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那壯漢腳下穿著銀紋黑底鞋。【,無錯章節閱讀】」陸修遠望著院落,嗤笑一聲,「手指骨節粗壯,且無磨礪痕跡,絕不可能是鄉下莊稼漢。」
宋熹點了點頭。
陸修遠眼神一凝:「看來我們就快要接近真相了,越是這般掩飾,就越說明我們來對了地方。」
「也就是說,我們先前推斷的師爺、青衣、血是完全站得住跟腳的。」
「但這黃師爺顯然不是黑袍人,不過我覺得其必然與黑袍人有著緊密的聯繫。」
「正是如此。」宋熹十分認同,「老朽推測那黑袍人要麼是前任城隍陳誠,要麼便是這臨江的縣令陳光華。」
「不錯,我也這般認為。」
陸修遠點頭同意。
看著黑衣仆侍往堂屋內搬運昏睡的鄉民,陸修遠忽生一計,掩著嘴湊到宋熹身旁。
宋熹低著頭,聽得眼中泛光,不時點頭附和:「陸公子此計甚妙!」
地下岩洞內。
陰惻惻的,兩側牆壁掛著青銅燈盞,發出紅光,有一股子腥氣。
「後面的快點跟上。」黃師爺左手捋著脖頸上,突起黑痣上的蜷曲黑毛,面色不悅的說道,「耽擱了大事,仔細你們的皮!」
一身黑衣的陸修遠扛起宋熹,腳下步伐加快了幾分,跟上前方的黑衣仆侍,一行人魚貫走向更黑暗處。
而黃師爺見此嘿嘿一笑,一閃身,撞進身側的青銅壁不見了蹤影。
陸修遠扭頭望了望黃師爺消失的地方,腳下步伐更快。
暗無天日的密室內。
密室整個皆為青銅鑄造,青銅壁上張牙舞爪的刻著各種異獸,猙獰、恐怖。
青銅室頂部懸著一朵巨大的血花,血花花骨朵又分出枝椏,延伸向外至青銅壁四周牆壁內。
血花下懸著一盞約莫半丈大的青銅燈,而青銅燈下則鉤掛著一個個托盤。
燈盞的映襯下,燈盤一個個閃著亮光,竟都是盛著鮮血。
整個看起來十分的詭異,血液看起來就像是從四周牆壁異獸口中吐出,匯聚到頭頂巨大血花內,而後流到下方托盤。
托盤像個琉璃盞吊燈,層層鋪疊延伸到最下方,形成一個宛如漏斗狀血槽,向下滴著鮮血。
漏斗狀血槽下,幾塊石板構成陰陽魚圖案,而陰陽兩魚卻一反常態的由黑和紅兩種顏色構成。
上面放著一個蒲團。
而蒲團上則躺著一個人,七竅流血昏迷不醒,血液從上方漏斗狀血槽內流下,滴到其身上。
那人張著嘴,面色發青,臉上滿是掙扎之色,但身體卻已然僵直,顯然早已經死去。
不是陳光華,還是何人!
「咔!」
一側的青銅壁開啟暗道,走進來一人,正是黃師爺。
黃師爺看了眼腳下,身後有淡淡的白色粉末痕跡,他左手捋著脖頸上,突起黑痣上的蜷曲黑毛,臉上露出訕笑:「魚兒上鉤了!」
走到已經身死的陳光華面前。
黃師爺一個手勢打出,黑氣從其指尖流出,升騰匯入青銅頂血花之內。
血花花骨朵竟詭異收縮,下方青銅燈一顫,其底下托盤內的血液加速流動,只瞬息間,蒲團上的陳光華便成了一個血人。
黃師爺走上前,口吐繁瑣且冗長的咒語,沖其天靈蓋一指,登時腦漿迸裂,陳光華頭頂露出一個黑洞。
黃師爺見此竟咧嘴一笑,身體原地一旋,化為一道黑氣,湧入陳光華頭頂。
匯入黑氣的陳光華渾身一震,睜開了眼,扭著脖頸,露出詭異的笑,而其頭頂的黑洞隨著血液澆灌,也逐漸融合。
其身前蒲團下,也只剩下一件黃師爺穿過的衣裳。
緊接著一連串機械式聲響迴蕩在青銅室內,倒像是在自說自話。
「我是主上,對,我是主上」
「我在修煉魔功卻不慎走火入魔,只得在此處養傷。」
「十月十五」
陸修遠肩扛宋熹一路走來,看前方黑衣仆侍魚貫而入青銅室,他眉頭一皺。
如他所料不錯,這青銅室內理應和客棧地下的那間一般無二,都是有一個血池,這顯然是煉製血屍用的。
「宋老先生,這些鄉民就交給你去營救了。」陸修遠將宋熹放下,在其耳旁悄聲說道。
宋熹聞言,身形漸漸模糊,最後飄進了青銅室內。
而陸修遠眼神一凝,嗖一聲閃到了一旁,沒有引起前方任何人注意。
他幾經周轉,終於在地面發現白色粉末的蹤跡。
地上白色粉末是先前他趁黃師爺不備,悄悄撒到其褲腳上的,為的就是找到幕後的真兇,主上。
