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修羅的性子可比利昂狂暴的多,尋常要是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修羅百分百會直接砍過去。
但蘆葦一家子初來乍到,修羅不好太刺頭,畢竟利昂算是他的前輩。
「退下吧,修羅。」
「是!」
白洛開口,修羅自然不會猶豫,立刻將位置讓給了利昂和冬將軍。
「陛下。」
利昂:「請允許我斬殺此人,作為他冒犯您的代價!」
貪世的瘋王強壓住胸中怒火,白洛還在,他不敢太過放肆,如果白洛不想殺冬將軍,利昂出手,反而會被白洛懲罰。
「他,我不可能放走。」
白洛的心聲,利昂其實很清楚,無需多問:「這場戰爭還沒結束,你才是指揮官,利昂。」
這句話,無疑說明了一切。
「謹遵您的命令。」
利昂回身,雙目異色,頭頂,巨大的血月突然放大,照的人心底發寒。
「你就是那個痴愚陣營的奇蹟本體嗎?」
冬將軍並沒有被利昂嚇到,老人十分平靜,仿佛即將面對奇蹟本體的不是他一樣:「真年輕啊,奇蹟之人?」
「老頭!」
利昂動了真怒,他不想跟老人廢話:「準備好死了嗎?」
「老夫其實是想跟師兄打的。」
冬將軍的言語中充滿了無奈,然而白洛卻選擇無視,他不開口,那就是拒絕!
「轟隆隆~~」
澎湃的血色奇蹟之力洶湧而出,古都之戰打到現在,利昂第一次展現自己的力量,由此可見,他是徹底被激怒了:「老傢伙,你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吧!」
「老夫怎敢不重視你,尊貴的奇蹟殿下!」
面對奇蹟本體的凝視,冬將軍宛若被可怕的野獸盯上了一般,他避無可避。
那些在亞頓人面前展現的超凡入聖般的技藝,面對代表著無窮和無限的奇蹟本體,盡皆成了擺設。
「沒有用嗎?」
冬將軍所有的攻擊,利昂都沒有閃避,而是選擇硬接。
可面對奇蹟本體的恐怖抗性和免疫能力,冬將軍的招數毫無意外的全部無效。
「不要給我玩這些小把戲!」
利昂無視了冬將軍所有技法,那強勢的碾壓,是任何技巧都無法彌補的。
無論冬將軍如何操控,他都不可能矇騙利昂的奇蹟之力。
「我。」
利昂不是在操控奇蹟之力:「即是奇蹟!」
「吼~~」
血氣化作巨大的狼頭,一口咬向冬將軍的肩膀。
「嗯!!」
巨大的痛楚,伴隨著不斷注入的貪世之力,讓冬將軍感受到了難以想像的震撼與驚懼。
「唰!」
老人沒有猶豫,提起斷裂的武士刀,將自己的肩膀,連同整條手臂切了下來。
然而,沒用!
「噗!」
不等冬將軍做出反應,一隻手便貫穿了他的腹部,接著向外一掏,大量的內臟在爆濺的鮮血中噴涌而出。
利昂的動作無法用快慢形容,簡直就像是一切的必然。
「!!!」
冬將軍倒抽著冷氣,強忍住這足以讓人昏厥過去的劇痛。
可惜,他沒有選擇昏迷。
英雄以上的強者是不會被外力弄暈的,除非冬將軍自己選擇沉睡,但此刻的狀況,冬將軍只能選擇承受這份痛楚。
「嘶~~喝~~」
冬將軍顫抖著向後緩緩倒退,利昂沒有繼續追擊,而是俯瞰著老人:「簡直不堪一擊!你就這點本事嗎?」
利昂還以為冬將軍有多厲害,連白洛都誇讚他,可僅僅一個照面,他便被自己輕而易舉的擊潰,連鬱金香都不如。
「你的王者覺醒呢,用出來吧。」
打敗區區大師級的冬將軍,利昂根本獲得不了快感,只有憋屈。
「王者覺醒。。。」
冬將軍想要恢復傷勢,但兩在他體內留下了大量狂暴的貪世之力,它們阻礙著冬將軍的肉體再生,並如同刀絞一般,不斷侵蝕著他的身軀和精神。
「老夫,並不會什麼王者覺醒。」
「。。。。。。」
冬將軍的話,有些出乎利昂的預料。
「所以你連王者都不是?!」
利昂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區區大師,你是哪來的勇氣敢來行刺我王,可笑,太可笑了。」
「奇蹟親臨,老夫縱是奇蹟之子,可在你面前也與凡人無異。」
「所以老夫從未想過戰勝你,」冬將軍:「也沒想過要抵擋你,哪怕只有一息的時間。」
「可老夫不才,」冬將軍露出了笑容:「還是願為奇蹟殿下,上一課。」
「嗯?!」
利昂平靜的面容忽然一變,他猛地捂住心口:「你!你這傢伙!!」
「咔嚓。」
鎖鏈!
