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幾個上炕,炕上暖和。」三叔招呼吃完飯坐在炕梢的安保員。
「沒事兒,屋裡不冷。」
張彥君又拿過手包來掏錢:「來,彥兵,跑腿錢我給你。」
掏出錢拿了三百遞給張彥兵,又給張彥蘭三百,栓子和小穎一人一百,也算是過年的壓祟錢了。
「滿柱和彥良別嫌少啊,拿著給孩子買的穿的,我就省著跑了。」又給滿柱和張彥良一人三百,大爺三叔四叔一人五百,三個人也沒推託,都收了。
手包里也差不多乾淨了。本來打算一家多給點,結果張彥明突然來了這麼一出,把大家帶的點現金榨乾了。
張小樂吃完奶就睡了,大娘三嬸和四嬸起來收拾,孫紅葉他們要幫忙,被幾個老太太攔住了。
估計是怕她們越幫越忙,農村和城裡差別大,不懂的真幹不了。
收拾妥,炕桌撤下去,三叔四叔兩家就帶著東西回去了,這邊大娘拿了被褥出來給大家休息。
張彥明也喝了點酒,也倒下睡了一會兒,一覺睡到下午兩點多。
關外的農村冬天也沒什麼好乾的,一天除了吃飯就是睡覺,電視也不是家家都有,小孩子還能往外跑跑去滑冰什麼的,大人除了吃睡就只有打牌。
現在冬天進山的人也少了,山里沒東西打,除了打柴禾也就沒有人想上山了,必竟爬冰臥雪的也沒那麼舒服。
打打小牌,喝點小酒,睡一覺,一天就過去了,如果家裡沒有多少債的話,小日子還是挺悠閒的。
北方的農民這會兒負擔比南方農民重。
南方一年四季地里都有出產,北方這邊只是五月到九月這五個月產一茬,大家的各種稅收提留費用都差不多,就是化肥用的少點。
所以這邊雞豬鴨鵝就特別多,家家都養了不少,再加上秋天搶山也是一筆收入。
村子裡家家有狗,貓更是不可缺少,每天從犬吠雞鳴中開始,在陣陣炊煙中結束,年復一年。
如果家裡沒有孩子,那冬天基本上就是一日兩餐,早上晚點吃,晚上早點吃,天黑就睡下,就是為了從嘴裡省點。
農村的貓不用主家管,自己照顧自己,狗跟著豬同食,雞鴨鵝一天隨便餵一頓,基本靠自力更生,反正放出去它們自己就能找地方劃拉飽。
中午這段時間小山村里特別安靜,只有每家每戶的煙囪冒著淡淡青煙隨風飄浮。山風順著溝谷吹下來,被坡上的樹森擋住,發出低沉的嘯音,不時的揚起雪霧。
陽光除了照亮基本沒有什麼別的用處,沒有一絲暖意。
張彥明起來到外屋洗了把臉,穿上大衣出來來到外面。
張彥兵也醒了,去了趟茅樓回來:「哥,你要出去呀?」
「轉轉,走,陪我一起。」
「嗯。」張彥兵進屋穿上大棉襖,戴上棉帽子出來:「哥你不戴個帽子啊?」
「沒事兒,走吧。」和跟出來的安保員一起,四個人出了柵欄門隨意的在村子裡逛。
張彥明對這裡的記憶已經相當模糊了,或者說沒有,但知道自己小時候在這裡住過,就想到處看看。
說不出來是一種什麼心理。
也沒有什麼目的,去三叔家看了看,又去四叔家瞅了瞅,兩個叔叔的房子都在河邊,是分家出來以後建的瓦房,大院子看著都不錯。
不過三叔家裡要明顯的暗一些,也沒有電視,家裡帶響的只有一個收音機,家用電器就是手電筒。一年掙的錢填學校都不夠。
四叔家要好的多,屋裡也亮堂一些,電視錄音機都有,還有輛自行車。
河邊的大柳樹像一個白了頭髮的老頭子,彎著腰站在那裡,寬闊的冰面上孩子們在打爬犁。
如果這副景象拍成照片,或者拍一個視頻,那是相當美好的,美麗的。可惜現實不是照片,也不是視頻,現實是寒冷而嚴酷的,沒有一絲美好在裡面。
總有人說,不要總低著頭,要時常抬起,去發現身邊的美麗。我們連肚子都添不飽,要美麗幹什麼?
很多時候只要蹲下就能發現不一樣的美,但我們並沒有時間蹲一下。或者怕從此再也站不起來。
努力活著的人沒有資格風花雪月討論詩和遠方,那是二世祖們的詩情畫意。
下午,拒絕了大爺和大娘吃了晚飯再走的挽留,一行人抱著睡著的張小樂出來,驅車返回市內。
到了市內稍做休整,去給張爸買了些他念念不忘的特產,然後孫紅葉和王佳慧綁架著唐靜和張小樂,把張彥君一個人扔在鋼都,大家開車回到魯爾。
明天上午的飛機回京城,晚上不到魯爾怕誤點,必竟是大雪漫蓋的冬天,意外隨時都有可能。
張小歡和張小樂的人生首次會面就這麼毫無準備的發生了。
張小歡有點懵,不知道為什麼家裡會突然多了一個不會動的看起來白白的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孩兒。
張小樂對張小歡相當有興趣,總是轉著頭盯著他,小手抓呀抓的,嗚嗚咦咦的想吸引張小歡的注意力,奇怪他怎麼不過來和自己玩兒。
不過張彥明懷疑他是不是真能看清楚,還是靠聞味兒。
幾個月大的孩子容易『認生』,換人抱就會哭,就是因為他們主要靠味覺來辯別『熟人』和陌生人,媽媽身上的奶味兒會讓他很放鬆,很舒服。
心跳聲也是他們辯別的方式,熟悉的心跳聲能讓他們感覺安全。
而同是奶孩子之間的味道就是他們相互認識了解的通道:這個沒有威脅。
但張小樂明顯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人家主場的張小歡是能動的,不但能動,還能走兩步。
「哇~~」
「哎喲哎喲哎喲,咱們離他遠點。張小歡,你怎麼擰你小弟呢?」
孫紅葉一邊笑一邊抱著嚎淘大哭的張小樂轉過身兒,一臉懵逼的張小歡看了看自己的小手,皺了皺小眉頭。
切,沒勁,平時抓大狗大狗都不哭,扭頭找姥姥去了。這個不好玩兒。
「這傢伙,我們第一次上門就給下馬威,是不張小歡?」
大家都笑起來,沒人在意張小樂的委屈,包括他親媽。
「怎麼今天回來了呢?也沒打個招呼。」王嬸埋怨了張彥輝一句,緊著上樓去給唐靜收拾房間。
張彥君以前住的那個屋就給他們一家留著呢,不過挺長時間沒人過來,一直沒打掃。
王佳慧和孫紅葉上去幫著搭下手,床單被罩枕套打頭換了一遍,掃灰擦地的,還把唐靜弄的怪不好意思。就住一晚上而已。
「你坐著,別伸手了,這點活快。平時也沒時間來。」
「就一晚上,對付一下就行。」
「那哪行呢,還有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