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大明皇家學會

  第443章 大明皇家學會

  一個三百人的使團,動靜並不會小。→

  上一次傳遞大秦國國書的使者,半道上就被人截殺了,或許是奧斯曼人做的,也有可能是帖木兒王國的人做的。

  幾乎所有人都不希望大秦國繼續存在下去了,甚至是包括泰西人。

  但是大秦國依舊堅挺著。

  王復正在想方設法的將使團送入大明的控制範圍之內,只要到了碎葉城,一切都變得可以操作了。

  因為再往東,使團變到了大明的控制範圍之內,給大皇帝的謝禮,無論是忠順王還是忠義王,都沒有膽量打劫。

  王復此舉算不上冒險,因為他也在試探也先對他的忍耐度,看看在他眼皮底下做點小動作,會發生什麼。

  當然王復讓自己的危險降低到了極低的地步。

  他以瓦剌人不允許大秦國和大明通使為由,脅迫大秦國使者尼古勞茲行賄。

  所以這個案子的性質,就從偷偷給大明皇帝投獻,變為了索賄。

  大秦國使者一行人,除了一千枚三錢重的羅馬金幣以外,再沒有了任何的有價值的財物,那些書籍,在瓦剌人看來並不值錢。

  王復也沒有對也先過多的說過泰西的局勢,甚至說過大秦國的事兒。

  也先對這個大秦國完全是第一次聽說。

  大秦國的正使名叫尼古勞茲,副使名叫埃萊娜,十分年輕的小姑娘,所有人都喜歡喊她佐伊(注)。

  事實上,王復做了被發現的準備,但是他多慮了。

  王復借著兩個王子葬禮的名義,送走了這三百人到了碎葉城,整個過程,沒有一個人詢問過這三百人到底是什麼人。

  就連伯顏帖木兒都未曾詢問,這三百人順利的在碎葉城駐紮之後,向著天山古道而去。

  王復和賽因不花管理著渠家人的塞外商鋪,也很少有人過問,他們到底在往來販賣著什麼。

  要知道這個年代,甚至有皇帝帶頭向塞外販賣火器及鋼羽,王復偷偷送點人離開罷了,真的算不上什麼大事。

  比大秦國的使者更快的是王複寫好的奏疏,順著商路至嘉峪關,隨後向著京師而去。

  這個時候,瓦剌人在撒馬爾罕打劫到的所有收穫,終於在嘉峪關內的互市銷售完畢,近百萬的銀幣,向著塞外而去。

  天山古道這條從漢時起的商路,終於再次煥發出了活力。→

  好人兀魯伯的那些「破銅爛鐵」一文不值,若非有夜不收的信牌,兀魯伯那些在天文台的所有物品,都會當做廢品處理。

  朱祁鈺收到兀魯伯的破銅爛鐵的時候,收到了王復的第二封奏疏。

  大秦國使者帶著數千冊圖書從君士坦丁堡而來的消息,放在了朱祁鈺的案前。

  「你去把胡尚書找來。」朱祁鈺看著面前的奏疏面色複雜且古怪。

  大秦國,或者說東羅馬帝國居然還活著,這是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事兒。

  按照歷史的進程,東羅馬帝國的君士坦丁堡,在景泰四年五月份的時候,就已經陷落了才對。

  但是這已經接近九月份的時間了,朱祁鈺又收到了羅馬帝國的消息,而且看落款,使團是從六月份從君士坦丁堡出發的。

  奧斯曼王國的蘇丹法提赫,其實有一個堂兄,在君士坦丁堡。

  這也是君士坦丁堡依舊存在的原因。

