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廷議並不是為這場席捲整個大宋的輿論風波而特意召開的。【,無錯章節閱讀】
只是朝廷例行的財政審計會議。
往年會議都在二月召開,但由於商稅、關稅、房產稅、財產稅等專業稅種的加入,僅十二月一個月,各寺監根本無法完成稅收統計,所以向後延遲了一個月。
僅徵稅就要持續近兩個月,由此也可見大宋經濟之繁華。
各地稅收詳細送到東京,並由三司匯總,十幾個寺監,數以百計的官員日夜忙碌,終於趕在三月末之前將數據整體完成。順利召開這場財政審計會議。
等趙桓走進文德殿時,大殿內已經濟濟一堂,正襟危坐了幾十名大臣。
所有人都恭敬地行禮:「臣等拜見官家,聖躬萬福。」
容不得他們抱有一絲不尊重地想法。
當今天子收復燕雲,覆滅強敵,一統六合,其威望之盛,完全不弱於秦皇漢武。
除威望之外,權柄之盛更是歷代所未有。這場席捲大宋地浩浩蕩蕩輿論之爭,本質就是統治階層的替換。
其形勢完全堪比軍事貴族取代世家門閥,地主士人取代軍事貴族。
因為手握可以替代地方桉,選擇士人、學子中哪個階層幫助皇權治理國家全由天子決定,所以沒有任何勢力敢挑釁天子權威。
士大夫們地權力、氣焰、勢力都萎靡到了一個歷史最低地節點。
趙桓在所有大臣躬身行禮中,從容走到自己的龍椅上,坐穩之後才不徐不緩的揮了揮手,說道:「免禮,都坐吧。」
因為皇權熾烈無比的權威,其實趙桓對大臣們的待遇反而更好。
趙桓的威望越盛,越不需要像太上皇在位時那樣講究綱常等級,強調君臣之禮。
所以大臣們基本上不需要再向趙桓跪拜行禮,更不需要一大把年紀還給趙桓表演一段舞蹈。
像廷議,所有人更是坐而論事。
這使得大宋高層一直有種感覺,大宋正在恢復先王列國時期的恢宏氣象。
這種氣象主要是胸襟、氣度、豪邁、自信等精神面貌。
國家形勢極像《詩經》頌揚的諸夏先賢在商周、春秋時的開疆拓土,擴大版圖。
中原浩蕩,武功赫赫,社稷興隆,宗廟輝煌。
《魯頌·閟宮》再次成為流行於中原的宏大禮樂。
「公車千乘,朱英綠縢,二矛重弓。公徒三萬,貝胃朱綅。烝徒增增,戎狄是膺,荊舒是懲,則莫我敢承!」
戰車千乘,大軍三萬,強弓列矛,甲胃光耀,懲戒夷狄,無人敢擋我王師兵鋒!
有這種恢宏實力作國家後盾,趙桓根本對士大夫們的喧囂無動於衷。
廷議開始,趙桓沒有一點額外話題,完全按照流程推進,對三司使楊時說道:「計相先介紹一下財政情況吧。」
楊時站了出來,向所有人說道:「在介紹財政之前,請容老夫先介紹一下三司的改革。」
「以往三司分戶部、鹽鐵、度支三司,但隨著新政改革,戶籍相關的事宜都已經交給了戶部,國家同時取消了鹽鐵專利。所以三司進行了一次重組。」
「如今三司分別是稅賦、公寺、度支三部。」
「其中稅賦管理國家徵稅、統計資產、核驗田藉、調節稅率、設立邊關海關、統籌市舶司、監督市場等諸多內容。」
「公寺則是由官府直接設置各寺、監進行商業經營。例如軍器三監、官田租賃、國營牧場、官營作坊、官營寺監等。」
「度支則管理國家財政預算、太倉府庫、監督審計、監督核查。」
雖然看起來改變極大,但三司的核心還是沒有多少改變。
依舊是稅賦徵收、國家專利、以及財政審計三個方面。
主要是各個方面的內容都擴展了不少模塊,但各位大臣平日裡跟三司都有交流,理解起來不難。只是平日裡各部跟三司接觸的都是一個部門,楊時今日算是把三司的整體都展現給所有人了。
這也跟接下來廷議要談的內容息息相關。
楊時繼續說道:「去歲財政盈餘兩億四千萬貫,如今太倉共有錢財三億兩千萬貫。黃金七百二十五萬兩,白銀八千七百三十二萬兩,絹三千六百萬匹,各地常平倉有糧一億三千餘萬石。」
這份報表,十分清晰。
比之大宋以前的一億六千萬貫石匹兩要更加一目了然。
尤其官府手中的存糧一億三千餘萬石,這實在是太令人安心了。
以國家財政盈餘而言,大宋處於絕對的盛世當中,而且是任何前朝盛世所無法比擬的。
有這麼多糧食,朝廷可以對任何受災地區全力救災,絕對不會使當地出現民變、叛亂。
而只要不發生民變,以如今大宋的規模與體制,就不存在被推倒、擊敗的可能性。
不論事關天下的權力如何更替,國家的根本都穩固堅定。
很快楊時就談到了這方面。
「國家稅收去歲達到了九億六千萬貫。其中田稅四億七千三百二十五萬六千貫。」
「工商稅、關稅、租賦、市舶司等稅收共計四億八千六百七十四萬四千貫!」
即便滿座都是久經官場沉浮的朝廷公卿,也依然控制不住內心的震驚。
一千三百萬貫!
工商稅僅僅超過了田稅一千三百萬貫而已。
這數字,在龐大的稅負體系中如此的微不足道。
可是在這一瞬間,卻成為所有士大夫無法承受之重!
這意味著這場聲勢浩大的權力之爭,士大夫們已經輸的一敗塗地了。
工商業成為國家的稅收主體。市民、工坊主、商人將取代士大夫,掌握社會更多的財富,代表著更先進的思想。
哪怕繼續爭論下去,工商階層也會用龐大的財富壓倒士大夫,支撐學子們取得最終勝利。
這一幕就算是趙桓這個穿越者都始料未及。自己只是改善了一下工商業環境。而工商階層自發的就學會了用財富武裝適合自己的思想理論。
在如今的形勢下,他們已經掌握了非常強大的輿論力量。任何階層都無法再重提重農抑商的思想。
趙桓怎麼也沒想到,大宋竟然會以這種方式衝破重農抑商思想的束縛。
變革是自下而上的整個社會的改變,而非自己這個穿越者自上而下的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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