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幕後

  「噓!」

  「那壯漢腳下穿著銀紋黑底鞋。【,無錯章節閱讀】」陸修遠望著院落,嗤笑一聲,「手指骨節粗壯,且無磨礪痕跡,絕不可能是鄉下莊稼漢。」

  宋熹點了點頭。

  陸修遠眼神一凝:「看來我們就快要接近真相了,越是這般掩飾,就越說明我們來對了地方。」

  「也就是說,我們先前推斷的師爺、青衣、血是完全站得住跟腳的。」

  「但這黃師爺顯然不是黑袍人,不過我覺得其必然與黑袍人有著緊密的聯繫。」

  「正是如此。」宋熹十分認同,「老朽推測那黑袍人要麼是前任城隍陳誠,要麼便是這臨江的縣令陳光華。」

  「不錯,我也這般認為。」

  陸修遠點頭同意。

  看著黑衣仆侍往堂屋內搬運昏睡的鄉民,陸修遠忽生一計,掩著嘴湊到宋熹身旁。

  宋熹低著頭,聽得眼中泛光,不時點頭附和:「陸公子此計甚妙!」

  地下岩洞內。

  陰惻惻的,兩側牆壁掛著青銅燈盞,發出紅光,有一股子腥氣。

  「後面的快點跟上。」黃師爺左手捋著脖頸上,突起黑痣上的蜷曲黑毛,面色不悅的說道,「耽擱了大事,仔細你們的皮!」

  一身黑衣的陸修遠扛起宋熹,腳下步伐加快了幾分,跟上前方的黑衣仆侍,一行人魚貫走向更黑暗處。

  而黃師爺見此嘿嘿一笑,一閃身,撞進身側的青銅壁不見了蹤影。

  陸修遠扭頭望了望黃師爺消失的地方,腳下步伐更快。

  暗無天日的密室內。

  密室整個皆為青銅鑄造,青銅壁上張牙舞爪的刻著各種異獸,猙獰、恐怖。

  青銅室頂部懸著一朵巨大的血花,血花花骨朵又分出枝椏,延伸向外至青銅壁四周牆壁內。

  血花下懸著一盞約莫半丈大的青銅燈,而青銅燈下則鉤掛著一個個托盤。

  燈盞的映襯下,燈盤一個個閃著亮光,竟都是盛著鮮血。

  整個看起來十分的詭異,血液看起來就像是從四周牆壁異獸口中吐出,匯聚到頭頂巨大血花內,而後流到下方托盤。

  托盤像個琉璃盞吊燈,層層鋪疊延伸到最下方,形成一個宛如漏斗狀血槽,向下滴著鮮血。

  漏斗狀血槽下,幾塊石板構成陰陽魚圖案,而陰陽兩魚卻一反常態的由黑和紅兩種顏色構成。

  上面放著一個蒲團。

  而蒲團上則躺著一個人,七竅流血昏迷不醒,血液從上方漏斗狀血槽內流下,滴到其身上。

  那人張著嘴,面色發青,臉上滿是掙扎之色,但身體卻已然僵直,顯然早已經死去。

  不是陳光華,還是何人!