陸修遠將腳身子壓低,腳下步伐極輕,悄摸的循著粉末蹤跡潛行。
行走不多時,身前卻突然傳出一陣驚恐聲。
「不,不要主上,主上饒命」
陸修遠只隱隱約約聽到了主上二字,心下大驚,急步來到聲響處。
前方是一處青銅室,聲音正是從裡面傳出。
「老黃,這些年也辛苦你了!十月十五,本座即將魔功大成,不過在此之前,本座也要」
「不,不,不」
隨即而來的則是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嗡~」
青銅門大開,陸修遠站在門口。
只見中央蒲團上,正背坐著一黑袍人,看其模樣倒像是在撕扯什麼,發出「咯吱咯吱」令人齒寒的咀嚼聲。
而其腳下黃師爺的衣裳散落。
黑袍人聽到青銅門聲響,猛地轉過頭,其嘴角沾滿了鮮血,正舔著手,和嘴唇。
一股撲面而來的腥氣傳來,陸修遠幾欲作嘔:「你就是主上,也是陳光華?」
「桀桀,正是本座!」
「砰!」
陸修遠身後的青銅門猛地關閉。
陳光華張開血盆大口,舔著舌頭:「陸修遠,本座等候你多時了。」
「等候?」
「這麼說這臨江的一切都是你再背後搞鬼!那狼妖、三娘、水袖」
陸修遠心下一驚,雖然已經有所預料,但很顯然沒想到這陳光華竟能叫出自己真名。
「不錯,你一進入臨江境內,本座便有所察覺,本座是愛才之人,曾多次試探與你,但你非但不領情,反而三番四次破壞本座計劃。」
陳光華坐直了身子,眯著眼:「現在本座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加入我們吧!」
「這事情不急,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陸修遠雙手抱肘,不疾不徐的說道。
「說!」
「你十月十五,下元節。究竟要在臨江打什麼注意?那些煉製成功的血屍被你放到了哪裡去?還有你」
「桀桀,你的話太多了!」
陳光華顯然不太耐煩,「我」
正要再說些什麼,但陳光華突然捂著肚子,栽倒在地,同時渾身顫抖,一陣青一陣白,臉上突兀的出現肉瘤遊走,面目猙獰可惡。
「走火入魔!」
陸修遠看著陳光華這幅模樣,登時想到了這個詞,怪不得他要對親信黃師爺下手,怪不得他見了自己,要講這麼多話。
原是要拖延時間,但其實他本人早已經走火入魔,如今只是外強中乾。
「錚!」
陸修遠腰間白光閃動,降魔劍已出現在其手,口中輕吐『疾』。身形如電,瞬時向陳光華揮出十餘劍。
陳光華捂著胸口,嘴角溢出血跡,從蒲團上一躍而起,躲過劍鋒,但卻撞上了迎面而來的黑紅色布兜。
「咳咳咳~這是什麼?你」登時發出大喊,「你卑鄙!」
陸修遠現在可沒空陪其聊天,他深知趁其病要其命的道理,哪裡還敢停手。
當即左手呈劍指划過劍鋒,同時口中默念『力』,一記橫掃,降魔劍包裹著一層幽黑劍氣,呼嘯而來。
陳光華此刻眯著眼,留著淚,一個躲閃不及,被割傷左臂。
「兀那豎子,本座四次三番交好與你,你非但不領情,還敢衝撞本座。」陳光華發出陰惻惻的笑聲,「那麼,你便去死吧!」
陳光華雙手掐訣,「嗡~」一聲響,四周青銅壁異獸登時崩碎,黑氣如海浪奔涌而出。
黑氣幻化出各種異獸,手中拿著刀、槍、斧、鉞等兵器從四面八方襲向陸修遠。
陸修遠身子一側,躲開身後眾兵器致命一擊。
隨後,他一扭腰,縱身一躍,「叮叮叮」又將另一側的異獸的攻擊盡數抵擋。
但更多的異獸卻從青銅壁內鑽出,呼嘯而至。
陸修遠環視四周,頓覺不妙。
腳尖一踩,『唰』一聲輕響,將自己倒掛在青銅燈上,用力一旋,銳鳴之聲大作,劍身『乒桌球乓』將襲向自己的四方異獸盡數驅散。
但陸修遠只覺渾身酥癢難耐,抬頭往身上一看,衣服已經被托盤內鮮血濺了一身,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
「不好!」
陸修遠暗叫聲不好,心知需速戰速決。
