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壓制
肥美的草原風和日麗，躺在草窩裡，陳元懶洋洋的看著天上的雲層。
距離上次群妖大戰，已過去三個多月。
這三個月來，過得相對安逸。
每日除了吞食手下狼妖帶回來的血食外，便是用泥巴糊個六尾狐，剩下的時間便是躺著看雲彩。
三個月前的一戰，他看清了那兩個統領的嘴臉，但同時也有些不解。
明明他如今修為不高，應看不穿兩個化形妖族的障眼法才對，但他偏偏就是看穿了。
而他能看穿兩個化形妖族的障眼法，卻又會在混戰中輕易迷失自身，變得嗜血狂暴。
兩件事相互矛盾，無論怎麼想都非常不合理。
思來想去三個多月，他只能將原因歸咎為這問心路故意搞事導致。
只是這樣做能讓自己迷失麼？
抱著些許戒心，他耳邊忽然傳來赤統領的傳音：
「召集手下小妖，立即來集合。」
「又來了嗎？」
陳元翻身而起，引頸長嘯。
狼嘯聲迴蕩，狼群小妖們迅速趕來。
最先趕回來的便是獨眼狼，它一臉好奇的道：
「頭，發生什麼事了？」
「赤統領相召，估計又要和西邊的妖群廝殺了。」
「又來？頭你不是說赤統領和白統領故意···」
「噓，此事我們私下說，現在起不要表現出任何對兩位統領不快之意。」
「哦，我曉得了頭。」
獨眼狼點點頭，而後主動招呼起聚過來的其他狼妖。
片刻後，狼妖齊集，陳元清了清嗓子道：
「赤統領相召，估計又是少不了一場大戰，你等稍後跟緊我，莫要逞能。」
「是！」
狼妖們齊齊回應，隨後便跟著陳元趕往赤統領所在的亂石堆。
一路狂奔，不多時又到了那亂石堆前。
此時亂石堆前已聚集了部分小妖，其中一匹斑馬妖氣息頗高，已然接近金丹，身後跟著一群雜色的馬妖。
片刻後，數量最多的蠻牛妖也趕過來。
新的蠻牛妖頭領同樣告罪後，便在赤統領的帶領下，一併趕往西邊。
到了西邊的溪流前，赤統領照舊用那些不算煽動的話語，將小妖們刺激得群情激奮，隨後便忘乎所以的跟著它一起衝殺西面的妖群。
而陳元這次抱著戒心，加上有心藏拙，與西面的妖群廝殺時一直沒受傷。
雖偶有熱血濺到頭上，但他也還能穩住心態，沒有像上次那般喪失理智，只是凶性漸起。
廝殺良久，一聲慘烈的嘶鳴傳來。
側目看去，卻見那匹接近金丹期的斑馬妖被撕成兩半。
雜色馬妖當即亂作一團，被西面的妖群接連殺了好幾匹。
赤統領見狀怒吼一聲，從雲端躍下現出本體，一豬蹄踩死西面妖群里氣息最強的兔妖。
「混帳！」
白統領高喝一聲現出本體，金鐵之色的雙爪在赤統領背上抓出血痕。
兩個化形大妖戰作一團，將附近一些小妖壓死好幾隻。
片刻後，雙方統領各自呼喊撤兵。
而陳元氣息浮躁，隱約有上頭欲要衝殺的跡象。
所幸西面的小妖隨著白統領離開，陳元也沒了對手，浮躁之意無處發泄，這才漸漸平息。
跟著赤統領往回趕，陳元看著頗為零散的馬妖群，又看了眼赤統領那龐大的妖身，隱約想到些什麼。
回到亂石堆前，赤統領與上次一般，將眾多上好的血食分發，隨即便招呼妖群散去。
陳元領著狼妖群返回草原腹地，此次沒受什麼傷的獨眼狼頗為可惜的道：
「上次是蠻牛妖，這次是斑馬妖，要是再過段時間，它們說不定都能結成妖丹了。」
陳元瞥了它一眼：
「你要是不想死，修行就別那麼勤快。」
「嗯？為什麼？」獨眼狼不明所以，但陳元卻沒有再開口。
直到給狼群分發完血食，讓其他狼妖離開，陳元才對獨眼狼道：
「你不覺得奇怪嗎？每次有小妖即將結丹，我們便要和西面的妖群打一場。」
「這不是我們和西面的妖群有矛盾嗎？」