用來封印他力量的四條鎖鏈,斷了一條。
「老傢伙,你,你是在找死。」
利昂的雙目變得赤紅,十倍於先前的奇蹟之力從利昂體內湧出,但他的意識卻越發的混沌不清。
貪世之力需要狂暴,冷靜下的利昂,連萬分之一的力量都沒有施展出來。
但現在,冬將軍卻引導出了利昂內心的惡魔。
這簡直,就是在自尋死路!
「吼!!!」
面對暴走的利昂,冬將軍沒有反抗。
武士刀被他放開,只見老人緩緩張開雙臂,十分乾脆的選擇迎接死亡的到來。
生命的最後,能用凡人之力讓奇蹟本體動容,哪怕只是激怒奇蹟,也足以讓冬將軍死而無憾了。
「轟!!」
血紅色的光芒吞噬了一切,巨大的血月落下,仿佛要宣洩來自主人的怒火。
「嘣!!」
然而下一刻,血月卻被猛地擊碎,與此一同響起的,還有利昂的怒吼。
「滾!!!」
血月破滅,連帶著將血紅色的夜空都徹底清掃。
銀白色的光芒普照大地,無盡的幽藍色花朵不斷綻放,利昂握住拳頭,目光不滿而又無奈的看著冬將軍。
「了不起。」
冬將軍面色蒼白:「另外,恭喜你了,年輕人。」
「咔嚓,咔嚓,咔嚓。」
三條鎖鏈在利昂身上斷裂、破碎,而在碎屑中,利昂平復暴虐的心情,不滿轉身。
他什麼都沒說,而是徑直來到了白洛身後,負手而立。
「利昂。」
白洛站起身:「雖然他是敵人,但受了恩惠,哪怕不行禮,不道謝,也至少說幾句話好聽的啊。」
「是。」
利昂向白洛點頭,這才對冬將軍說:「你很強,可惜,跟錯了人。」
冬將軍不像是敵人,反而如同一位老師,給整個亞頓帶來了極大的變化,他指點了幾乎所有人,而只要亞頓人回去後將這一戰的經驗完全吸收,他們必定能更進一步。
至於利昂,他的好處比之所有人都要大。
冬將軍故意激怒了他,一次又一次,而利昂卻在那等暴虐與憤怒中,強行克制自己的殺意。
特別是最後,利昂的殺意暴走。
然而,利昂是驕傲的,他不允許自己的力量不經過意志,自作主張。
是他控制力量,不是力量控制他!
倘若貪世的血月暴走了,那他就親手碾碎它。
區區貪世,不配當他的主人!
「能在傲氣下,壓倒痴愚的暴虐,」冬將軍:「了不起啊,真是個了不起的年輕人。」
「只是因為怕丟臉吧。」
白洛說:「如果在你面前出醜,這孩子一定會超不爽。」
白洛是真的沒想到,冬將軍竟然靠著激怒利昂,讓他在這種關鍵時刻突破自我。
那強烈的自尊心,硬生生的壓制,不,是反過來吞噬掉了能吞噬一切的貪世之力,將其化作了自己的一部分。
如今的力量,不再需要鎖鏈限制。
哪怕進入奇蹟本體解放,甚至是奇蹟本體的二次覺醒,他也不會失去理智。
原本最不可控的利昂,正式成為了白洛麾下可以拿得出手的尖端戰力。
「這麼一說,就連我也得感謝你才對。」
白洛的目光中閃爍著一絲殺意:「可惜,可惜了,真是可惜。」
連續三聲可惜,也表明了白洛對冬將軍的態度。
白洛要殺他!
不是因為什麼任務,更不是他人逼迫,僅僅只是因為他必須死。
「陛下。」
老蘆葦開口道:「接下來,就讓我來吧。」
「你沒事嗎,畢竟你們以前。。。」
「正是因為我們是師兄弟,」老蘆葦說:「我才必須為他送行。」
「哈哈哈哈。」
立雪山先齋環顧四周,滿地的幽蘭白花:「這裡不錯,是個埋骨的好地方!」
老人忍著疼痛,他彎曲雙膝,不顧流出的鮮血,強行將腿壓在身下,擺出了最標準的正坐,一如先前的老蘆葦一般。
「來吧,師兄!」
立雪山先齋:「堂堂正正,雖敗猶榮,由師兄你為我介錯,老夫此生無憾!」
「真的無憾嗎?」
老蘆葦握著刀,站在了立雪山先齋的背後:「你的資質我再清楚不過,荊棘的奇蹟並不適合你,哪怕你拼盡全力想要推動它,也只能到這一步。」
冬將軍已經盡力了,他對荊棘伯爵,無怨無悔。
「師兄找到了自己的歸屬,」冬將軍閉上眼,他嘴角帶笑:「而我,也有我的歸宿。」
奇蹟之力不契合,這樣的事,冬將軍如何會不知道。
荊棘伯爵不是一個能成為王的人,冬將軍,比誰都清楚。
但他不是為了輔佐荊棘伯爵為王,也不是要通過誰獲得多強大的力量來證明自己。
他只是在生命中,遇到了能讓他為之付出一切的人罷了。
『你真的願意跟我一起走嗎?』
『如果只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你已經做的足夠多了。』
『離開吧,我的奇蹟之力不適合你,憑你的才華,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主公。』
男孩單純、善良,但他太天真,所以總是被人騙,這讓男人無論如何都放心不下。
『看,看到了嗎?』
雷聲中,男孩捂著耳朵,瑟瑟發抖,他面色蒼白的對男人說:『我膽子很小,害怕很多東西。』
『這樣的我成不了事,你不可能不明白吧?』
然而,不論男孩怎麼說,男人都沒有離去,而是默默的追隨,幫他出謀劃策,為他而戰。
『為什麼還要跟著!』
『滾啊,趕快滾!』
『我根本就不想當什麼王,也成不了王!』
