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弘」這話,落在老皇帝耳朵里,便是在告訴他,他眼前的不是一個他能惹得起的人。
而他敢這麼囂張且放肆的資本,除了背後的天順國之外,還有景郁的岳家雲氏一族。
本就對雲謙忠生了嫌隙的老皇帝一下生出更濃的警惕之心,他冷冷的瞥了一眼雲謙忠,正想開口問雲謙忠怎麼回事,誰知下一瞬,他的脖子上卻也同樣被一道冰冷的鋒芒所抵住。
老皇帝大驚失色,他抬眼看看身邊那不知從何時冒出來的小太監裝扮的刺客,嚇的臉都白了。
而另一邊,只聽「蒼弘」悠哉悠哉的繼續說道:「若是陛下有這個把握,今日便在雲府門前殺了在下便是。反正若殿下有事,在下也沒有回天順見吾皇的臉了。」
他這邊話音剛落,那一邊,便見那刺客冷笑道:「侯爺放心,若是侯爺殉國,屬下立刻便送這大周國的皇帝陛下去給侯爺您陪葬!」
刺客一邊說著,一邊還嘗試著在老皇帝的脖子上比比劃劃,那架勢,很明顯是迫不及待想一刀捅下去了。
「這……」
老皇帝還想猶豫,刺客便當機立斷在他脖子上劃拉出一個不大不小的血口子。
老皇帝立刻痛的五官扭曲,這一次再也不猶豫了,衝著周彥安的方向就是大喊:「安兒!不得無禮!」
……
雲染初怎麼也沒有想到,這輩子她居然還能有出息到和老皇帝平起平坐的這一天。
此刻她望著對面這張已經因為生氣而憋的青紫的臉,心中將上輩子所有難過的事情都如走馬燈一般過了一遍,這才控制住沒讓自己笑出聲來。
一刻鐘前,老皇帝被天順刺客給拿著抵住威脅了一通,無可奈何之下同意了和「蒼弘」談一談。
既然要談,那自然不能幹站在雲府門口談。
眾人一道進了雲府,一到落座,老皇帝卻又傻了。
他看見「蒼弘」拉著雲染初徑直坐在了左邊的上位上,那直截了當的氣勢仿佛根本就沒有把他這個大周皇帝放在眼裡。
待到雲染初坐定,「蒼弘」這才轉過頭半笑不笑的看著老皇帝問:「周皇陛下不要客氣,快請坐吧。」
老皇帝:「……」
誰在和你客氣?!
你這個人是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的嗎?
他咬牙切齒的剜了身旁的雲謙忠一眼,意思是讓他把自家那不懂事的女兒給拉下來。
誰知雲謙忠卻頭一縮,擺出一副「不要看我,就當我不存在」的架勢來。
老皇帝無奈,只得自己冷著臉再次對上「蒼弘」。
「朕是堂堂一國之君,雲氏不過區區一個臣子之女,有何顏面與朕平起平坐?」
「蒼弘」聞言,恍然大悟「哦」了一聲,淡笑道:「原來陛下是在計較這個。」
老皇帝冷臉抬頭,用高傲的下巴對「蒼弘」的話做出回應。
然而「蒼弘」仍舊沒有慣著他。
他甚至一把將想要起身的雲染初給摁了下來,然後冷冷的對上老皇帝的雙眼。
「可陛下莫要忘了,如今她不是以周國臣女的身份在同陛下說話,而是以天順七皇子妃的身份在同陛下說話。」
「陛下代表著周國皇室的尊嚴,難道七皇子妃就不是代表我天順皇室的尊嚴了嗎?」
「還是陛下以為,天順的尊嚴比不上周國的尊嚴重要啊?」
「蒼弘」一邊說著,一邊抬眼看了看左右。
有了方才那麼一遭,老皇帝立刻便明白這雲府里定然也有不少的天順奸細。
他只覺得脖頸處傷口再次隱隱作痛了起來,一張臉青白變換過幾番,終於悶哼一聲道:「既然如此,那便就這麼坐著吧。」
於是乎,現場便出現了一副十分詭異的畫面。
雲氏一眾人,包括雲謙忠在內的所有人都站著,雲染初卻端坐上首,那模樣仿佛她才是雲家的一家之主。
老皇帝被氣的不輕,加之又沒把雲染初放在眼裡,一坐下便將話鋒轉向了「蒼弘」。
「閣下既是天順定安侯,為何此前卻從來不曾提及,只以普通護衛的身份留在我大周?」
他意在說蒼弘圖謀不軌,可「蒼弘」卻兩手一攤,一臉無辜道:「周皇陛下,我以為眼下這不是重點。七皇子妃還有……」
「怎麼不是重點?」
老皇帝擰眉,再開口時說話的聲調都沉了幾分。
「貴國使者隱瞞身份來到我大周上京城,我大周一點準備都沒有,自然不會對別有用心之人設防。」
他斜著眼瞥向雲謙忠,意有所指道:「定安侯身份尊貴,難道不明如此道理嗎?還是定安侯便是存著別樣心思來的大周?」
雲染初都快要敗給這個老傢伙了。
他一面不信任雲家,一面又要用眼神去提醒雲氏家主這人有危險。
難不成他不怕她爹一不做二不休真的就在這裡把他這條老命給留下嗎?
「蒼弘」大約也覺得這傢伙是個傻子,便笑了笑,陰陽怪氣道:「周皇陛下這話可就誤會本侯了。我天順向來主次分明,七殿下是天順使團中最尊貴之人,本侯在殿下面前不過就是臣子。既然如此,那說與不說又有何區別呢?」
「更何況,七殿下來到上京之前,所帶的使臣名單包括本侯在內全都是一應過過文書的。本侯以為貴國鴻臚寺應當有做過調查,原來竟然沒有嗎?」
言下之意,就是你手下的人廢物,和我有什麼關係?
老皇帝看著他一臉無辜的表情語氣一噎,雲染初當即瞪了「蒼弘」一眼。
她在說:別鬧,把這老傢伙給氣死了我還得想法子救他,到時候只怕會更麻煩!
「蒼弘」讀懂了她的臉色,適時的住了口。雲染初也很給面子的說道:「陛下,關於天順使臣之事可以稍後再議,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救我夫君性命啊!」
老皇帝聞言,再次表情不善的看一眼雲謙忠,沉聲道:「給景郁殿下發喪的帖子都是你們雲府自己發出來的。如今又說要救他性命。難不成是他還能詐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