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位老人在表達善意,自己接著就是了,胡亂插話就是自己找不舒服,只會適得其反。
張彥明還沒笨到那種程度。
論到心理年齡,張彥明不一定比他們小,這也是張彥明的優勢,看得透,想得通。
唐勝老爺子是產出型的,詞曲作家,編劇,作家,評論家,在整個文藝宣傳口地位相當特殊,可以說是軍中文藝兵第一人也不為過,軍齡比現任不少大首長都長。
產品也多,歌曲,劇幕,電影,詩詞,各方面都有建樹,帶出來的學生可以講一句桃李滿天下,很多都活躍在各級部隊上。
包括現任文藝局局座大人,還有一個宣傳部的副長。
老頭別聽著嘴刁,其實脾氣挺好的,開朗好客,人緣好交際面廣,朋友眾多。
說話直是因為人家年紀和地位都到那個位置了,已經用不著弄虛的那一套,同一層面的人聽了也不會往心裡去,只會一笑了之。
不同層面的也沒資格也不敢反駁,只能虛心受教:人家說的對呀。
老頭比較正義,傳統,也不好虛名,可能也是年紀到了,活的就特別真實。
不想當官,不爭不搶,以他的資歷如果去爭一下授個實職中將妥妥的,當個什麼部長委員都夠格。老頭不干。於是地位更加特殊而穩定。
活明白了。
像馬正濤葉小蘭這些人都是靠專業熬起來的,說是運氣也沒多大偏差,唱歌,跳舞,雖說地位也上來了,但在唐勝面前就不夠看。
人家是出作品的,這些是演作品的。
在場六個人,唐勝為什麼和張彥明親近?同類。張彥明去年在文藝局初露頭角,一部紀錄片幾首歌曲就奠定了地位,還有電影哪。
除了他們兩個,也就是黃江河是搞編劇的,但出彩的作品不多,年紀又擺在這,想來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唐老爺子這是把張彥明看作了自己的接班人,自然心裡就親近。
「你的歌,電影,我都看過了,那部紀錄片做的很出彩,很震撼人心,部里爭求意見的時候,我和老馬是投了票的。
還有你對部隊的貢獻,現在能對軍隊有這麼深厚感情的年輕人不多啦,好好干,我看好你。
你是學導演的?」
「是,我京城電影學院,開學才大二。我是走後門進去的。」
「哈哈哈哈,小王沒少和我說你,你這個後門的方式到是不錯。」
他笑著扭頭對馬正濤說:「這小子,直接找到小王那,說想上學,學導演,你猜猜他用的什麼方法?」
馬老正從兜里摸煙,對葉小蘭說:「小葉,我抽根煙。」
葉小蘭笑了一下:「您抽,不用管我。」
馬老已經把煙叼在嘴上了:「用的什麼方法?」
「砸錢。給學院建樓蓋錄音棚,國際最頂級的,一張嘴就是兩個,後來搞了個創業園,投了一個多億。小王說這種後門開的好,別說學導演,單獨給他開個系都行。」
馬老把煙點著,把煙盒和火機放到桌子上,笑著說:「那是,這種後門多開幾個,那學院就上了好幾個層次,估計所有的學校都樂意。」
「你小子這是,一下子把後門的標準往上提了好幾公里呀,要招人罵的。」唐老拍了拍張彥明的肩膀。
「我也是沒辦法,我年紀偏大,都畢業七八年了,在京城也沒什麼熟人關係,就是手裡有點錢。」
張彥明被唐老爺子直接扒底弄的有點不好意思,又沒話辯解。辯解也沒毛用啊,人家說的是實話。
「這不算什麼,就算有人抓著搞事情都沒用,小王直接就能懟回去。你也這算是件好事,佳話。」馬老爺子看著煙霧裊裊上升說了一句。
「你音樂跟誰學的?你原來從哪畢業?」唐老爺子問。
「我從國音那邊請了兩位老師,以前沒接觸過。我原來念的是工業部內部的中專,我老家那邊是重工業區,進鋼廠就是全部家庭的希望。
反而大學那會兒沒那麼多人重視,都是農村生或者學習成績一般的沒有辦法才會考。現在不一樣了。」
「地區特色,那會兒工業是排頭兵。」唐老爺子點了點頭。
馬老也跟著點頭,這些老人一路陪著國家走過來,什麼都經歷過,都心裡有數。
每一個時代,每一個地區都有各自不同的特色,國家太大了,永遠不可能達到社會的均衡和思維上的統一。
談不上好壞,但確確實實對以後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
就像隨著經濟的提升,商業的發展,工業地區日漸消頹,而原來的農業地區卻蒸蒸日上。
雖然大家都知道,工業是不可能被放棄的,工業是國家的脊樑,實業才能興邦。
現實總是短視的。
而人類總是現實的。
門一開,幾個人走了進來。
張彥明下意識的站了起來,而其他五位老人誰也沒動,就是看了過去。人家有那資格。
「坐,不用客氣。」來的是剛才主持會議的領導,拿著一撂文件,笑著和張彥明點頭:「論起來您是我首長呢,在咱們這不看年紀。」
「可別可別,再這麼說我真要鑽地縫了。」張彥明趕緊謙虛,自己年紀小,可不敢落下擺譜的印像。
站哪個山頭唱哪首歌,有了軍人的身份就得正視,就不能把社會上的那些東西帶進來。什麼財富地位都一樣,在這裡就是個軍人。
工作人員把文件給六個人發下來,領導也隨意的坐了下來。
「咱們今天就是隨便聊聊,這次部里對文藝宣傳工作的指示還請大家仔細學習,認真對待。」領導直接定了調子:「新時期了,我們的文藝宣傳工作也得跟得上。」
六個人低頭看文件。
這份文件比剛才會上宣講的就要細緻詳實的多,也更具體,有了方向性,同時也是徵集意見。
張彥明沒有意見。自己這年紀還是守拙一點好。
「彥明,你最年輕,你先說說。」誰知道他這麼想,領導不這麼想,第一個就點了名。也是,歲數最小,肯定拿他開刀。
「我?我沒什麼意見,我年紀小,閱歷各方面都不夠,還是聽聽各位長輩領導怎麼說,我就是堅決服從,堅決執行,保證完成任務。」
唐老爺子咳了一聲接過話頭。
這屋裡其實最有發言權的就是他了,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
這種純思想上的務虛會議說句實話,有用也有用,說沒用也是真沒用,反正張彥明是喜歡不起來,但也不會明著去反對。
上面有上面的考慮,不是可以置疑的。自己就老老實實服從就行了,其餘的,把自己的份內工作做好,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得拿成績說話。
這個他誰也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