  「咔!」

  一側的青銅壁開啟暗道,走進來一人,正是黃師爺。

  黃師爺看了眼腳下,身後有淡淡的白色粉末痕跡,他左手捋著脖頸上,突起黑痣上的蜷曲黑毛,臉上露出訕笑:「魚兒上鉤了!」

  走到已經身死的陳光華面前。

  黃師爺一個手勢打出,黑氣從其指尖流出,升騰匯入青銅頂血花之內。

  血花花骨朵竟詭異收縮,下方青銅燈一顫,其底下托盤內的血液加速流動,只瞬息間,蒲團上的陳光華便成了一個血人。

  黃師爺走上前,口吐繁瑣且冗長的咒語,沖其天靈蓋一指,登時腦漿迸裂,陳光華頭頂露出一個黑洞。

  黃師爺見此竟咧嘴一笑,身體原地一旋,化為一道黑氣,湧入陳光華頭頂。

  匯入黑氣的陳光華渾身一震,睜開了眼,扭著脖頸,露出詭異的笑,而其頭頂的黑洞隨著血液澆灌,也逐漸融合。

  其身前蒲團下,也只剩下一件黃師爺穿過的衣裳。

  緊接著一連串機械式聲響迴蕩在青銅室內,倒像是在自說自話。

  「我是主上,對,我是主上」

  「我在修煉魔功卻不慎走火入魔,只得在此處養傷。」

  「十月十五」

  陸修遠肩扛宋熹一路走來,看前方黑衣仆侍魚貫而入青銅室,他眉頭一皺。

  如他所料不錯,這青銅室內理應和客棧地下的那間一般無二,都是有一個血池,這顯然是煉製血屍用的。

  「宋老先生,這些鄉民就交給你去營救了。」陸修遠將宋熹放下,在其耳旁悄聲說道。

  宋熹聞言,身形漸漸模糊,最後飄進了青銅室內。

  而陸修遠眼神一凝,嗖一聲閃到了一旁,沒有引起前方任何人注意。

  他幾經周轉,終於在地面發現白色粉末的蹤跡。

  地上白色粉末是先前他趁黃師爺不備,悄悄撒到其褲腳上的,為的就是找到幕後的真兇,主上。

  陸修遠將腳身子壓低,腳下步伐極輕,悄摸的循著粉末蹤跡潛行。

  行走不多時,身前卻突然傳出一陣驚恐聲。

  「不,不要主上,主上饒命」

  陸修遠只隱隱約約聽到了主上二字,心下大驚,急步來到聲響處。

  前方是一處青銅室,聲音正是從裡面傳出。

  「老黃,這些年也辛苦你了!十月十五,本座即將魔功大成,不過在此之前,本座也要」

  「不,不,不」

  隨即而來的則是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嗡~」

  青銅門大開,陸修遠站在門口。

  只見中央蒲團上,正背坐著一黑袍人,看其模樣倒像是在撕扯什麼,發出「咯吱咯吱」令人齒寒的咀嚼聲。

  而其腳下黃師爺的衣裳散落。

  黑袍人聽到青銅門聲響,猛地轉過頭,其嘴角沾滿了鮮血,正舔著手,和嘴唇。

  一股撲面而來的腥氣傳來,陸修遠幾欲作嘔:「你就是主上,也是陳光華?」

  「桀桀,正是本座!」

  「砰!」

  陸修遠身後的青銅門猛地關閉。

  陳光華張開血盆大口,舔著舌頭:「陸修遠,本座等候你多時了。」

  「等候?」

  「這麼說這臨江的一切都是你再背後搞鬼!那狼妖、三娘、水袖」

  陸修遠心下一驚,雖然已經有所預料,但很顯然沒想到這陳光華竟能叫出自己真名。

  「不錯,你一進入臨江境內,本座便有所察覺,本座是愛才之人,曾多次試探與你,但你非但不領情,反而三番四次破壞本座計劃。」

  陳光華坐直了身子,眯著眼:「現在本座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加入我們吧!」

  「這事情不急,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陸修遠雙手抱肘,不疾不徐的說道。

  「說!」

  「你十月十五,下元節。究竟要在臨江打什麼注意?那些煉製成功的血屍被你放到了哪裡去?還有你」

  「桀桀,你的話太多了!」

  陳光華顯然不太耐煩,「我」

  正要再說些什麼,但陳光華突然捂著肚子,栽倒在地,同時渾身顫抖,一陣青一陣白,臉上突兀的出現肉瘤遊走,面目猙獰可惡。

  「走火入魔!」

  陸修遠看著陳光華這幅模樣,登時想到了這個詞,怪不得他要對親信黃師爺下手,怪不得他見了自己,要講這麼多話。

  原是要拖延時間,但其實他本人早已經走火入魔,如今只是外強中乾。

  「錚!」

  陸修遠腰間白光閃動,降魔劍已出現在其手,口中輕吐『疾』。身形如電,瞬時向陳光華揮出十餘劍。

  陳光華捂著胸口,嘴角溢出血跡,從蒲團上一躍而起,躲過劍鋒,但卻撞上了迎面而來的黑紅色布兜。

  「咳咳咳~這是什麼?你」登時發出大喊,「你卑鄙!」

  陸修遠現在可沒空陪其聊天,他深知趁其病要其命的道理,哪裡還敢停手。

  當即左手呈劍指划過劍鋒,同時口中默念『力』,一記橫掃,降魔劍包裹著一層幽黑劍氣,呼嘯而來。

  陳光華此刻眯著眼,留著淚,一個躲閃不及,被割傷左臂。

  「兀那豎子,本座四次三番交好與你,你非但不領情,還敢衝撞本座。」陳光華發出陰惻惻的笑聲,「那麼,你便去死吧!」

  陳光華雙手掐訣,「嗡~」一聲響,四周青銅壁異獸登時崩碎,黑氣如海浪奔涌而出。

  黑氣幻化出各種異獸,手中拿著刀、槍、斧、鉞等兵器從四面八方襲向陸修遠。

  陸修遠身子一側,躲開身後眾兵器致命一擊。

  隨後,他一扭腰,縱身一躍,「叮叮叮」又將另一側的異獸的攻擊盡數抵擋。

  但更多的異獸卻從青銅壁內鑽出,呼嘯而至。

  陸修遠環視四周,頓覺不妙。

  腳尖一踩,『唰』一聲輕響,將自己倒掛在青銅燈上,用力一旋,銳鳴之聲大作,劍身『乒桌球乓』將襲向自己的四方異獸盡數驅散。

  但陸修遠只覺渾身酥癢難耐,抬頭往身上一看,衣服已經被托盤內鮮血濺了一身,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

