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遠沒有回頭,手持降魔劍,向前踏一步,右腳旋轉,反身一劍橫斬。
借著劍勢向後滑行數步,將身位拉開。
棺槨上方飄著個披頭散髮,通體穿著寬大白衣的女鬼。
因長發遮掩看不清其面容,但在青銅燈紅色的火焰映襯下,十分的恐怖。
與那個棺槨上衣闕飄飄,羽化登仙的仕女給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陸修遠望向棺槨表面,果然,仕女不見了蹤跡!
儘管陸修遠有想打開棺槨瞧一瞧的念頭,但他還沒付諸行動,便遭到了墓主人的報復。
這讓他憤憤不平。
『好吧!既然報復也報復了!那要不打開棺槨瞧一瞧,我豈不是吃了大虧了!』
不過在此之前嘛
陸修遠右手一緊,劍勢如閃電,迅疾斜挑向上,直插女鬼心腹之間。
女鬼宛如無物,整個身子輕飄飄的向側後方一閃,躲過了這一劍。
但陸修遠卻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他趁著女鬼躲劍鋒的剎那間,運起『暗影流光』身法,向上一個躍起。
同時由上挑轉為橫劈,劍光凜冽,寒氣逼人。
劍勢陡轉,女鬼向後一閃,但根本來不及閃避,只聽「嗤嗤」聲響起,女鬼右腰冒出白煙,淌出綠水兒。
而劍芒打傷女鬼,威力卻絲毫不減,「鏘」一聲,打在了其身後的青銅門上,留下了數寸深的痕跡。
「御劍術新進了一個階段,果然威力不同凡響。」
這也是他御劍術跨入『初窺門徑』以來首次對敵。
以其現在的劍術水平和威力,如果再遇到和安水路狼妖那等級別的妖魔時,陸修遠有自信幾十個回合內能將其斬殺。
根本不必再佯裝受傷,麻痹對手。
陸修遠對這一劍的威力十分滿意,他原本就不指望這一劍能有所建樹,沒想到居然還傷了女鬼。
匆匆變招的最大目的就是為了在逼迫女鬼身位的同時,能站上棺槨。
畢竟以下打上本就存在天然的劣勢。
「嗤嗤!」
站穩身形,陸修遠劍光如匹練般揮出,女鬼左飄右閃,卻根本躲閃不及,左肩、小腿等多數地方又冒出白煙。
忽然。
青銅燈燭光閃爍,眼前傳來森森寒意,女鬼顯然有些怒氣,身形由實轉虛。
身形晃動,其身旁變幻出數個一模一樣的身影,不覺間竟隱隱將陸修遠圍在中央,開始旋轉。
「裝神弄鬼!」
陸修遠閉著雙眼,腳下發力騰空而起,一個旋空斬,虛影盡數消失。
在未落地之前,他手腕翻轉,輕鬆寫意,向身後驀然間刺出一劍,不偏不倚正中女鬼右胸口。
正當陸修遠想要加大手上力道時,突感脖子一緊。
原來這女鬼趁著旋轉期間,頭髮竟不斷變長變密,且不知何時層層繞繞的卷到了其脖子上。
「該死!居然還有這一手!」
「唳!」
一股淒寒的聲音傳來,女鬼甩動如瀑布一般的頭髮,陸修遠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咳咳」不等他站穩身形,女鬼飄飄然若無物一般,如影隨形竟出現在其身後,緊接著更多更密的頭髮纏了上來。
陸修遠只覺脖子被死死地勒住,呼吸困難,心知不敢再拖延下去。
將力道灌注右腳,兔起鶻落間,將力道匯聚在右手,向身後猛的一個肘擊。
只聽「梆」的一聲,隨之而來的則是「遨遊」的呲牙咧嘴,倒吸冷氣聲。
「該死,居然打不到。」
陸修遠彎著身子,揉著手肘,剛才這一下可是結結實實越過女鬼,打到了青銅門上,現在整隻手臂都有些酸疼,發麻。
脖子間頭髮越纏越密,陸修遠脖子上的青筋隱約可見,呼吸越發困難。
