?咱家現在的處境,的確如他所說的那樣。」賀夫人說著嘆了口氣。
賀清雪皺了皺眉,「娘!」
「好好好,我不說了。」賀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我可沒有要怨你的意思,只是清雪這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