  「不好!」

  陸修遠暗叫聲不好,心知需速戰速決。

  他環繞一圈,眼睛一亮,手腕翻轉,一回身將劍刃插到了青銅頂的血花上,而四周黑氣異獸渾身一震,露出驚恐的表情。

  陸修遠見此心說,有戲。他方才與異獸打鬥間,便注意到頂上的血花如同呼吸一般,一收一縮,像在呼吸。

  這才存了試一試的心思,也是誤打誤撞,竟沒想到還真有些用處。

  見四面異獸面露惶恐之色。

  陸修遠腳下一蹬青銅燈,雙手落到地面,而後一拍,直接拔地而起。

  手握住插入血花的劍柄,左右雙腳騰空使勁,一卷。

  青銅血花登時如同一張紙一般,褶皺、撕裂,跟隨劍尖旋轉,直接與頂部剝落,片刻後緩緩飄落,倒像個帕子一樣。

  這時四周青銅牆壁上的異獸也都捂著耳朵,左右環顧,在驚懼中寸寸爆裂,消散於無。

  整個過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以至於陳光華還在揉著酸痛的眼睛,還沒睜開,四面青銅壁便潰散。

  「好好好!」

  陳光華一睜眼便看到這番場景,顯然有些吃驚,「本想留你到下元節,待本座魔功大成,好將你擒拿,折磨一番,讓你在絕望中死去,讓你下輩子也不敢忤逆本座!」

  「但沒想到今日,你倒自己送上門,也好,倒也不必大費周章。」

  「本座要親自把你吸乾,吃掉」

  陸修遠望著黃師爺散落在地的衣裳,望著緩步朝自己走來的陳光華,面色平靜。

  「既然我都要死了,怎麼也得讓我死的明白些,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你,前任城隍陳誠到底和你是什麼關係?」

  「哈哈哈」

  陳光華仰頭大笑,左臂的傷口已然癒合,而他本人一摸臉,也瞬間變化成了一個顴骨突出,留著黑白山羊鬍子的老者:「我就是陳誠,當然你也可以叫我陳光華。」

  陸修遠心下大驚,心中的疑雲也在這一刻揭開,怪不得一個縣令也能修煉如此邪功。

  「既然連這這秘密你都知道的,那你便去」陳光華手指掐訣,飛速變動。

  「砰!」

  地面炸裂,陳光華地上左右兩側出現十餘只巨手,而手心中央爬滿了紅螞蟻,就像是手掌上長了眼睛似的。

  「不錯,是該去死了!難道你沒發現劍沒在我手上麼?」陸修遠一笑,攤開雙手,口中輕吐,「御劍術」

  「什麼!?」

  陳光華變了臉色,正要四下找尋。

  只聽『嗖!』一聲。

  劍尖從背後貫穿,出現在了胸前,而其身後只留下一個劍柄。

  「你,你什麼時候你」陳光華有些吃驚,隨後發出大笑,「不過你真以為區區一柄劍能傷的了本座!」

  「哦!?是麼?」

  陸修遠似笑非笑,也沒有解釋太多。

  但下一刻劍身顫動。

  陳光華登時面色扭曲,身邊數十隻巨手如龍蛇狂舞,好不癲狂!

  「咔~」陳光華整個人開始模糊起來,數十個肉瘤在其全身遊走,時大時小,最終在悽厲的慘叫中,整個人如碎片般破裂。

  周圍巨手也一陣翻湧,就此消失,只留下一連串的回音:「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蠢貨!連對手的武器什麼時候不見了也不知道!果然和那狼妖同出一轍,都是一樣的蠢!」

  陸修遠走過去,將降魔劍撿起拿在手中,臉上卻不見半分喜悅。

  苦苦尋找的幕後黑手,黑袍人就這樣被自己斬殺了?

  他還有些不太敢相信,搖著頭,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兒。

  又在此地等了一會兒,但陸修遠心心念念之事——降魔手冊卻沒有出現。

  「不應該啊!那狼妖,甚至是棺槨上女鬼都有反應,怎麼這」陸修遠內心疑問更甚,口中念叨。

  怎麼斬殺這陳光華竟像斬殺血屍一般,降魔手冊都沒有動靜?

  難不成這陳光華也是個血屍?那也不應該啊?

  最大的幕後黑手——黑袍人陳光華(陳誠)已經授首。

  但陸修遠此刻卻心亂如麻,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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