陸修遠顧不得疼痛,艱難的抬起幾近沒有知覺的右手,顫顫巍巍間比了個劍指動作,如同溺水一般:「御!劍!術!」
「錚——」
一聲輕鳴響起,降魔劍半空漂浮,翻轉劍尖,劍勢如風,迅捷無比。
「嗤嗤——」白煙冒起,劍刃直接從女鬼腰間斜著貫穿,女鬼發出悽厲的慘叫,伴隨而來的是劇烈的腐臭氣。
陸修遠只覺脖子一松,彷如大赦,但他一刻也不敢大意,立時轉身,雙手握住劍柄,同時腳下生風。
「錚」的一聲響,直接將身後腰間冒著白煙的女鬼,死死定在了青銅門上。
女鬼騰空被釘在青銅門上,扭動身軀,手腳並用瘋狂划水,像個大章魚一般,同時衣袖中伸出數寸長漆黑指甲,口中伴隨著怪叫。
轉眼間,指甲又長了數寸。
「這該不會是要厲鬼化吧?」
陸修遠不敢再耽擱時間,飛速的拔出釘入女鬼腰間的降魔劍,同時口中默念「力」。
直接跳起來,以力劈華山之勢劈出。
狠狠劈在了女鬼的腦袋上,從劍身傳回的觸感,陸修遠感覺劈碎了骨頭、筋膜、血肉
女鬼登時如觸電一般一陣顫動,仿佛被抽乾了全身氣力,癱死倚在青銅門上,不斷抽搐。
「疾」
陸修遠自然不敢停手,又「唰唰」連砍了十幾劍,直至其身後的青銅門劍痕凜冽、貫通。
女鬼所在位置地上白的、綠的流了一地,伴隨著一個腐臭腥氣,令人作嘔,降魔書冊出現在眼前,才停手。
左側書冊頁碼位置,寫著幾個字:雙面禁鬼。而書冊中央則是踩著雲朵的仕女圖。
驀然間,仕女化為厲鬼,張牙舞爪間化為血霧,流入書冊右面。
而金紅光一閃,書冊右面發生變動。
陸修遠——
功法:御劍術[初窺門徑]、暗影流光[初窺門徑]
魄力值:18
陸修遠此刻正弓著身子,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還沒來得細看,突然身後的棺槨顫動,發出聲響「噗噗噗」
他心裡咯噔一聲,面色凝重,不敢大意。
「砰」
不待他做些什麼,一聲巨響,棺槨炸裂,通紅木板亂飛四散,棺內突兀的坐起一人。
陸修遠深知先下手為強的道理,運起『暗影流光』身法,身若閃電,第一時間揮起手中長劍斬去。
不管這棺內是什麼東西,先砍了再說,再說了能躺在這棺內的,又能是什麼好東西。
說時遲那時快,劍光凜冽,如光似電。
「大俠饒命!」
那棺內坐起一頭髮凌亂,鬍子捲曲,面露醬色,一臉茫然的老者。
老者稍一坐起,便察覺不對,只感覺脖間一涼,冷風颼颼,也不敢再思索什麼,直接將雙手高高舉起。
同時口中如小雞啄米般,快速迸出:「大俠,不,公子饒命!老朽可不是邪祟,公子,哎呦」
陸修遠見這人眼中還有幾絲明淨,劍鋒一轉,側身一扭落到老者背後。
但劍卻穩穩的架在了老者的脖子間,隱隱滲出血跡,空中落下幾縷黑白夾雜的頭髮。
「給你一句話解釋。」
「我是此地城隍宋熹。」
老者心中發苦,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才剛掙脫了封印,馬上脖子間便架了一把劍,真是倒霉透了。
「無月是什麼意思?」
得知老者身份,陸修遠內心大為震撼,但聲音卻古井無波。
「啊這」
就在這猶豫的片刻間,宋熹感覺自己脖子間又涼了幾分,斜眼瞟去,已經有血水順著劍身流淌。
哪裡還敢再耽擱。
當下如倒豆子般開口——
十月二十二日,夜。因近段時日頻發詭事,心中不安,重返白日鄰猿坡想一探究竟。
黑袍,一個渾身披著黑衣的黑袍人。
第一時間我就察覺不對勁兒,而後直接躲了起來。
只見那黑袍人蹲在地上,不時的四處張望,同時手捻著鮮血聞著,而其身下正是黑嘴白毛猿的屍體。
我心下大驚,難道白天的事情被他察覺出端倪?
