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鬧鬼

  陸修遠搖了搖頭,只瞧著眼前白骨,因為無法確定身份,他並不能得出什麼結論,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所謂的山母娘娘絕對有問題。

  陸修遠只得往安源鎮再探查究竟,如若不行的話,還真得再去翠雲觀找權老道。

  至於師兄江闕,那顯然是不想和他一路的,也不知他暗地裡打的什麼算盤。

  打定主意,陸修遠沿著山土小路朝著鎮子上走去。

  行不多久,天色突然陰沉下來,淅淅瀝瀝下起了雨,眼見雨勢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便索性進了一旁的酒樓中,正好忙了半夜,還沒有吃飯。

  坐在了二樓臨欄杆處,這裡有屏風間隔,明暗相通,樓閣高敞,屏風內可以輕易窺見樓下的動靜,而樓下卻瞧不見樓上的人。

  陸修遠點了幾個小菜,青筍炒肉、牛肉菌菇湯,又額外要了一盤炒青菜和一碟花生米。

  約莫半柱香功夫,喝了一口茶後,又打了個飽嗝,樓下傳出動靜。

  他樓下斜前方,坐了三人。

  一方臉青年道:「聽說這次江府鬧出的動靜可不小,賞金從最初的二百兩,到今天早上已經漲成了一千三百兩。

  我來的時候,可瞧見了那江府門口車水馬龍,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江老爺子辦壽誕呢!」

  錦袍老者有些惋惜:「誰說不是呢?他江崇山老爺子在這安源鎮也算威風了大半輩子,怎麼臨了會攤上這種事?」

  另一精壯漢子道:「事情就出在這裡,這江崇山這幾日裡,可沒少往山母娘娘廟裡跑,卻也得不到庇護,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依我看,這江老爺子那」

  陸修遠聽到此,突然來了精神,看來這山母娘娘在安源鎮可是頗得人心,只盼幾人能接著說下去。

  「噓!」錦袍老者環顧四周,「禍從口出,謹言慎行。依我看這分明是有人妒忌他江老爺子這半輩子的打拼,故做暗手,要休整江家,好從中取得好處。」

  方臉男子猛的搖頭:「不,不,我可是聽說了,一到夜間,那江老爺子便臉色青紫,喘不上氣,脖子間伴有勒痕,仿佛被人掐著脖子。

  最奇的是到了第二日,其領口脖頸間竟會多出一團稻草。」

  「誰會有這麼大本事來報復江家,依我看這是遭了邪祟了!」錦袍男子說出讓人大吃一驚的話來。

  「啪!」精壯漢子一拍桌面,「不錯,自山母娘娘顯聖以來,那從來都是避災納福,遇到難處到廟內誠心拜祭,那多半也能祛除災厄,怎麼到江崇山這裡就不管用了呢!

  依我看,這姓江的就是前半輩子作孽太多,連山母娘娘也看不下去了,他的那些家財也多半來路」

  砰!

  那精壯男子還沒說完,便從半空中飛來一個茶盞,冒著熱氣的茶水,濺了三人一臉。

  精壯漢子登時怒火衝天,衣袖一拂臉,拍著桌子站了起來,大喝道:「奶奶的!誰!誰這麼不開眼,敢」

  「嗖!」

  精壯漢子下刻間便腰一彎,臉死死的貼在了桌面上,鼻子竟栽倒在茶盞內。

  其內滾燙的熱茶讓他不斷掙扎,連身後的條凳也被踹翻在地,但卻就是直不起身子。

  原來手背上不知何時,竟被釘了兩根筷子,深入桌面數寸,鮮血泊泊而流。

  陸修遠眼神一凝,望向罪魁禍首。

  那是坐在酒樓門口角落裡的二人,一矮一胖,打扮卻甚為奇怪。

  頭上別著墨玉髮簪,頜下留著山羊鬍,桌面上一前一後,放著兩把拂塵,一副道士打扮。

  但身上卻披著袈裟,手中串著念珠。

  似道非道,似佛非佛,叫人看不懂。

  矮道士喝著茶在微微輕笑,而肥胖道士從茶盤又取出茶盞,重新拎起茶壺在添茶水,而其身前桌面卻不見筷子。

  方臉男子被嚇了一驚,從條凳上跌落,並手腳並用爬到了掌柜櫃檯後,只漏了一個頭出來,顯是十分恐懼。

  而錦袍老者雖面色驚慌,卻站起身環望,將目光鎖向了道士二人,拱手說道:「勞煩二位道長」

  他道長二字話音剛落,那還在微笑的矮道士,立時臉色陰沉下來,將手中茶盞一晃,裡面茶水如一道銀線激射而出。

  銀線在半空中分作十幾份,「啾啾啾」如同銀針一般射向錦袍老者。

  錦袍老者還未做反應,便後仰倒在地上,砰一聲響,這時胸前才迸射出血注。

  老者額頭上青筋暴起,雙手凌空虛爪,想要起身,但四肢一松,仰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那矮道士見此,又重新露出微笑,給手中茶盞又添置茶水,仿佛先前發生的事,與其無關。