陳元冷笑一聲，想著赤統領和白統領在雲端上戲謔的笑容，搖搖頭道：
「就算有矛盾，也不會每次都死即將結丹的小妖，你看剛才，斑馬妖死後，赤統領一蹄踩死了西面的兔妖，那兔妖甚至都沒與斑馬妖接觸，你覺得是為什麼？」
「是怕西面的小妖出現結丹的，所以削弱他們？」
陳元窒了窒，懶得再與獨眼狼解釋：
「罷了，你且聽我一言，今後別那麼勤快修行，否則到時候我也護不住你。」
告誡一句，陳元便示意獨眼狼離開。
他其實並不太在意獨眼狼的死活，只是擔心受這問心路的影響，若獨眼狼死在他面前，他很有可能會失去理智，與那赤統領起正面衝突。
想到這，他頗為煩惱的道：
「這種強行影響心智的做法，也算得上是考驗？還是說這一世的考驗點，就是要克制住這種衝動？」
思索片刻，他開始了今日份的糊泥像。
糊得多了，他手藝已然不錯，糊出來的泥像不說栩栩如生，但也已是像模像樣。
與上次一般，與西面小妖打完後，修養了三個月。
這三個月，陳元的《萬靈化聖章》突飛猛進，已悄無聲息的達成氣血抱丹之境。
但他沒敢泄露，而是將一身氣血之力隱於渾身竅穴內。
而獨眼狼不知是天賦異稟，還是沒聽進去陳元的勸告，修為也已接近結妖丹的地步。
不過它倒沒有奪權的意思，每日辛勤管理狼妖，將收集來的血食上貢給陳元。
這一日，陳元耳邊再次傳來赤統領召集的聲音。
輕嘆一聲，陳元仰天長嘯，將狼妖群聚集過來。
簡單說了下赤統領相召後，他便率先奔向亂石堆的方向。
獨眼狼跟在他旁邊，面上有幾分忐忑的道：
「頭，上次你說···」
它還沒說完，陳元便搖頭道：
「別說了，待會到了戰場上，你儘量跟在我旁邊，我會儘量護你性命。」
不知為何，獨眼狼非常信服妖力看起來還沒它深厚的陳元，點點頭道：
「多謝頭。」
與前兩次一般，赤統領戰前分發血食。
說了番話鼓動群妖，隨即便帶隊沖向西面。
相同的場景，陳元都快看膩了。
但這些小妖們卻樂此不彼，仿佛替赤統領衝殺便是天大的榮耀。
一路趕至溪流旁，兩方妖群見面便開打。
已氣血抱丹的陳元，這次清晰看到兩個統領直接飛上雲端，俯瞰著小妖們廝殺，並肆無忌憚的交談道：
「這次我這邊解決那頭獨眼狼。」
「好，我這邊要解決那條鱷魚。」
「嘿，我們這片草原還真是不錯，每隔不久便有小妖要凝結妖丹，其他地方沒這麼好的靈氣吧？」
「主要還是廝殺夠多，每次廝殺完帶回去的血食分發給它們，它們進展能不快嗎？」
「也是，不過說到這，我這邊的狼妖群的頭狼，好像有點問題，它吃的血食按理說最多，為何還被那獨眼狼追過修為了？」
「懶於修行吧，這種連結妖丹都不到小妖，管他幹嘛？」
「也是，懶便懶吧，不結妖丹就好，要是結了丹，到時還麻煩。」
聽到這，陳元心思已有些浮躁，凶性升騰，心中升起躍上高空咬死兩個統領的想法。
但他深知這是取死之道，主動咬破舌尖，借痛感將這想法壓下。
只是刺痛感雖分散了注意力，但也令他越發狂躁，按捺不住心頭的衝動，甩尾將一頭頂過來的野牛妖腦袋抽爆。
鮮血與腦漿混合著抽灑在地面，進一步刺激著陳元的心神，再也無暇顧及獨眼狼。
此時赤統領和白統領似乎覺得小妖們的死傷差不多了，當即暗中出手，各自解決了獨眼狼和那條即將結妖丹的鱷魚。
隨著獨眼狼和鱷魚雙雙暴斃，兩個統領當即便開始演戲，各自帶著妖群撤離。
陳元陷入狂亂的心神下意識追殺了片刻，在赤統領妖力震懾下才恢復過來。
返回亂石堆，赤統領一臉惋惜的道：
「那獨眼狼是你愛將吧，他快結妖丹了，倒是可惜了，此次你狼妖族群便多分點血食吧。」
言罷，赤統領又甩出大量血食，其他狼妖頗為低嗚著叼起血食，跟在面無表情的陳元身後離開。
