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天下誤解大秦久矣!(求訂閱)

  第348章 天下誤解大秦久矣!(求訂閱)

  內史府偏殿。

  陳平等人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對於扶蘇的接見,他們也是十分的看重。

  從進門的第一時間,便不再言語,臉色肅然,端坐在席,不敢弄出任何聲響。

  可謂是緊張異常。

  他們出身寒門,家道早已中落,或者只是豪強出身,亦或者只是偶然多讀了一些書卷,算不得什麼顯赫門第,自然不想因一時的口快,引得扶蘇不滿,給扶蘇留下壞印象。

  扶蘇為大秦儲君,若是惹得扶蘇不滿,他們日後真的出仕,恐仕途也不會順暢。

  少說少錯,不說不錯。

  他們便是秉持著這個想法。

  相較於其他人的戰戰兢兢,陳平相對放鬆不少。

  空閒之餘,也是目光從場中掃過,將殿內其他人都打量了一番。

  殿內到場士人不足百人。

  大多帶著尋常的竹冠,少數帶著高高的儒冠。

  陳平這幾日對這些人也都有所接觸。

  都是有一定真才實學的人。

  見狀。

  陳平暗暗頷首。

  殿中的情況,越發證明了自己的猜想,扶蘇或者說是秦廷,對他們的情況,是有所了解的,不然也不會區分的這麼明顯。

  像是被冠以『武將之姿』『目不識丁』『識字不多』的人,這次一個都沒到場。

  而這其實未嘗沒有另外一種心思。

  便是讓他們去暗中相爭。

  大家都是有一定才學的人,想要引得扶蘇關注,受到扶蘇另眼相看,定然要好好表現,若是跟那些目不識丁,大字不識的人一起,定然能耀眼全場,但現在到場的都是士人,還都是有一定才學的人,想要拔得頭籌,引得扶蘇賞識,自要顯露一番真才學。

  對於這種小心思,陳平自是樂在其中。

  若是當真沒有考校,沒有遴選,他又如何脫穎而出?

  想罷。

  陳平閉上眼。

  開始閉目養神,修養精神。

  不多時。

  殿外響起一陣腳步聲。

  隨著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眾人也是瞬間精神起來。

  「殿下駕到。」

  陳平、袁生等人連忙起身恭迎。

  「陳平(柳安、鄧說.)參見殿下。」

  扶蘇入殿。

  看著神色緊張的眾人,也是面露溫和之色,笑著道:「讓諸位久等了,這次是扶蘇來晚了。」

  柳安等人連忙道:「不晚不晚,剛剛好。」

  扶蘇哈哈一笑,並未就此多言語,大步從眾人身邊穿過,隨後坐在主座上。

  扶蘇壓低手掌道:「諸位也請落座。」

  「謝殿下賜座。」

  扶蘇又道:「這段時間,咸陽城中政事繁多,扶蘇一時實在抽身不了,故對諸位有所怠慢,還請諸位不要介懷,更不要怪扶蘇對待不周,扶蘇全無冷落諸位之心思。」

  袁生一臉驚惶道:「草民豈敢?」

  「殿下乃天生貴胄,願意頒發求賢令,已讓我等感激涕零,而且殿下今日還親自到場,更是讓我等感恩至極,何來抱怨一說?」

  「只有榮幸之至。」

  鄧說也跟著附和到:「是極是極。」

  「殿下日理萬機,能抽出寶貴時間前來,已讓我等是榮幸之至了,又豈敢再有微詞?」

  「.」

  扶蘇搖頭,沉聲道:「這次終究是扶蘇來晚了。」

  「原本當早上幾日的。」

  「只是近來正值秋收,少府、內史府政事一下多了不少,所以不由耽擱了一些時日,但來晚了就是來晚了,說再多也只是藉口,等會扶蘇自罰三杯,以做賠禮。」

  見狀。

  陳平等人都面露異色。

  他們本以為扶蘇就隨口那麼一說,沒曾想,扶蘇似真的很介意這事,這讓他們不由心生感動,扶蘇當真是虛懷若谷,對待士人也是誠心誠意。

  袁生道:「在下自領三杯。」

  「在下也自領三杯。」

  「.」

  見下方眾人人人自領三杯,扶蘇也是不由調笑道:「我看諸位自領是假,饞這三杯酒才是真,不過既然諸位如此寬厚,我扶蘇又豈能掃興。」

  「今日酒水管夠。」

  聞言。

  眾人是齊齊大笑。

  經扶蘇這麼一打趣,殿內氣氛輕鬆不少。

  扶蘇面色一收,緩緩道:「諸位不介意扶蘇晚來,但扶蘇卻也需將話先說明,這次頒布求賢令,扶蘇是真心誠意求賢的,未曾有半點虛假,因而還請諸位切莫糊弄於我、捉弄於我。」

  「我等同樣是誠心為殿下而來,絕無半點敷衍糊弄之心。」陳平等人連忙道。

  扶蘇雙眼從眾人臉上掃過,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他沉聲道:「既然諸位是誠心前來,那扶蘇又豈能對諸位隱瞞?」