他環繞一圈,眼睛一亮,手腕翻轉,一回身將劍刃插到了青銅頂的血花上,而四周黑氣異獸渾身一震,露出驚恐的表情。
陸修遠見此心說,有戲。他方才與異獸打鬥間,便注意到頂上的血花如同呼吸一般,一收一縮,像在呼吸。
這才存了試一試的心思,也是誤打誤撞,竟沒想到還真有些用處。
見四面異獸面露惶恐之色。
陸修遠腳下一蹬青銅燈,雙手落到地面,而後一拍,直接拔地而起。
手握住插入血花的劍柄,左右雙腳騰空使勁,一卷。
青銅血花登時如同一張紙一般,褶皺、撕裂,跟隨劍尖旋轉,直接與頂部剝落,片刻後緩緩飄落,倒像個帕子一樣。
這時四周青銅牆壁上的異獸也都捂著耳朵,左右環顧,在驚懼中寸寸爆裂,消散於無。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以至於陳光華還在揉著酸痛的眼睛,還沒睜開,四面青銅壁便潰散。
「好好好!」
陳光華一睜眼便看到這番場景,顯然有些吃驚,「本想留你到下元節,待本座魔功大成,好將你擒拿,折磨一番,讓你在絕望中死去,讓你下輩子也不敢忤逆本座!」
「但沒想到今日,你倒自己送上門,也好,倒也不必大費周章。」
「本座要親自把你吸乾,吃掉」
陸修遠望著黃師爺散落在地的衣裳,望著緩步朝自己走來的陳光華,面色平靜。
「既然我都要死了,怎麼也得讓我死的明白些,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你,前任城隍陳誠到底和你是什麼關係?」
「哈哈哈」
陳光華仰頭大笑,左臂的傷口已然癒合,而他本人一摸臉,也瞬間變化成了一個顴骨突出,留著黑白山羊鬍子的老者:「我就是陳誠,當然你也可以叫我陳光華。」
陸修遠心下大驚,心中的疑雲也在這一刻揭開,怪不得一個縣令也能修煉如此邪功。
「既然連這這秘密你都知道的,那你便去」陳光華手指掐訣,飛速變動。
「砰!」
地面炸裂,陳光華地上左右兩側出現十餘只巨手,而手心中央爬滿了紅螞蟻,就像是手掌上長了眼睛似的。
「不錯,是該去死了!難道你沒發現劍沒在我手上麼?」陸修遠一笑,攤開雙手,口中輕吐,「御劍術」
「什麼!?」
陳光華變了臉色,正要四下找尋。
只聽『嗖!』一聲。
劍尖從背後貫穿,出現在了胸前,而其身後只留下一個劍柄。
「你,你什麼時候你」陳光華有些吃驚,隨後發出大笑,「不過你真以為區區一柄劍能傷的了本座!」
「哦!?是麼?」
陸修遠似笑非笑,也沒有解釋太多。
但下一刻劍身顫動。
陳光華登時面色扭曲,身邊數十隻巨手如龍蛇狂舞,好不癲狂!
「咔~」陳光華整個人開始模糊起來,數十個肉瘤在其全身遊走,時大時小,最終在悽厲的慘叫中,整個人如碎片般破裂。
周圍巨手也一陣翻湧,就此消失,只留下一連串的回音:「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蠢貨!連對手的武器什麼時候不見了也不知道!果然和那狼妖同出一轍,都是一樣的蠢!」
陸修遠走過去,將降魔劍撿起拿在手中,臉上卻不見半分喜悅。
苦苦尋找的幕後黑手,黑袍人就這樣被自己斬殺了?
他還有些不太敢相信,搖著頭,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兒。
又在此地等了一會兒,但陸修遠心心念念之事——降魔手冊卻沒有出現。
「不應該啊!那狼妖,甚至是棺槨上女鬼都有反應,怎麼這」陸修遠內心疑問更甚,口中念叨。
怎麼斬殺這陳光華竟像斬殺血屍一般,降魔手冊都沒有動靜?
難不成這陳光華也是個血屍?那也不應該啊?
最大的幕後黑手——黑袍人陳光華(陳誠)已經授首。
但陸修遠此刻卻心亂如麻,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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