  君士坦丁十一世是個亡國之君,這是毫無疑問的。

  雖然東羅馬帝國又在摩里亞公國堅定了十數年之久,但是東羅馬帝國亡於十一世也是公認的論斷。

  但是君士坦丁本人並不昏聵,他接手的時候,東羅的局勢已經過於糜爛,不是一個雄主可以拯救的了。

  君士坦丁十一世從摩里亞公國返回君士坦丁堡的時候,他已經找不到羅馬帝國的船,只好乘坐威尼斯商人的船回到了君士坦丁堡,可見其窘迫。

  但是君士坦丁依舊找到了他的一生之敵法提赫的軟肋,那就是法提赫的堂兄,奧斯曼的另外一名王子奧爾罕。

  奧斯曼王國的繼承法是近衛軍繼承法,每一名王子都有繼承王位的權力。

  在對君士坦丁堡至關重要的瓦爾納之戰發生時,君士坦丁十一世資助了這位王子奧爾罕,讓他在奧斯曼王國挑起內訌,要把法提赫趕下台。

  事實上,君士坦丁十一世成功了。

  在瓦爾納之戰節節勝利的情況下,耶尼切里軍團,發動了政變,將未曾回到都城奧斯曼蘇丹法提赫趕下台了,法提赫不得不把蘇丹王位,再次還給了自己的父親穆拉德二世。

  法提赫被流放。

  當然主持這場政變的這名王子,並沒有成功的坐上王位,再次逃回了君士坦丁堡。

  法提赫在穆拉德二世死後,再次順利的登上了王位。

  君士坦丁十一世一直用這個王子要挾法提赫,這是羅馬末代君主手中唯一的籌碼。

  王復收集到的情報極為豐富,朱祁鈺也等來了胡濙。

  朱祁鈺將手中的情報遞給了等候的胡濙,滿是疑惑的問道:「我們大明和大秦國有通使嗎?」

  胡濙點頭說道:「有。」

  胡濙一直在看那份情報,在情報之中,君士坦丁十一世這個亡國之君的所有處理,都是糜爛局勢下近乎最優的答案。

  但是正如李賓言的四時之序一樣,大秦國此時已經進入了冬序,生機斷絕。

  胡濙放下了情報,說道:「洪武四年八月,太祖高皇帝接見了大秦國使捏古倫、普剌一同前往大秦國詔諭,把大明代元的消息,傳達給大秦國。」

  「洪武八年九月丙戌,南洋三佛齊國王僧伽烈宇蘭,派遣大臣談蒙、馬哈麻等,跟隨從大秦國回國的特使普刺一同來朝。」

  「永樂十九年,西域十六國使者入京朝賀新都,隨後參加了狩獵的大閱,而後返國,至此,後不復至。」

  「我一直以為,它大約的確是死了。」

  「直到今歲收到了他們的求援奏疏,現在又收到了消息,還真是…世事難料。」

  朱祁鈺這才瞭然,大明和羅馬帝國並非不知道彼此的存在,洪武、永樂年間,也有往來。

  胡濙滿是回憶的說道:「帖木兒王國僅僅在永樂年間,就有九次朝貢大明,沙哈魯,也就是帖木兒的四子,曾經派遣使團五百餘人至京師參加狩獵大閱。」

  沙哈魯是帖木爾王國的四皇叔,好人兀魯伯的父親。

  帖木兒死在遠征途中,他欽定了孫子繼位,但是孫子守不住,四皇叔給奪了王位。

  胡濙繼續說道:「這個王復翻譯的奧斯曼王國,其實我們叫他魯迷國,當然叫他奧斯曼也可以,都是指的那個國家,他們那邊一直有派使臣過來。」

  「魯迷國還有發明的銃獻給了文皇帝。」

  「魯迷、帖木兒都在永樂年間朝貢。」

  「單說這個大秦國,漢桓帝時始通中國,晉及魏皆曰大秦,嘗入貢。唐曰拂菻,宋仍之,亦數入貢。」(《譯余偶拾·宋代東羅馬遣使中國考》)

