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的燭火不知何時已經燃盡了,視野昏暗,孔雀燈台也逐漸黯淡下來,只有廊壁四角鑲嵌的夜明珠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桑非晚閉目伏在百里渡月身上,胸膛起伏不定,慢慢平復著呼吸。他想起剛才那場纏綿的廝吻,若有所思地掀開眼眸,不免出神了一瞬,心想這種事果然令人意亂情迷,沾上了實在不算什麼好事。
百里渡月同樣陷入了怔愣中,大腦一片空白。
他不明白桑非晚為什麼會在池子裡。
他不明白桑非晚為什麼會吻自己。
他更不明白不明白桑非晚剛才又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
無論是現在的這個人格,亦或者從前的那個人格,他們行事作風或許有著天差地別,但唯一的共通點就是對於情事極為懵懂。
於是桑非晚看見發愣的百里渡月,並沒有懷疑什麼。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趁機離開大殿,免得對方反應過來又要殺自己。
但
但什麼呢
桑非晚說不清楚。他並沒有走,而是將百里渡月抱出水池,將人安置在了床榻上。俯身拉過一旁的錦被蓋住對方的身軀,低聲說了一句話「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他垂眸一瞬,總是給人極為深情的感覺,然而薄唇微抿,卻顯出了幾分天生涼薄。
「」
百里渡月聞言睫毛輕輕顫動,終於回神看向他。錦被下的指尖動了動,似乎想做些什麼,然而桑非晚卻早已靜悄悄退出了大殿。厚重的殿門被輕輕帶上,發出吱呀一聲響。
桑非晚衣衫盡濕地走出了寢殿,他假裝沒看見門口侍衛打量的眼神,徑直回了一旁的偏殿休息。
那沐浴的池水靈氣豐沛,桑非晚也不知是不是浸得太久,到了後半夜就不舒服起來,渾身血液流速開始加快,體溫也逐漸升高,嗓子幹得冒煙。
「嘩啦」
桑非晚直接皺眉從床上坐了起來,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龍台蘭的毒,怎麼渾身燒得厲害。起身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水,然而不知是不是動作太過用力,雕花瓷杯忽然咔嚓一聲裂開了。
「咔嚓」
桑非晚瞳孔微縮。他畢竟是現代人,陡然看見自己手中多了一堆鋒利的碎渣,條件反射就想丟出去。然而還沒來得及動作,指尖就忽然閃過一抹青色光芒,那碎瓷片竟是憑空飛出去,嘩啦一聲擲在了地上。
瓷器與青磚地面碰撞發出一聲脆響,在寂靜的房間內顯得尤為刺耳。
桑非晚見狀身形一頓,詫異低頭看向掌心,一度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自己指尖剛才出現了一道淺青色的靈力
但怎麼可能
且不說這具身體並無仙根,就算陰差陽錯可以修煉,也應當是從啟靈境一重天開始,一直修滿三重天,然後才是入靈、明悟、破丹、分神、合道、天衍,共七境二十一重天。
百里渡月便是合道境三重天的強者,距離天衍境僅一步之遙。故而他每次出手,指尖靈氣都泛著淡淡的藍光。
桑非晚剛才指尖出現了一縷極淡的青色光芒,按照紅橙黃綠青藍紫這個規律推算下去,他最次也得是個分神境一重天,但怎麼可能
桑非晚終於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原身雖然是個無法修仙的凡人,但自己每次一旦接觸到任何與靈力相關的東西,體內就好似有什麼被禁錮住的東西在蠢蠢欲動。
就好像上次將原著主角段陽驅逐離府,桑非晚去藥房的時候,自己也吃了幾顆治傷的靈丹,從那個時候體內便有異樣了。只是剛才與百里渡月在靈池中廝混太久,反應不免愈發強烈。
桑非晚忽然睡不著了,他感覺自己好像嗅到了一點陰謀的味道。
情感告訴他,永遠不要試圖在自己寫的稀爛小黃文里尋找邏輯這種東西,因為他從來不會在小黃文里寫太過複雜的設定。
但理智告訴他,天上掉餡餅這種事只會發生在主角身上,自己白撿個這麼大的便宜,背後肯定沒好事。
桑非晚指尖微動,試圖再次聚起靈氣,然而這次卻沒反應了,就連體內的燥熱也開始逐漸減退,重新歸於平靜。
時靈時不靈的。
桑非晚思來想去也沒想出個結果,最後還是重新躺回了床上。打算明天暗中打聽一下原身的身世情況,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