  「諸位也應該知曉,大秦自立國以來,各種大政新政層出不窮,地方民眾對此是苦不堪言,而很多情況,固然有朝廷考慮不周,有朝廷操之過急之切,但未嘗跟地方官吏的無作為、亂作為有關。」

  「關東不少官吏,都是原六國官吏。」

  「他們對秦律秦法並不精通,甚至一直都帶著鄙視眼色,大秦這些年雖廣發《為吏之道》等相關介紹為吏準則的書籍,試圖扭轉當下的不利形勢,終究是成效甚微。」

  「此等局面的確非短時能扭轉。」

  「但關東這些年經久持續的動盪,實在是讓扶蘇深感憂慮。」

  「天下誤解大秦久矣。」

  「只是大秦過去的體制下,培養官吏的時間很長,而且大秦習慣用對秦律有了解的士人,只是大秦對官吏的需求又很多,這就造就了大秦頭重腳輕的現狀,扶蘇身為儲君,雖有心解決,但暫時的確沒有辦法跟能力去斧正,只能選擇去退而求其次。」

  「讓更多有才之人,能掙脫原本束縛,得以從容出仕為吏。」

  「另外。」

  「扶蘇還察覺到一些異樣。」

  「便是立國之後,關東的官吏鮮少能晉升到朝堂,這其實是很匪夷所思的,秦自開國以來,對於人才向來是不拘一格的,基本是有才便用,從不會拘泥於出身,然大秦開國之後,就仿佛一下變了,對於關東官吏的提拔變得格外嚴苛。」

  「扶蘇對此也很是費解。」

  「不過在詢問了丞相府相關官員後,也是知曉了一些具體情況。」

  「非是朝廷不願用。」

  「而是關東官吏在朝堂看來是難堪大用。」

  「原因諸位想必也猜到一二了。」

  「就是因為關東各地過去不時生出動盪甚至是動亂。」

  「這在朝廷眼中是無能的表現。」

  「所以這些年關東官吏鮮少得到提拔,而關東官吏得不到提拔,自然會在心中對朝廷心生不滿,在朝廷推出新政時,便會變得鬆散懈怠,繼而陷入到了一種惡性循環。」

  「這些年某種程度來講,關東官吏跟朝廷是離心離德。」

  「這其中自是存在一定誤解。」

  「但更多的還是秦制下跟六國原本制度觀念的不合,同時關東官吏因是原六國官吏出身,深受舊有制度的影響,最終才導致了當下的糜爛現狀。」

  「扶蘇身為儲君自察覺到了這些隱患。」

  「這幾年更是憂心忡忡。」

  「故為陛下任命為儲君之後,便一直致力於改善朝廷跟地方之間的不信任,儘量消除互相之間的隔閡,因而便有了上次的事務府,不過僅僅靠事務府的十幾個官吏,對於整個關東官吏體系的影響,其實是微乎其微,也是完全不夠的。」

  「故就有了這次的求賢令。」

  「扶蘇意欲從實際出發,從微末之處著手,不斷改善地方跟朝廷的關係。」

  「為天下重新梳理上升渠道。」

  「只是扶蘇雖為儲君,但也只是個儲君,對天下的影響有限,對朝廷的影響同樣有限,故雖有心去求得大賢之能,替扶蘇去扭轉局面,卻最終也只能安置在地方為吏。」

  「扶蘇對此也是深感有愧。」

  說著。

  扶蘇起身,朝眾人欠身一禮,以示自己的愧疚。

  陳平等人面色微變,連忙起身,拱手道:「殿下快快請起,殿下如此真知灼見,為朝廷跟地方官吏緩和矛盾做了這麼多壯舉,已讓我等很是汗顏,我等一介布衣,豈敢受殿下這般大禮?」