回到草原腹地深處，陳元看著狼妖們嘴裡的血食，冷冷的道：
「你們要吃這些肉嗎？」
狼妖們不明白陳元為何有此一問，以往每次得赤統領分賞回來，頭領都會把血食分給它們，難道這次頭領想要吃獨食？
「這是獨眼的肉。」
陳元直接點破，聽得眾多狼妖面面相覷，下意識鬆開嘴裡叼著的生肉。
「嗚···頭，您是在說笑嗎？」
有狼妖難以接受，但陳元卻轉過身道：
「這些肉我不吃，你們吃得下便吃，吃不下便燒了。」
說完，他邁步離開，並頭也不回的道：
「以後我不再是頭領，我老了，無需再向我進貢血食，你們另外挑選頭狼。」
「頭！」
出聲詢問的狼妖見狀著急，但陳元卻迅速消失，留下頗為不安的狼妖群。
離開狼群的陳元走在月光下，頗為惱怒的道：
「這一世的問心路當真噁心，不過也算搞清楚破局之法了。」
自語間，他越走越遠，逐漸離開草原腹地。
又三個月後，新任的狼妖頭領正在享受手下的進貢，耳邊忽然傳來赤統領的聲音。
它忐忑緊張的聽完，當即便仰頭長嘯。
少傾，眾多狼妖迅速趕來，其中一頭毛髮暗灰，雖然依舊很壯，但卻已顯老態。
「頭！」
新任的狼妖頭領開口，但陳元卻搖頭道：
「你才是頭，走吧。」
聞言，新任的狼妖頭領心中有些振奮，畢竟能得前任頭領認可，證明它這段時間勤奮修行的效果還不錯。
當即它壓下心緒，當先領頭奔向亂石堆。
不多久，妖群再次聚集亂石堆。
赤統領第一時間用神識掃過狼妖群，發現之前擔任頭領的陳元，此刻卻退到了狼群中，且看起來老了很多，修為也還未到結妖丹的地步。
相反倒是領頭的年輕狼妖，看起來距離結妖丹又不遠了。
不過他也沒多說，只是多看了兩眼有些衰老的陳元，之後便開始分發血食，開始新一輪的戰前動員。
這一輪廝殺後，新的頭狼不出意外的死掉，而陳元也首次在廝殺中保持住了清醒。
雖然很勉強，但他也終於做到全程沒迷失在凶性和狂躁中。
廝殺結束，他先是與狼群回到草原腹地深處，看著狼群選出新頭領後，便獨自離開。
「單是壓制凶性，保持清醒還不能破局，還缺了什麼。」
看著月色，他自語一句，已有些衰老的面上隱約有些疲憊。
······
又三個月，他越發衰老，身上毛髮盡數變作灰白色，體態也變得有些臃腫。
新一輪的廝殺開始，赤統領與白統領依舊在雙方廝殺開始後，便飛到了雲端上，俯瞰眾多小妖廝殺。
這一次，陳元越發清醒。
哪怕是他當場廝開吞食了好幾頭小妖，他也沒有喪失理智，心中甚至已升不起漣漪。
廝殺結束後，陳元又一次離開狼群，獨自在草原上流浪。
這一日，他仿佛例行公事般，從溪流邊挖出淤泥，頗顯木訥的糊出泥像。
泥像依舊是六尾靈狐的模樣，但與他最初那三個月時相比，如今的泥像變得死氣沉沉，毫無生氣可言。
「這糊泥像的手藝，還會因為自己這軀體老了而衰敗？」
自嘲的笑笑，隨即他像是想到什麼，猛地抬頭盯著這六尾靈狐的泥像。
「這是我！這便是我如今的狀態！」
「一昧壓制自身，心如死水，神魂也變得死氣沉沉，這才在糊泥像時體現出來！」
「壓制不對，走錯路子了，真正破局之法，應是保持清醒的狀態下，殺掉那兩個狗娘樣的統領！」
他雙眼泛光，一反之前暮垂衰老之態，灰白毛髮盡數脫落，銀藍毛髮迅速生長。
體內氣血大穴湧出蓬勃氣血，一直呈假死狀態的氣血抱丹，此時全力運轉。
「今日凝聚氣血烘爐，殺妖吃肉！」
他狂妄的聲音響徹草原，天上有劫雲匯聚，同時遠處的赤統領和白統領也察覺到什麼，當即飛身趕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