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主任家的院子不小，其實也不算是正兒八經的院子，就是老屋前面湖邊的一塊壩子，原來都是菜地。
後來主任發達了，就翻蓋了老房子，加了幾間房弄了個大門，算是把壩子圍了起來，就變成院子了。
景致還是相當不錯的，從堂屋出來三十多米就是湖邊，整個院子鋪著石板，湖邊上用水泥打了基牆，算是個小碼頭的意思。
院子裡沒有留地或者花圃，而是擺著大大小小的花盆，有些盆景植物高高矮矮的，到也算是別致。
兩個人在藤椅上坐下來，小丫頭從聶紅海懷裡掙紮下來要自己跑去玩。
「小心哈，莫掉到水裡面。」
「不得。」小丫頭一溜煙跑到了水邊，蹲在那找魚。農村帶孩子心大，也沒什麼耽心的，掉進去撈出來就行了，反正就在身邊。
基本上農村的魚塘都沒有防護欄什麼的，就那麼敞著，也沒發生過多少掉人的事兒。
「啥子事嘛？」主任抹了把鬍子，接過聶紅海遞過來的煙。
「那個，叔，村頭的活路我不做老，和你說一聲。」
「也，發達老啊？你婆娘和你老漢曉得撒？」
聶紅海掏打火機給主任點上煙，自己也點了一根：「嗯，曉得。反正也搞不長老嘛，早晚都是一樣。」
「啷個呀？」
「叔，咱們山叫別個買下來老，大家都要遷出切。」
「啥子？往哪裡遷嗎？你啷個曉得？」
「山下，界石場那邊，挨到西面坡頭那條路那裡。昨天鎮長，區長都來了撒，在我屋頭說起的。」
「我啷個不曉得呀？」昨天鎮長上來他也是過去了的，午飯也是一起吃的。
「合同明天簽，肯定不可能提前說撒。絕對是真的。」
「那你啷個曉得呀？不和我打招呼要和你娃娃說唆？」
「山上都沒有說，估計會喊你們三個老輩兒去開會宣布，昨天不是有人來調查撒？那就是對面公司的人。」
村主任抽了口煙，看著湖邊上的孩子出神，開始琢磨。
「叔，我到公司去上班老，手機，汽車都是配給我的，以後山里這些人要歸我管到，統一安排工作。」
「安排工作？」
「是塞，山上現在所有人家安置在一起，起電梯樓，然後所有勞力都要招工給工作，孤老子公司給養起，老人給補貼，要建醫院學校和幼兒園。」
主任眯了眯眼睛：「啷個遷哪？」
「統一遷，公司出人出車給大家搬家。馬上山下電梯樓就開建，建好就遷。孫總說是要五個月到半年。」
「五個月？扯拐喲，哪裡可能恁個快嘛？用板板皮釘埋？」
「說是加人加班，二十小時不停的建，也沒得地下室，所以快撒。老闆又不打算賺錢。」
「錘子。不賺錢，不賺錢他圖個啥子哎？」
「是不圖賺錢撒，人家是要山，遷的越快才越划算嘛，樓值幾個錢？一座山花老六七個億，樓有好多嗎？十八層，一共四五棟就搞定。」
「十八層啊？那就看嘛，現在城頭的房子是一千累，看他要好多嘛，呵呵。」
「說是七百幾，現在是估計，要等建好了才曉得實際塞？反正絕對是不賺錢，成本。老闆說大家以後都是公司員工，公司員工內部都是成本價。」
「成本也不是七百幾撒？我不曉得埋？七百，三四百出頭是高哩。」
「你說的是啥子哦？老輩子，你說的是爬梯坎的嘛，這是電梯樓，十八層哦，一部電梯幾十萬不是錢埋？一棟樓好多電梯嘛？不可能只裝一部塞。」
村主任想了想，點了下頭：「嗯，也是。」
「封閉式小區，有保安管理，安全撒。樓下學校醫院幼兒園，大家都是內部價格享受，還有商場，有門面可以做生意。總比山上好的多撒？」
「醫院學校是政府的塞？啥子內部價嗎？」
「學校是公司建起白送給區頭，條件就是員工家庭打折，幼兒園和醫院是公司內部經營，是為員工服務哩，外人來了是正常價，員工是內部價。」
村主任想了想，搖了搖頭：「現在說的恁個好聽，誰知道後面作不作數哦。人心隔肚皮。我是不敢信。你找我啥子事嘛？」
「我要負責統計，各家各戶的人員，田地，樹子和莊稼，你幫我撒？」
主任看了看聶紅海：「賠償唆？」
「是撒。公司不占哪個便宜，該啷個就啷個賠，但是怕有人搞事情撒。」
主任皺了皺眉頭，眉毛抖動著思索起來。
「三叔，跟你說，三個村子遷下去就和在一起了喲。」
「啷個嘛？」
「肯定是搞社區了撒，村子還在埋？你幫我，我從鎮上幫你打招呼。」
「你？」
「是撒，我。我是老闆的代表，鎮頭區頭都是曉得了的，這是市里壓哈來的項目哦，區里也是配合。老闆又給區頭投了大筆的錢。你想嘛。」
「投了啥子錢？」
「南泉開發，整片幾公里的開發喲，還有一個新城，工業園區，在八斗坪。是直接把錢給到區頭的。新城要搞好大，以後怕是鎮上都要遷。」
「你啷個曉得嗎？」
「我昨天聽老闆和孫總在說，說是要起好多住宅小區，要建個政府給鎮上用。你想嘛。」
「你娃兒不是亂擺塞？」
「真的呀。我和你亂擺啥子嘛？句句是真。這次是市裡的項目，昨天那個秘書長和市局的局長你也見了撒？哪個敢不遷？
沒得機會的。但是下去以後就有說法了塞。」
「確實說該啷個賠就啷個賠？」
「確實，但是不得謊報。支持我一哈嘛。我保證。我巴不得你老輩子做主撒，咱們熟嘛。」
「村頭的人，工作啷個排嘛？」
「馬上。不許丟東西。」聶紅海吼了女兒一聲，繼續說：「說是直升飛機馬上就到，要航拍，然後就出圖紙開工，山上所有勞力都可以來。
簽正規合同，不是臨時工，以後大家豆是公司的員工，一個鍋里攪水，可以干到退休。」
「亂擺。山上得幾千人，全部安排埋？」
「全部，說是還不夠，還要從鎮頭招。先緊到山上的來。三叔，你幫我張羅起，大家也感激你塞，你想嘛，大家現在收入好多？
以後上班，一個月就是千八塊子，年底還有獎金，中午免費吃食堂。也不限制人數，只要身體可以都可以來。
像你家裡，三哥三嫂都可以撒，一個月就是幾千，娃兒送到幼兒園又不操心，你老輩子弄個社區主任，還恁個嘛？
要是再弄個頭頭當起工資更高。」
「有恁個容易埋？」老頭看了聶紅海一眼。
「老輩子，我是負責人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