翌日清早,桑非晚從原身的包裹里翻找出了幾兩碎銀,徑直去了下人住的院子裡。彼時管家正躺在搖椅上偷懶,手裡還拿著一個小茶壺,時不時嘬上一口,冷不丁瞧見桑非晚過來,嚇得差點一口嗆死「咳咳咳咳咳咳」
上班摸魚被逮到就是這種下場了。
桑非晚見狀笑了笑,邁步上前,極其貼心的給管家順了順氣「都是非晚不好,嚇到您了。」
管家消息靈通,他聽說昨夜桑非晚在城主殿內待了大半宿才出來,顯然伺候的不錯,頗得恩寵。生怕桑非晚去吹枕頭風,連忙從搖椅上起身,一邊咳嗽一邊解釋道「本管家昨夜勞累一晚,今早才剛剛歇下來,你來此有何要事啊」
桑非晚聞言從袖中取出一個銀錢袋子,說出了早已編好的理由「非晚離家已久,心中頗為掛念,連日來攢下了一些積蓄,便想寄回去。只是來蒼都城中不久,人生地不熟,便想請管家幫個忙。」
管家聞言鬆了口氣,心想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兒呢「你那個窮酸爹為了錢把你賣來賣去,你若有銀子,自己攢著多好,何必便宜了他。」
桑非晚聽見自己有個窮酸爹,心中若有所思,嘴上卻道「總有別的親戚需要接濟」
管家聞言狐疑看向他「嘶,你家不是只有你爹一個了嗎,哪兒來的親戚」
桑非晚笑了笑,不慌不忙道「從前家中貧困,左鄰右舍援手良多,故而想回報一二。」
管家聞言擺擺手,滿不在乎,透露了一個令人頗為詫異的消息「若只是為了這個,你倒不必大費周章,城主早就賜下一堆金銀給你父親了。這麼點碎銀子,你爹現在估計已經看不上了。」
桑非晚微不可察一頓,略有些詫異「城主賜下了金銀給我父親什麼時候的事」
管家思索了一番「約摸是你被調去主殿之前的日子,怎麼,城主沒和你說」
百里渡月當然不會說。
他不是那種性子的人。
就像桑非晚猜不到他會給自己家中送去金銀。
「沒什麼」
桑非晚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迎著管家疑惑的視線,他並未多言,藉口有事,轉身離開了後院。
北域之地,大若一國,尤其妖獸四處流竄傷人,至今不曾剿滅乾淨,百里渡月其實算不上清閒。他坐在主殿中處理政務,捏碎了一方鄰近屬城送來的玉簡,半空中便悄然浮現出了一幅無聲的畫面。
這方玉簡來自吟風城,受妖獸侵襲最為嚴重。只見上面映出了大片村莊,一種通體雪白,毛髮奇長,形似雪狼的妖獸正四處吞吃活人。它們總是數十隻聚在一起,速度奇快,嗖一聲就不見了蹤影,普通修士極難捕殺。
現如今北域各城早已閉門封鎖,不許百姓出入,為的就是抵禦狼妖。不過長此以往並不是辦法。
百里渡月明明記得事發之時他曾經調了大批高階修士去剿滅狼妖,數量早已所剩無幾,不過半月時間怎麼又冒出了如此之多
到底是狼妖繁衍速度太快,還是有人刻意豢養
百里渡月思及此處,悄無聲息攥緊指尖,玉簡碎片瞬間化做了齏粉。就連半空中的畫面也如投石入水,漣漪般破碎散開。
堂下跪著一名侍衛,沉聲稟告道「回城主,狼妖敏捷兇悍,派往北域邊界搜尋它們巢穴的修士至今未傳來消息,只怕此法不可行。現如今不止是北域,聽說天香南域和帝君坐鎮的中州也出現了狼妖之患。」
百里渡月原本在座椅上斜躺,聞言換了個姿勢,冷笑一聲道「倒是便宜了千江寒和司無咎。風雪銀域萬里冰封,白骨鬼域骸骨如林,鬼都不願意去的地方,更何況狼妖,白白讓他們躲過一劫。」
千江寒掌管風雪銀城,司無咎掌管白骨鬼城。百里渡月言語中似乎對這二人並不喜歡,隱有不耐之意。
侍衛勸道「不日便是帝君大壽,各城之主皆要前往中州赴宴,屆時城主或可向帝君拿個主意。」
百里渡月沒有理會他的後半句話,聽聞中州帝君大壽,不知想起什麼,淡淡挑眉道「本城主記得地牢籠中似乎還養著幾隻狼妖」
侍衛點頭「前些日子抓來試藥的,應該都還活著。」
百里渡月輕飄飄吐出了一句話「都殺了吧,把皮剝下來,送去中州當賀禮。」
侍衛聞言一驚,帝君大壽,旁人都削尖了腦袋搜羅奇珍異寶,城主怎麼次次都如此敷衍,萬一惹怒了帝君豈不是無妄之災
百里渡月見他不動,懶懶闔目,聲音沁著涼意,意味不明道「你再不照做,那賀禮中可就要多上一張人皮了。」
侍衛聞言嚇了一跳,連忙低頭告退。
桑非晚一直站在玄燭殿外,眼見侍衛退出,這才轉身進去。他眼見百里渡側躺在高座之上,用懶懶手支著頭,似乎在閉目休憩。掀起衣袍下擺,靜悄悄步上台階,走到了對方身邊。
百里渡月早就察覺到有人走近,還以為是剛才的侍衛去而復返,皺眉睜開眼,正欲發怒,誰料卻忽然看見桑非晚那張總是笑意吟吟的臉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嚇得差點從座椅上滾落下來。
「城主小心」
桑非晚眼疾手快,連忙把人接到了懷裡。心想百里渡月怎麼跟耗子見了貓似的嚇成這樣,還是說自己臉上有髒東西
