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修建省內第一條高速，也是全國第一條高速公路的時候，是在84年，那時候魯爾還是國家長子，底蘊厚足，不差錢。
（不要說滬嘉，二十幾公里也算？再說它開工也在沈大之後半年，二十幾公里修了四年，沈大那會兒都通車兩百多公里了。）
等到93年修建省內第二條高速的時候，不斷被抽血的後遺症就出來了，缺錢。
那會兒就搞了一次民間融資，同時讓各地市負責境內段。
當時相當踴躍，鋼都段甚至為了包一段路都發生了爭搶，道路被分成了一公里一段，投資者交錢拿票據。
很快魯爾到鋼都就建成通車了，可是投資卻沒了，找不到地方要，別說掙錢，本金都找不著了。
於是這股建路熱迅速消退，導致鋼都到安東段一直到01年才陸續通車，全線通車拉到了03年。
中間發生過什麼，張彥明相信，省里上面這些大佬是完全不知道的，他們也就是看看報表，看看進度。
其實很多時候都是這樣，下面那些妖魔鬼怪各種招術齊施，把一些好事都整成了壞事，卻從來沒有人負責，至於什麼影響什麼後果他們才不會考慮。
和人家無關嘛。確實無關。
「我能理解省里的處境和決心，但是，修路，我真的興趣不大。」張彥明翻看了一下計劃文件，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我對這塊不熟悉。」
「有什麼話你就說，有什麼條件你就提，只要不是原則性的問題都可以商量。」
「這，不是條件不條件的事兒，我是真的對這一塊兒不熟悉，不太想摻合進來。」
目光在張彥明臉上盯了幾秒鐘，慢慢嚴肅起來，張彥明感覺到了一種說不明白的精神壓力。這就是氣場吧？
「你是，有什麼顧慮？哦，也是，機場是個吃錢大戶啊，是我疏忽了。唉。」張sheng嘆了口氣。
一般情況下，達到這個層次的人基本上不會在人前流露出任何的內心情緒，這就是城府，不過顯然這一會兒張sheng長有一瞬間的失態了。
張彥明猶豫了一下：「到也不是錢上的事兒，建幾個機場的錢對我來說還沒什麼影響，我，我就直說了吧，我是懶得麻煩。
您應該也知道咱們路橋建設裡面的那些雞毛蒜皮，我沒那個耐性去磨這些事情，對我來說鋪幾條路這種事情帶來的效益實在是太低了，和裡面的麻煩不成比例。」
「你竟然是嫌掙的少？」張sheng長直接愣了一下，有那麼一剎間的失神。
在九十年代末，論幹什麼最掙錢，造公路絕對是妥妥的第一，什麼房地產高科技這會兒全都上不來台面兒，所謂金橋銀洞那也是在公路的基礎上的。
可是，張彥明竟然是在嫌棄掙的少，這就叫張sheng長有點迷茫了。雖然他高高在上，但一些常規的東西還是了解的呀。
「也不全是，主要還是太麻煩。」
「造路對地方的經濟，不管是拉動還是推動，帶動，那都是巨大的，是造福一方的大事，是省里關注的大事，是未來發展的大事。」
「我知道，未來一段時間內，修路都會是我們國家的重要項目，就像我搞物流集團也是為了推動南北東西各地之間的商品流通，這都離不開路。」
「那你？」
「那我就直說了，上下其手人和部門太多了，從立項到驗收，從上面到下面，各路牛鬼蛇神，所以我寧可去建機場花幾億米刀買飛機，也不想摻和修路。」
張sheng長沉默了，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抬頭看著張彥明問：「如果我把全部責權委託給你呢？」
「啊？」張彥明相當意外。
「省里規劃，然後全權委託給你們建設，由你們負責全部資金，用通行收費來抵償，不低於二十年，這樣走不走得通？」
確實有點意外，張彥明沒想到省里對這事兒有這麼大的決心。
「保證修建資金，保證修建速度，保證修建質量，省里保證你的資金回籠，具體過程中從省里到地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完全由你自主決定。」
張sheng長看著張彥明：「這樣行不行？咱們省現在，由於某些原因，經濟在不斷下滑，相信你也能了解，工業產值一年不如一年。
大政策大方針上的事情我們無能為力，但是地方發展不能等。現在說白了，省里有規劃，有計劃，鍋子鏟子都準備好了，沒有米。
很多事情都要等，但是最後能不能等得到誰也不知道，早一天修好公路，就能早一天拉動全省經濟，這是給全省人民造福的事情。」
張彥明撓了撓鼻子，心裡有點為難。他是真心不想摻合這些事情，是真的嫌麻煩。
但是張sheng長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如果再推搪，不但顯得不盡人情，也是徹度的得罪人了，往死里得罪那種。
這些封疆大吏的影響力，不試試是不知道的。
張彥明不想去試。
「好吧，只要省里有決心，能通過，我這邊沒什麼問題。我會請軍方參予進來，請國際上比較著名的監理公司進駐，來保證施工的正常進行以及質量方面的問題。」
「好，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我這邊會儘快安排相關部門開會，統一意見。」
張sheng長也是鬆了一口氣，今天他算是豁出了臉面，好在結果是完美的，也算值了。
要發展啊，一省的老百姓在等飯吃，發展就需要錢。
稅改以後地方財政甚至都不能用入不敷出來形容，起碼這句話里還有個入呢，地方上除了窟窿還有什麼？
就像都進了2000年了，全民收入福利飛躍式的提高，但基礎教育這一塊不但沒提高，甚至出現了大面積的工資欠發，為什麼？
這部分歸地方財政啊，地方財政哪裡來錢？都是在拆東牆補西牆，一間屋子四處露風，全是大窟窿。
現在事業編也算是金飯碗了，工資福利都不差，問問那些過來人，九十年代事業編是什麼樣？
說來說去，不管什麼，都離不開錢，這也是為什么九十年代以後有錢人地位越來越高的原因。
「叫小王到我這裡來一下。」張sheng長打了個電話，心裡一件大事解決了，顯得有些輕鬆，從辦公桌里拿出盒煙來扔給張彥明。
很快，一個瘦削的中年人跟著秘書走進來。
「來，」張sheng長招了招手，給張彥明介紹：「這是國資委小王，小王，這是張彥明張總，那幾個機械廠的事情省里原則上同意，具體的你們商量一下寫份報告給我。」
張彥明站起來和王主任握了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