  朱祁鈺點了點頭,感情中原王朝一直和羅馬帝國有聯繫,而且自從漢朝就開始了。

  朱祁鈺點頭說道:「那他們帶個女人過來是何意?」

  胡濙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之後他才開口說道:「讓臣慢慢算算。」

  「應當是在南宋末年,米海爾八世的兩個女兒,嫁給了金帳汗國和伊利汗國的可汗。」

  「這不意外,大秦國國勢衰微,他們不得不藉助一切能夠幫他們的人。」

  「所以,大秦國送一個女兒過來,想要與大明聯姻,也不是意外之事。畢竟他們已經藉助西征的蒙古人度過了一次劫難。」

  朱祁鈺瞭然,在王復的書信里描述,那個女人應該是個公主。

  朱祁鈺無奈的說道:「這也先也是古怪,他已經獲得了在撒馬爾罕的軍事勝利,也獲得了一定的政治勝利。」

  「至少王復幫他安穩了周圍和地方,隨著兩個王子的死亡,白帳汗國的危急消失於無形之中。」

  「也先現在已經成為了撒馬爾罕實際的主人,他為什麼非要用大明的恭順王印綬呢?」

  「自己找塊石頭刻一下呀!」

  胡濙喝了口茶笑著說道:「陛下啊,也先自己刻一塊也得別人認才行,所以他刻不得,只能用大明恭順王的印綬行事。」

  「在他趕到拔都薩萊成為可汗之前,他都只有那一枚能夠服眾的印綬,因為他本身就是依靠那枚印綬統治瓦剌。」

  這是文皇帝給馬哈木的權力,之後的脫歡,也先都得向大明朝貢,並且被冊封,就是這個道理,也是瓦剌人被冊封的道理。

  胡濙想了想繼續說道:「琉球國王尚金福生死未卜,王世子和王弟展開了殊死較量,兩敗俱傷,王宮被完全焚毀,首里城也被毀的差不多了。」

  「但是無論哪個人當了琉球國的國王,他都得接受大明的冊封,否則他就不是國王。」

  胡濙這番話是為也先為什麼要用大明印綬做註腳。

  琉球國王必須要接受大明的冊封,才能夠坐穩自己的位置。

  這是屬於印璽的一部分。

  「太祖高皇帝嘗言:治蠻夷之道,必威德兼施,使其畏感,不如此不可也。蓋蠻夷非威不畏,非惠不懷,然一於威則不能感其心,一於惠則不能懾其暴,惟威惠並行,此馭蠻夷之道也。」

  「太宗文皇帝言:馭夷狄有道,謹邊備是也,其來侵犯,則有以御之,其來歸服,則有以處之。」

  太祖和太宗兩位皇帝,對蠻夷畏威而不懷德,有著十分清晰的了解,跟養不熟的白眼狼一個德行。

  非威不畏,非惠不懷,威惠並行。

  至於服而赦之,修文德以來之道,則是歪嘴和尚念歪經。

  「朕明白了。」朱祁鈺點頭,的確如此,永樂文皇帝用自己的一生踐行了威惠並行的重要性。

  朱祁鈺拿過來李賓言的奏疏遞給了胡濙說道:「這個李賓言,整日裡心懷宇宙,仰望星空,倒是仰望出一些東西來,這個四時之序,有點意思。」

  春夏秋冬,歷史發展的周期性,被李賓言總結的十分到位。

  這個歷史的規律可以總結很多的內容,放到古往今來的尺度中,也可窺見一斑,是事物發展的規律。

  胡濙看了許久,點頭說道:「那是閒來的愛好罷了,李巡撫在松江市舶司做的極好,可能是在密州市舶司有了經驗,這一次一切都有條不紊,清閒的時候,仰望星空也未嘗不可。」

  「李賓言說得對。」

  胡濙對李賓言的四時之序沒有不贊同的地方,李賓言的六等秩和四時之序並不衝突,甚至可以直接定為大明觀察域外國度的標準,這也算是禮法之一。

  朱祁鈺又拿出了一本奏疏說道:「也是李賓言寫的,胡尚書看看。」

  這本奏疏的名字叫做《條陳曆法修正歲差疏》。

  大明的曆法已經不能好好用了,李賓言的意思是,請求修正歲差,重新修歷。

  「象數之學,大者為曆法,為律呂,至其他有形有質之物,有度有數之事,無不賴以為用,用之無不盡巧極者,嗯?」胡濙眉頭緊皺看完了整本奏疏。

  修曆法,應有之意。

  事實上,正統四年在北京復建郭守敬觀象台的目的,就是為了重新訂正曆法。

  但是李賓言提出了一個想法,那就是設立曆局而且不是一個,而是一共有十個。

  比如「精於度數,能造作機器,力小任重,制械以供民用,以利民生」的器曆局。

  比如「官司計會,頗有用處,理財之臣,尤所急需」專門為大明計省培養人才的計曆局。

  比如「度數既明,可以測量水地。一切疏浚河渠,築治堤岸,灌溉田畝,動無失策,有益民事」專門從事水曆局等等。

  這個曆局是基於算學為基礎,度數旁通,通十事,一共設十個曆局。

  翻譯翻譯,就是大明皇家學會。

  朱祁鈺得到這本奏疏的時候,非常認同,已經硃批:「度數旁通,有關庶績,一併分曹料理,分科研修。」

  胡濙自然看到了朱祁鈺的硃批,俯首說道:「陛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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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