桑非晚無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發現是乾淨的。他把百里渡月重新扶坐到位置上,自己也毫不避諱的跟著挨坐在一起,低笑一聲,難免帶了幾分戲謔的笑意,只是不大聽得出來「城主怎麼這麼不當心」
百里渡月現在看見桑非晚就慌的不行,他嗖一聲把手從對方指尖抽了出來,皺眉問道「誰許你來此處的」
「自然是城主,」桑非晚語氣無辜,「城主說讓非晚貼身伺候,那自然是城主到哪兒,非晚便跟到哪兒。」
貼身
他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這兩個字咬得曖昧而又模糊。
百里渡月不免想起昨夜與他chi裸相對,耳根騰一下燒了起來「本城主若有事自然會傳喚於你,這裡不用你伺候,退下。」
桑非晚微微蹙眉「城主是不是嫌棄非晚了」
可非晚只是心疼城主罷了
城主如果不喜歡,那非晚還是走吧
百里渡月聞言心裡緊跟著浮現出了這幾句話,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果不其然就聽見桑非晚語氣低沉難過的道
「可非晚只是心疼城主罷了」
「城主如果不喜歡,那非晚還是走吧」
他語罷作勢要離開,而百里渡月也不知怎麼回事,明知桑非晚在裝可憐,見狀還是下意識伸手攥住了他。
桑非晚腳步微微一頓,立刻順勢坐了回去。唇角微勾,又浮現出了那種令人臉紅心跳的笑意「城主不會嫌棄非晚的,對不對」
「」
百里渡月麻木到已經不知該說些什麼了。他心想桑非晚願意坐著就坐著吧,自己忙自己的便是了,料他也不敢故意搗亂。
玉簡是仙家法寶,極不易得,故而除了要緊事務,尋常不輕易使用,多以書信為準。
殿內香爐青煙裊裊,百里渡月提筆飽蘸丹砂,開始批閱屬城送來的奏章。而桑非晚見他忙碌,也沒有做什麼,只是尋了個位置支著頭,靜靜盯著他的側臉。
百里渡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是善是惡
也許這都不重要,沒有人是至善的,也沒有人是至惡的。
百里渡月暗中命人給桑非晚的父親送去金銀,此舉有違他平日作風,已然泄露了太多。
例如他對著桑非晚會心軟
心軟一點,再軟一點,到最後便是心動了
但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就像桑非晚昨夜有片刻時間沉迷在了那場廝吻之中,也不是什麼好事。
他們都想保持清醒與理智,因為沉淪與盲目大部分情況下都代表著災禍,但往往都事與願違。
桑非晚睨著百里渡月有些紅腫未消的唇,不知為何,忽然不受控制地緩緩靠近他身後,將下巴悄無聲息擱在了對方肩上,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城主」
百里渡月聞言手一抖,墨筆一顫,濺出大片斑駁的丹砂紅痕。他察覺到肩上重量,莫名不敢回頭,喉間有些發緊「何事」
桑非晚不說話,只是從身後擁住了他,然後一點一點地、掰開他的指尖,將那根墨筆噹啷一聲扔到了遠處「城主累了麼,非晚替城主捏肩如何」
他語氣是詢問的,卻又不容拒絕。
百里渡月想說不用,然而剛剛一回頭,就猝不及防碰到了一片濕軟的溫熱,眼前出現了一張放大的俊臉,霜白的睫毛顫動不止,難掩詫異。
桑非晚也沒想到百里渡月會忽然回頭,見狀不由得愣了一瞬。他慢半拍回過神來,遵循著本能,輕抿了一下百里渡月殷紅的唇瓣,低聲意味不明道「城主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他總是喜歡說這種讓人羞惱的話。
百里渡月抬袖就要擊開他,然而下一秒視線天旋地轉,忽然被桑非晚壓在了座椅之上,只見他勾唇笑道「不過非晚也有些心急了」
百里渡月聞言動作一僵,心想他這是什麼意思。然而還沒來得及出聲,下巴處便多了兩根指尖,使他被迫抬頭,緊接著唇邊就覆上了一片溫熱,口腔內多了某人靈活的舌尖。
「唔」
百里渡月低低悶哼一聲,這次終於沒有傻到疑惑桑非晚為什麼會親自己。他無意識攥緊桑非晚的肩膀,緊了松,鬆了緊,不知是該推開還是該迎合。睫毛緊張顫動,眼尾暈紅一片。
「城主」
桑非晚只是想喊喊他,沒有什麼別的含義。
百里渡月卻聽得渾身發軟,眼眸渙散失神。他紅著臉攥緊桑非晚的肩膀,終於低聲斷斷續續吐出了一句話「桑非晚你你放肆」
桑非晚將身一轉,直接讓百里渡月坐在了自己懷裡,然後繼續親吻,聲音蠱惑人心,低低沉沉「那城主許我放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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