  櫃檯後的方臉男子,呆若木雞,就此呆在原地。

  正翻著帳本的掌柜的,臉色陰沉的看著發生的一切,突然露出笑臉。

  挺著肚子走出,同時一腳踹到正在發愣的小二身上,呵斥道:「還不快滾去收拾,影響了貴客心情,仔細你的皮!」

  隨後一臉笑臉,點頭哈腰的來到二位道士身前:「兩位大爺手下留情,粗鄙鄉民不知輕重,言語冒犯了大爺,還望海涵,海涵。」

  同時拿起茶壺就要為二位道士添茶水。

  「海涵!?嘿!說得到輕巧,人總是要成長的,成長中勢必要付出代價的,想來這二人下次便懂得如何言語了。」胖道士輕啜一口茶水。

  「那是,那是」掌柜的手一僵,而後臉上笑容更甚:「不知二位大人還要添些什麼,算是我給二位大人賠禮道歉,小店」

  「不必了。」矮道士將桌面拂塵掛在手肘,「你沒聽此二人說麼?江府現在有邪祟作怪,我二人現在要走一趟。」

  胖道士也站起身來,二話不說向外走去。

  直至二人沒了蹤跡,掌柜的仍弓著身子,不敢抬頭。

  陸修遠在桌面上留了三錢銀子,追出了酒樓,臨了回頭看了二人一眼。

  精壯漢子被筷子貫穿手心,此刻被從桌面上拔了出來,癱倒在地,大口喘著粗氣,其身前衣袍上沾染了點點血跡。

  而錦袍老者則被兩人抬到門板上,拉向附近的醫館,胸前微微起伏,面如白紙,想來沒個一年半載怕是下不了地。

  「金剛觀,是金剛觀」徒留下方臉小哥,如魔怔一般,口中念著不知什麼。

  陸修遠從其身前走過,隱隱約約聽到了金剛觀三字。

  出了酒樓,陸修遠遠遠跟隨二人而去,想必便能找到傳說中的江府所在。

  這二道士實在是蠻橫兇殘,就這短短的一段路程,又傷了數人,掀翻了數個街邊攤鋪。

  早在十多年前,江崇山便是江家鏢局的總鏢頭,因其守信重諾,言出必行,倒也在黑白兩道上有些名望,旁人也都願意賣他個面子。

  經過二十餘年的辛苦經營,江家在這安源鎮上倒也混出點名堂來。

  江家是典型的林園式設計,整個宅院富麗堂皇,極盡豪奢,三進三出。

  第一進,是個占地面積極大的青石玉鋪成的廣場,兩側兵器架上放著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數十種兵器,連帶一個會客大廳。

  二進則是用了大量名貴的紫檀、楠木、銀杏等珍貴的木料雕刻、彩繪而成的四合院,這裡有三層高的窯樓建築群,美輪美奐。

  第三進,則是園林格局,迴廊、假山、花園等應有盡有,甚至還有人工雕刻的岩洞,可供夏日乘涼。

  江家多年來積攢下來的財富,不可謂不奢華。

  但就在前幾日,一向順風順水的江老爺子卻突然遇上了難事:疑似邪祟纏身,數次求見山母娘娘而不得,無奈只得發下英雄帖,請江湖道上的朋友給拿個主意。

  這幾日裡,江家可謂是熱鬧非凡。

  兩丈多高的金漆大門前,竟足足排了兩隊江府侍從,約莫三十餘人,專程迎接各路來賓。

  一矮一胖兩道士一路風塵僕僕,橫衝直撞的闖入江府,看架勢竟連門貼也不遞,直接硬闖。

  左右幾個門房見此捋著袖子便要制止,心想:是誰這般大的膽子,居然不將江老爺子放在眼裡。

  卻被身後眼尖的小廝攔住了,只在其耳旁說了金剛觀三字。

  數十個迎賓侍從登時變了臉色,低下頭,竟連大氣也不敢喘。

  心中均想:自己何時能像這般一樣,行事無顧忌,那才算是不枉活了一場。

  陸修遠站在遠處,將幾位迎賓侍從的面容變化,瞧得清清楚楚,當下更是對金剛觀不解。

  但他情知此時不是糾結此處的時機,先混入江府,那才是當務之急。

  陸修遠一言不發,緊跟在二位道士身後。

  迎賓侍從面臉笑意:「歡迎尊駕光臨,請進。」

  陸修遠進去後,才察覺不對,這小子沒遞門貼,連忙跟了上去,攔在陸修遠身前。

  「啪啪!」

  陸修遠二話不說,當即給了此人兩個大嘴巴子,指了指身前金剛觀的兩位道士。

  侍從不解,正要開口再問,卻發覺陸修遠又將手高高舉起。

  「好傢夥!這行事風格,決計錯不了,肯定是金剛觀的人。」侍從意識到什麼,忙閃身跪到一旁,口中連連道歉:「即是金剛觀尊客,那便請進,原諒小的不識」

  心中卻破口大罵:這些金剛觀的龜兒子,真他娘的不是東西!

  前方金剛觀兩人察覺到動靜,扭過頭來。

  誰知陸修遠面色不變,坦然迎了上去,搞的背了黑鍋的二人一頭霧水。

  進得院內,陸修遠這才發覺,已經來了不少人。

  有的三五人,指著兵器架在低聲討論;有的乾脆圍成一團,中央一人兩手握著石墩子,似在打熬力氣;有的索性便兩兩對打,引得旁人不住喝彩。

  好傢夥!不愧是江湖豪客,就是比一般人豪放許多。

  「咳咳咳!」

  突然,會客廳傳出一連串的咳嗽聲。

  「姨丈,姨丈,你好點了麼?」裡面傳出急促的女子慰問關懷聲。

  陸修遠默不作聲悄悄繞過各路好漢,來到會客廳門口,悄悄的開啟『火眼金睛』。

  隔著屏風,便能看出裡面雲霧繚繞的,皆是紅色。

  果然有妖邪作祟!

  陸修遠剛要上前查個仔細,背後卻伸出一雙手,拍在了他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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