  「何況我等是誠心而來,並不看重官職大小,以殿下之容人之量,我們就算最終只是個微末之吏,也未嘗不能一步步晉升到朝堂。」

  「殿下何愧之有?」

  在陳平等人勸說下,扶蘇這才直起身。

  扶蘇動容道:「我扶蘇只能給諸位提供一些『吏職』,諸位卻這般誠心待我,扶蘇實在感動,而且這些想法,終究只是扶蘇的個人己見,充其量只算做是些不成熟的想法。」

  「能得諸位如此信任,扶蘇實在受之有愧。」

  隨即。

  扶蘇也頗為自豪道:「我之拙見,的確有些不成熟,但終究是得了陛下信任。」

  「只是牽涉的官吏太多,實在不便於直接推廣到全國,所以只能在地方先做嘗試,以觀後效,若是成效斐然,便正式在天下推行,讓天下有才之人,皆入我大秦觳中,讓天下有能之人,都能做到人盡其用,人盡其才。」

  「殿下英明。」陳平等人高聲道。

  扶蘇苦笑道:「那談得上什麼英明,只是做了儲君該做的事。」

  說著。

  扶蘇似想起了什麼,也是猛地一拍腦門,自嘲道:「前面光顧著說話了,都忘了這次是宴會,連酒肉都沒有端上來,這還算什麼宴會?」

  「魏勝,快派人去將宴食呈上來。」

  「你怎麼不提醒我?」

  隨著扶蘇的吩咐,很快,就有小吏端著一個個精緻銅盤,進到了殿內,每個銅盤內都裝著大塊的拆骨羊肉,還有一壺溫酒。

  見到如此豐厚的宴食,陳平等人都眼睛一亮。

  等宴食端上來後,扶蘇果然如剛來時所說一樣,自罰了三杯,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舉杯,豪飲了三杯,殿內一時是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喝著這微甜的溫酒,陳平漸漸冷靜下來。

  他目光微不可察的掃了眼四周,其他士人此刻都還沉浸在『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的狂熱激動之下,而他卻漸漸回過味來。

  看向扶蘇的眼神充滿了忌憚。

  扶蘇絕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也絕不是說的那麼單純。

  甚至可謂是十分工於心計。

  從進殿開始,扶蘇就一直在示弱,也一直在各種示好,通過自己的言行舉止,博得了眾人一眾同情跟認可,也讓眾人原本的『懷才不遇』之心,徹底消減了下去。

  這已足見扶蘇的手段。

  而這才正常。

  作為大秦儲君,若真是人畜無害,豈能擔任如此身份?始皇又豈會讓扶蘇去勝任?唯有通曉各種權術手段,才能得到始皇認可,也才能勝任大秦儲君。

  扶蘇顯然便是此等人物。

  只是手段比很多人想像的還要高。

  不顯山不露水,就讓他們折服,甚至是甘於自降要求,也想為扶蘇效力,這般蠱惑能力,不可謂不強,甚至讓陳平都有點毛骨悚然了。

  現在其他人都對扶蘇信服。

  也都相信為扶蘇效力,只要展現足夠的能力,便能在日後得到提拔。

  這語言的藝術性實在太過驚人了。

  陳平端起酒杯,將酒水慢慢倒入口中,神色已十分警惕。

  他可不想徹底為人擺布。

  更不希望自己被人耍的團團轉。

  雖然現在是扶蘇占據主導,還從始至終都牢牢占據著。

  但若是連這點警戒之心都沒有,又豈會為扶蘇看重?又豈會受到扶蘇重視?

  這時。

  陳平似感知到有人注意到了自己。

  他下意識抬頭。

  卻是見到扶蘇正看著自己。

  陳平心中猛地一驚,但很快就鎮定下來,只是將酒樽微微抬高些許,而後頗為恭敬的點頭示好,便將酒樽中剩餘的酒水一口飲盡。

  從頭到尾都顯得很鎮定自若。

  見狀。

  扶蘇微微一笑。

  同樣將手中酒樽抬起,不過只是小抿了一口。

  以做回禮。

  隨後扶蘇便將目光移開了。

  陳平面色如常,心中卻頗為欣喜。

  這其實未必不是扶蘇對他們的考核,只是自己是看出來了,而其他人眼下依舊沒意識到,這也意味著,他已領先其他人不少。

  至少自己已落入到扶蘇眼中。

  酒過三巡。

  扶蘇終於放下了酒樽。

  其他人見狀,也連忙將酒樽放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