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咱們都是一家人,更何況你和大哥還是夫妻,身體有問題,怎麼能瞞著?早治早好,難道要拖著等到沒法兒治療了才行嗎?」
這個年代的女人就是如此。
一出問題,往往最先考慮的不是自己。
而是孩子,是丈夫,是整個家裡有沒有錢,治不治得起。
姚娟眼睛紅了。
她瞧了一眼江明,半晌才吭聲。
「江明,咱們家,好不容易日子才過得好些,咱們得養活爸媽,昊鳴以後還得娶媳婦兒,你還年輕,找個好點的,總比我這個帶病的強……」
姚娟沒說完。
江明就伸手一把將她抱住了。
「說什麼傻話?」
江明眼睛紅了。
他不聽,這種話,他聽都不想聽!
「咱們現在有錢,什麼病治不好?」
江明大聲道:「費城治不好,就去京都,京都治不好,那咱就去國外!總有法子的!」
「找一個?找誰來能對昊鳴和親生似的?」
江明猩紅著眼,一字一句道:「我不會再找的!治不好,我誰都不會再找!」
相濡以沫才是最好的愛情。
江明性子倔強,上輩子,姚娟生病離開,他一個人帶著江昊鳴上大學,走到哪裡就把姚娟的墓牌帶到哪裡。
江昊鳴考上京都大學後,不少媒人來說親。
畢竟,雖說農村里家裡帶了個男孩不好找媳婦兒,但是,要是這男孩是個大學生,那可不一樣了。
還是京都大學的!
出來之後,能幫襯著不少!
而且念大學,有補貼,也用不著家裡什麼錢。
總而言之,媒人差點兒踏破門檻兒!
然而江明卻全都冷著臉拒絕了。
直到江昊鳴結婚那日,他坐在凳子上,瞧著一對新人盈盈笑意給自己行了禮,又喊了自己一聲爹。
那天晚上,月亮高懸,他一個人去了姚娟的墳墓。
跪在她的墳墓前,點了三支香,又給她上了她最愛吃的白米飯和煎荷包蛋。
最後靠著墓碑,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他想。
他終於能好好和自家媳婦兒交差了。
…………
院子裡,兩人抱著相擁,哭得泣不成聲。
江昊鳴出來,嚇了一跳,正準備跑過去卻被江洲拽住了領子。
「小叔?」
江昊鳴急得不行,「我爹媽咋了?」
江洲道:「你媽的體檢報告呢?吃啥藥?你知不知道?」
「知道!在屋子抽屜里呢!」
「拿來我瞧瞧。」
江昊鳴點頭,轉身趕緊跑進了屋子,沒一會兒就將藥還有一張體檢報告單拿了出來。
江洲掃了一眼,果然是腎出了問題。
瞧見醫生的診斷報告,他卻又頓時猛地鬆了口氣!
幸好!
幸好沒晚!
上輩子,他記得嫂子姚娟就是因為重度尿毒症走的。
沒錢,沒腎源。
然而這種病,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出現的。
體檢報告單,結論那一欄,寫著——「腎病綜合症」。
江洲活了兩輩子。
當然知道這是什麼。
腎病綜合症極其常見,算得上是慢性病的一種。
而在這個年代,因為飲食還有醫療條件有限,因此百分之八十的腎病綜合症都得不到很好的治療。
更別提農村了。
江洲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哥!」
江洲手裡拿著體檢報告單,對著他揮了揮。
江明意識到那是姚娟的體檢報告單。
當下伸手,胡亂摸了一把眼淚,而後朝著江洲大步走了過去。
「怎麼說?」
江明伸手將體檢報告單接了過去,仔仔細細的瞧著。
一大堆的數據結果,他壓根就瞧不明白,但是往下看了一眼結論,就瞧見了。
「腎病綜合症?」
江明念了出來,眉頭也皺著,「這是什麼?」
姚娟知道瞞不住,她走過來,低聲道:「醫生說了,這病麻煩,慢性病,搞不好得終身治療呢!」
「而且往後就是什麼尿毒症,還得換腰子,費城都治不好!」
「得花不少錢……」
姚娟說著說著就抹起了眼淚。
她小聲嗚咽著,蹲下身子,哽咽道:「咱們日子才剛好過一會兒,我咋得了這病?昊鳴還沒上大學,還沒娶媳婦兒呢,我不想治了,大不了……」
「不許再說!」
江明動了怒。
胡亂將手裡的診斷單子摺疊好,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小洲,這病,你知不知道?」
江明問道。
江洲點頭,「哥,這病,有得治,別太擔心了。」
「不過時間很久,而且是慢性病,幸好嫂子發現及時,咱們好好治,找好醫生,絕對能完全治癒的。」
江洲沉吟片刻,道:「費城的醫療條件指定沒有京都的好,到時候,咱們帶上嫂子和昊鳴,一起去京都!」
原本江洲決定是讓江明在費城辦製衣廠的。
但是這會兒嫂子的身體出了問題,想來想去,還是得去京都。
畢竟如今醫療條件之類的肯定集中在大城市,為了江明,為了這個家,一定得去。
聽見江洲的話,江明也放了心。
姚娟紅著眼,站在江明身邊,一臉欲言又止的看著江洲。
江洲露出笑臉,喊了她一句。
「嫂子,我什麼時候騙過人?」
江洲道:「你這病,幸好發現得早,絕對能夠治療好,醫生總是把最壞的情況告訴你是不是?那感冒發燒都能死人,也沒見人那麼恐怖。」
「嫂子,你信我。」
重生以來,江洲一直都是家裡的頂梁骨。
一步步推著他們往前走,每走的一步,都為家裡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且這一次,他說得言之鑿鑿。
叫姚娟心中的石頭終於放了下來。
江明見此,當下就吃了味兒。
他有些無奈,卻又不舍的生氣,當下悶著聲兒道:「我說的你不信,小洲說的你就信?」
姚娟被他這話逗得露出笑臉,氣氛一下子就鬆了下來。
「那當然,誰叫你沒小洲有本事?」
江明:「……」
……
回來之後,江洲開始馬不停蹄的忙活起來。
招工,選人,各行各業都要打招呼,安排一下布料供應的問題等等。
全面提上進程。
而三廠也擴充了一批人手,開始加大生產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