同時暗暗打量黑袍人,得出一個結論:我多半不是此人對手。
遂全力運起願力,將自己身形遮的嚴嚴實實,大氣也不敢喘。
直至那不遠處山坡,出現一頂黑轎,那黑袍人乘轎遠去。
安全起見,那黑袍人走後的半個時辰內,我仍不敢輕舉妄動。在排查周圍沒有危機之後,我第一時間便回到城隍廟。
宋熹回憶起那晚發生之事,仍有些心神動盪,面露驚懼。
「在我回到城隍廟還不到半盞茶的功夫時,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那黑袍竟出現在我眼前。」
「一個回合,只一個回合。我便當場眩暈,手腳酥麻,不省人事。」
宋熹仿佛受到刺激一般,語音都有些發顫。
「手腳酥麻?」陸修遠似乎是為了確認什麼。
「對,手腳酥麻。失去,但沒完全失去意識。」宋熹十分篤定。
看見陸修遠若有所思的模樣,宋熹繼續說道:「在看到黑袍人出現的一瞬間,我便有所明悟。」
「這黑袍出現在城隍廟居然打著傘!」
「打傘?」陸修遠疑問道。
「對,當時我便察覺出不對,細細想來,先前在鄰猿坡那黑袍乘上轎子前便打著傘,而後坐轎時更是有兩個妖仆一路撐傘護送。」
「我猜測這黑袍人應該是有所顧忌,在白天不敢現身,而夜間現身但卻一反常態打著傘。」
「於是我第一時間便大膽的做出判斷:黑袍人要麼怕日光,要麼怕月光。」
「因此我當機立斷刻下『無月』二字。」
「當然也有可能同時懼怕日光和月光,所以我留下的二字中的『月』也有幾分神似『日』字。」
陸修遠點點頭。
「這就是你在城隍廟留下『無月』二字的緣由。」
宋熹咬牙切齒的嘴硬說道:「對,這卑鄙的邪祟,居然打傘,這不公平!」
「此人模樣是身披黑袍,挾一把傘,畏懼月光或者日光。」陸修遠打量著宋熹,「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發現?」
「這個」
見自己解釋清楚之後,陸修遠依舊沒有移開劍身的打算,宋熹心裡一陣苦。
「這個其實也是老朽的一點猜測,我懷疑這黑袍人就是前任城隍陳誠!!」
宋熹口中說出令人難以相信的言論。
陸修遠心下大驚,難道前任城隍竟修成邪祟?但聯想到先前那青銅門上含義不明的長短句,倒是有些釋然。
「不要信口雌黃!說出你的判斷。」陸修遠冷冷的說道。
「是。」
宋熹神色一臉嚴肅:「這個我是從兩個方面推斷的。其一,公子可能不知,城隍隸屬陰司,一身修為全靠願力支撐,沒有願力便施展不出法力,而沒有法力那也離魂飛魄散之日不遠了。」
「這倒也恰好解釋了這黑袍畏懼日光或者月光的原因,日月之精華,畢竟殘弱的魂魄可消受不起!」
「其二,這城隍廟之所在,乃是陰司之絕密,外人絕不可能知曉,而那黑袍人卻輕車熟路,如同逛自家院子一般找上門。」
宋熹說完第二個理由時,眨了眨眼睛,望向陸修遠。
陸修遠自然能看出宋熹的心思,只能隨口胡謅:
「宋老先生倒不必懷疑我的身份,實不相瞞,我此行就是來營救你的,至於那邪祟,哼!算他運氣好,沒碰上我。」
宋熹:「」
陸修遠此番說辭顯然並不能說服宋熹,但他話鋒一轉,直接轉移了話題:
「你的推斷倒也合乎情理,如果那黑袍真是前任城隍陳誠,倒也解釋了他為何要修煉邪法的緣故。」
「畢竟魂魄薄弱,奄奄一息,為了求生不死,是極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公子高見,老朽也是這般想的。」宋熹順水推舟,先暗捧一波,畢竟劍還架在自己脖子上,搞不好這年輕人一個衝動
陸修遠細細回憶著宋熹所說,再結合今早在何家的見聞以及宋熹的遭遇,在心中暗暗思量:
「身著黑袍,疑似殘魂,畏懼月光或者日光,可能會雷電法」
宋熹看著陸修遠陷入沉思,而劍身卻還一直留著血,不禁有些頭暈。
「公子?公子?」
「看你說話條理清晰,有理有據,勉強能算過關吧!」
陸修遠咂咂嘴,直到此刻才收回了架在宋熹脖子上的劍。
同時左手不聲不響的收回了先前貼在宋熹身上,此刻冒著淺淺綠光的陰陽魚銅片。
當然不能憑藉此人的一面之詞信任他。
不過陰陽魚銅片既然覺察不出他身上有妖氣,而且先前斬殺的那女鬼又是什麼雙面禁鬼,顯然是封印用的。
這老者看來是宋熹無誤,倒是可以暫時相信。
「宋老先生先前多有得罪,還望海涵!」陸修遠瞬間理清了此間脈絡,抱了一拳,「在下陸修遠。」
宋熹捂著脖子間的傷痕,倒吸了一口涼氣:「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當初老朽要是有你三分謹慎,也不至於落到此處。」
「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再說。」
陸修遠又細細察量了一番這周圍的環境,沒有什麼發現,又擔心那黑袍人再次出現,當機立斷做出決定。
「陸公子所言甚是,如今那黑袍怕是又在準備祭祀血法,我們應該趁此機會趕快離去。」
「祭祀血法?也是。看著這陰間墓室一般的布局就知道是邪法。」
陸修遠將宋熹扶出棺槨,拔劍轉身,腳下生風,「唰唰唰」幾劍,將青銅燈、披甲將軍、棺槨上異獸都盡數毀去。
「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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