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不急嗎?」
呂希音沉默了半晌,含著淚笑道:「本宮怎麼不急,可急有什麼用呢?陛下他不來,本宮也出不去,你讓本宮怎麼辦呢?」
「母妃不哭,母妃不哭。」
還是一個小糰子的六皇子模仿著高雲安慰他哭泣時模樣輕輕拍著呂希音的背脊,結果沒安慰好對方,自己也沒繃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邊見他也哭了出來,呂希音的眼淚更止不住了,母子二人抱頭痛哭,只剩高雲在一旁手足無措的。
「娘娘,娘娘,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提起的。」
哭了一陣子,發泄了心中不安的情緒後,呂希音還在抽泣著,但眼淚已經完全止住了。
呂希音抬起頭看著長相極其肖似秦至的六皇子哭得醜醜的表情,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淚珠還沾在她的睫毛上,一雙哭過的杏眼如雨後初晴。
瑩潤的臉雖然瘦出了尖尖,但肌膚就好似剝了殼的荔枝肉般清透。
這一頓大哭就一場大雨洗淨了呂希音在冷宮裡越待越慌亂、越待越沒底的憔悴。
呂希音的笑聲太過突兀了,以至於六皇子見狀,漸漸地也止住了決堤的眼淚。
「母妃,你為什麼笑?」六皇子淚眼迷濛的問道。
「母妃在笑我們海棠果。」呂希音忍俊不禁道。
因為六皇子一直沒有正式的名字,在今年三月六皇子一周歲的時候,呂希音就給他取了個小名,叫海棠果。
「為什麼笑我?」六皇子撅著嘴不滿地問道。
「母妃看見你嚎的時候的嗓子眼了,有些好笑。」
「啊!」六皇子嘴張得大大的,讓呂希音看他的嗓子眼。
「快把你的嘴合上,不知道還以為我們海棠果在冷宮裡餓得要將母妃吃了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才不會吃掉母妃。」六皇子雙手抱環著呂希音的腰大聲尖叫道。
「閉嘴,不許尖叫。」呂希音掐著他的臉頰冷聲道。
小孩子為什麼這麼喜歡尖叫?真叫她煩惱,耳朵生疼。
尖叫聲在呂希音掐住六皇子的臉上的瞬間戛然而止,就像無事發生一樣安靜了一會兒。
沒多久六皇子又開始躁動,化身十萬個為什麼,小嘴不停。
「母妃,為什麼我們要住在冷宮裡啊?」
六皇子算開口得早的了,平日裡呂希音在崇德殿中枯坐著沒什麼事,只得孤獨的呂希音在六皇子能說話了之後,欣悅不已。
日日夜夜全心全意教導六皇子學說話、認識崇德殿中的一草一木,白天黑夜,陰晴雨雪,以及崇德殿中四角的天空。
從每日重複著簡單的稱呼、短語,到句子。
很快,六皇子就能獨立發問,而不是只是鸚鵡學舌了。
對於六皇子天天問著相差無幾的問題問好幾十遍,回答了之後又記不住又問的行為,呂希音因為六皇子肖似秦至的面容和心中的母愛沒有半點不耐,回答到到口乾舌燥也不曾敷衍。
「誰告訴你這是冷宮了,母妃不是說過了嗎?因為母妃犯了錯,所以才被關了禁閉,在崇德殿思過,還連累了我們海棠果在母妃肚子裡的時候也一起被關進來了。」
在六皇子沒注意的角度,呂希音抬眸冷冷地看了高雲一眼。
高雲蹙著眉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呂希音看了看外邊的零星幾個粗使的宮人內侍。
去年呂希音去為太后送行的時候,從含章殿帶出來的一群宮人內侍,在呂希音問了他們的意見之後,都還回了尚宮局等待分配,並未留下伺候。
因為像百鍾姑姑那等死忠早就都讓陛下清洗了。
之前崇德殿太后指派來伺候的宮人內侍,只剩了高雲,和一個叫岑雲的。
除了高雲和岑雲,現在崇德殿中的零星幾個宮人內侍是得了宮務的協理權的惠貴嬪孟星河求皇后開恩才送過來粗使的。
呂希音從不敢讓這些人與六皇子單獨相處,百密一疏忽,六皇子竟然從他們口中學來了「冷宮」一詞?
「崇德殿跟冷宮有什麼關係啊?」
「海棠果先告訴母妃誰告訴你這是冷宮的好不好?」
「母妃睡著了,我在屋裡,他們在窗子外,我聽她們說的,說冷宮,說母妃和海棠果被關在冷宮裡。」
六皇子對長句的表達還有些斷斷續續的,但表述的內容卻十分清晰。
「我們待的地方叫崇德殿,不叫冷宮,你信母妃,還是信那些亂嚼舌根的粗使?」
「母妃,信母妃。」六皇子回答得十分迅速。
「海棠果真乖,海棠果還小,以後去哪都要有母妃或者高雲姑姑跟著知道嗎?再不忌還有岑雲。」
「好。」
「母妃,我又沒有錯,為什麼父皇不來看我呢?」
「因為你父皇忙啊,而且崇德殿外還有你好幾個兄弟要跟你爭呢!」
「母妃,我不喜歡兄弟,是不是他們把父皇搶走了?」
「是啊,他們搶走了你父皇對你的關注,讓你父皇都沒有空閒來看你了。」
「母妃,我討厭他們。」
「母妃也討厭他們,不過海棠果只能在母妃面前這麼說,知道嗎?你父皇不喜歡小器的孩子,他肯定會希望你們兄弟和睦共處的,所以為了你父皇能更喜歡你一些,你見到你的兄弟們,一定要表現得乖巧懂事可憐一些,萬萬不可與他們生了口角之爭。」
「母妃,我不明白。」
「海棠果還小,以後會慢慢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