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洲從京都回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費城。
聯合一廠二廠,一個月做出了五萬件衣服,這個消息早就在費城傳遍了。
江明回來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自家媳婦兒。
和姚娟結婚這麼多年來,兩人一直都形影不離。
原本不覺得,如今忽然分開,叫江明一時半會兒不適應極了。
推開門,就瞧見院子裡江昊鳴帶著大飛小飛在做作業。
江昊鳴年紀最大,也越來越懂事。
聽見聲音,他下意識抬頭,朝著門外看過來。
「找誰啊?」
江昊鳴道。
話說完,他瞧清楚是江明,當下開心站起身來,喊道:「爸爸!」
江明眼一熱,走過去,將江昊鳴攬進懷裡,用力的揉了揉他的腦袋。
「好小子,有沒有聽你媽的話?你媽呢?」
江昊鳴抬起頭來,道:「去醫院拿藥了,等會兒就能回來!」
拿藥?
江明當下沒想那麼多,又拍了拍江昊鳴的肩膀。
「帶著弟弟們做作業去,我去做飯。」
江明去柳條筐里翻了翻,是今天早上姚娟買回來的菜。
過了莫約半個小時,江明才聽見門口傳來聲響。
他一抬頭,就瞧見了姚娟。
正準備開口喊,卻忽然頓了頓,眉頭皺了起來。
當下。
只瞧見姚娟低著頭,走進來,臉色蠟黃,身形也瘦了一大圈。
她好像有些失魂落魄,走進來的時候,就連江昊鳴喊她都沒聽見。
「媽!媽!」
江昊鳴大聲喊道,跑過來,伸出手驚喜的在她的胳膊上晃了晃。
「媽,你咋啦?我爸回來了!」
姚娟這才回了神。
怔怔然抬頭,就瞧見江明走過來,皺著眉頭盯著她。
「娟?咋回事兒?你瞧著臉色不對,怎麼瘦了一圈?」
江明扭頭看向江昊鳴,沉聲道:「是不是你小子惹你媽生氣了?」
江昊鳴趕緊搖頭。
「我沒有!媽最近都誇我呢!媽說她腿疼,衣服都是我洗的!」
江昊鳴長大了,懂事兒不少,瞧見姚娟身子不舒服,主動承擔家務。
姚娟瞧著有些慌亂。
但是很快就掩飾了過去。
「江明,你咋回事兒?怎麼一回來就凶孩子?」
姚娟伸出手,在江明的手背上拍了拍,「昊鳴懂事得很,不是他的事兒,是我這兩天身上來了事兒,有些不舒服。」
姚娟露出笑臉,搪塞了過去。
之後又趕緊朝著院子裡看了看,問道:「怎麼回事兒?小洲和弟媳沒回來?」
江明搖頭。
「那小子一回來就找陳友正去了,說是有事兒,弟媳這次沒回來,京都那邊生意好,電器店和服裝店每天能掙不少,缺人手,所以就沒回來。」
江明道:「你身子不舒服,休息會兒,等會兒飯就好了。」
他說完,轉身走到廚房,找了個搪瓷缸子,又在罐子裡挖了一勺紅糖,切了幾片生薑放進去,走出來遞給姚娟。
「身子不爽快別熬著,這些天別碰冷水。」
他看起來有些彆扭。
姚娟怔怔然接過去後,江明又道:「這麼大的人了,也不會照顧好自己,咋回事兒?」
出乎意料的,這次姚娟沒開口懟回去。
她低著頭,瞧著搪瓷缸子裡頭的紅糖水,看著那生薑沉沉浮浮,心裡頭忽然猛地一酸。
眼前模糊一片,卻不敢叫江明瞧見,只能趕緊端起搪瓷缸,就著那落下去的眼淚,喝了一口。
真甜。
入夜。
吃完晚飯,江洲出門給柳夢璃拍了份電報。
回來的時候就瞧見江明蹲在門口牆根下抽菸。
皺著眉頭,臉色十分難看。
「哥?」
江洲走過去,開口道:「咋回事兒?發生啥事兒了?」
江明猛地抽了兩口,將菸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了。
「你嫂子。」
他悶聲道。
江明是根木頭,但是,對於自家媳婦兒,他了解得透透的。
姚娟指定有事兒瞞著自己。
江洲一頓。
他也跟著走過來,蹲下身子,皺眉道:「上次我讓你帶著嫂子去體檢,你沒去?」
江明一愣。
好像猛然間知道了什麼。
體檢?
對!
就是體檢!
之前去京都的時候,好像那會兒就說體檢報告要出來了。
不過江明一直都沒在意,農村人,忙碌了一輩子,對於身體上出現的小毛病,除非是重得下不了地,才會去醫院瞧瞧,負責的話,誰在意這個?
再加上,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忙活服裝廠和去京都的事情。
江明也就一直沒在意。
只是覺得回來後,姚娟瞧著不對勁,沒以前愛笑了,對自己也有些心不在焉。
江明想來想去,都沒想著是身體出了問題。
如今江洲一點名。
他立刻驚得站起身來!
「我去問問你嫂子!」
江明沉著臉,站起身,轉身大步走了回去。
江洲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當下,他也跟著走進院子。
姚娟剛剛給江昊鳴拿了洗澡的衣服,一抬頭就看見江明沉著臉走過來。
她一愣。
往下走了幾步迎過來,「咋臉色這麼不好看?哪兒不舒服?」
院子裡。
有燈火映出來,襯著姚娟蠟黃的臉色。
江明的心口忽然微微一疼。
結婚這麼些年,她跟著自己,吃了多少苦?
早些年家裡掙不到錢的時候,她一個女人家,即便懷著孕,乾的活也能頂得上一個漢子。
脖子上掛著一條擦汗的毛巾,吃完飯就下地,不肯多休息一會兒。
回來後,又要養雞餵鴨,操持家務。
生昊鳴的時候,是橫胎,九死一生,產婆都嚇得腳發抖,連拉帶拽才把孩子生出來,她更是昏迷了兩天才醒過來,虛弱得喝水都沒力氣。
江明腮幫子咬得緊緊的,眼睛猩紅的盯著她。
暗暗罵了自己一句畜生。
「這話該我問你。」
江明盯著姚娟,道:「你的體檢報告呢?」
姚娟身子一僵。
她低著頭,有些慌亂,支支吾吾想要搪塞。
「那個……還沒到時間呢,你咋忽然問起這個來了……」
好傢夥。
這一瞧,江洲也算是看出來,指定是有事兒瞞著了。
「嫂子。」
這一次,江明都沒來得及開口,江洲就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