青年怒了,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趕他走:『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已經七十歲了,繼續跟著我,你會死的。』
『去找別人吧,不要再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
然而,老人依舊不曾離去,他白髮蒼蒼,身形佝僂,卻依舊跟在他身邊。
青年並非不想要得到他的侍奉,但他不能。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狀況,他的恐懼來自於童年的心理陰影,哪怕在奇蹟本體的幫助下,依舊無法走出。
跟著這樣的他,只會耽誤老人的才華。
沒人比他更清楚對方的能力,那是縱觀整個奇蹟大地,都能讓人趨之若鶩的力量。
可最後,他們還是締結了奇蹟契約。
這並非荊棘伯爵後悔、貪心,而是立雪山先齋,他的生命如風中殘燭。
他,快死了。
可即便如此,老人依舊跪在荊棘伯爵面前,他不發一語,但那份堅決,卻讓伯爵再也無法堅持。
『老朽不是想要奉您為王。』
如願以償,老人成了荊棘伯爵的奇蹟之子,也是第一個追隨他的人:『老朽追逐至今,只是有句話憋在心頭,想對你說。』
一眨眼,原來只有十二三歲的孩子,如今已經長大成人。
但他的心理陰影卻依舊沒能走出來,仍然受著那份痛苦的折磨,就像個無助的孩子,渴望得到幫助,獲得拯救。
所以從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不要再害怕了,吾主。』
成為他的奇蹟之子,就在他身邊侍奉左右,老人溫和的說道:『我會保護你的。』
寂靜的迴廊穿梭在花園與庭院中,五彩繽紛的花朵在銀色的滿月下閃閃發光。
可惜,沒人觀賞。
因為這座美麗的花園的主人,已經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好幾十年了。
巨大的門扉緊閉,如同幽禁,斷絕了主人與外界的交流。
黑暗,而又巨大空曠,好似大殿般的宏偉建築中,一個青年正縮在角落裡,他抱著膝蓋,埋頭其中,宛若正在哭泣。
「陛下,陛下?」
忽然,荊棘伯爵聽見有人叫他,那聲音是何等的熟悉。
「立雪?」
迷迷糊糊中,荊棘伯爵抬起頭,他看見了立雪山先齋。
「是我,陛下。」
老人露出了和藹的笑容,八十年來,他總是這麼包容著荊棘伯爵。
「你怎麼來了?」
荊棘伯爵很是疑惑,他不明白為何立雪山先齋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而下一刻,荊棘伯爵便哭訴道:「對不起啊立雪,我盡力了,我真的盡力了。」
二十年了,荊棘伯爵一直在努力改變自己。
可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童年時的陰影,就像是夢魘折磨著他,讓他連大門都不敢邁出去。
「我知道,陛下,我知道你不是躲在這裡,我都知道的。」
不知為何,在聽到老人的聲音的時候,荊棘伯爵像個小孩子一般哭的稀里嘩啦,仿佛在這裡,他什麼都遮掩不了。
但他不想遮掩,因為不需要,他不想在老人面前裝什麼王。
「好了,都多大人了,擦一擦吧。」
大手落下,老人摁著荊棘伯爵的頭,這般無禮的舉動沒有讓荊棘伯爵憤怒,反而是那般親切、懷念。
「對不起,抱歉,不好意思。」
荊棘伯爵用袖子擦著臉,卻是抹了一臉的眼淚,看著這樣的他,老人露出了欣慰的眼神。
「陛下。」
老人說道:「我找到了一味藥,它能治好你的頑疾。」
「哪有這樣的藥,你都嘗試多少次了,我,根本做不到。」
「這味藥。。。」
冬將軍說:「或許,依舊跟以前一樣,但你願意試一試嗎?」
「當然!」
荊棘伯爵毫不猶豫,他信任老人:「藥在哪?我這就試!」
然而,老人卻微微一笑,他眼中的憂慮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安心與期待。
「立雪?」
荊棘伯爵看著老人轉身離去,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陣驚惶和不安:「立雪?立雪你要去哪?」
「立雪?」
「立雪你回來!」
「立雪!立雪!!!」
荊棘伯爵不斷呼喊,可老人的身影卻漸行漸遠,直到,再也看不見了。
「咚~~咚~~咚~~~」
古都的鐘聲,在黎明中響徹,白洛站在教堂前方的廣場上,他向前兩步,眺望著整座古都。
「結束了啊。」
白洛:「古都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