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九微微頷首,眉頭思索片刻,隨後二話不說,身形猛然一展,如同離弦之箭般掠出門外,只留下一道殘影在夜色中漸漸消散。
竇二娘見狀,不由愣怔片刻,待她回過神來,匆匆走向門口,向外張望。
然而,門外夜色如墨,早已不見陳天九的蹤跡。
她怔怔地凝視著那片無邊的黑暗,心中滿是不解與疑惑,暗自揣測陳天九為何會突然離去,他又究竟去了哪裡?
忽地,她心中一動,似有所悟,轉身欲向門外走去,可剛邁出一步,卻又猛地停住。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早已被陳天九點穴,真氣凝滯,根本無法動用輕功逃脫。
無奈之下,她只得悻悻然坐回原位,靜待陳天九的歸來。
竇二娘心情煩悶,眼珠子四處亂轉,顯得格外煎熬。
終於,門外再次傳來了輕微的聲響,陳天九的身影輕飄飄地出現在門口。
竇二娘的不滿之情瞬間湧上心頭,正欲開口責問,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陳天九手中緊握的軟劍上。
那正是她先前被打落的「鬼舌」。
那一刻,她所有的不滿與憤怒都化為了複雜難言的情緒。
她深深地看了陳天九一眼,心中暗自思量:此人雖行事霸道,但看來也並非全然不講道理。
經過一番內心的掙扎,竇二娘終於開口,但語氣已不似先前那般尖銳:「你……先前出去,就是特地為了幫我尋回這把『鬼舌』嗎?」
陳天九卻搖了搖頭,「你可別這麼看著我,我不過是順路,才幫你撿回來。」
竇二娘聽了,登時露出懷疑的目光。
陳天九見狀,也不給機會她多問,岔開話題,「對了,先前不是應承對你補償,你既習慣用劍,我便傳你一式玄天劍法,如何?」
「聽好了,用劍之道,其在意而不在形.....」
口中說著劍訣,他手腕微轉,劍花抖晃,一劍輕挑而出,正是玄天劍法的第一式「漫天飛花」。
劍光如幻,層層疊疊,如影隨形,無聲無息間已籠罩四周。
竇二娘見狀,心中大驚,那看似一劍刺出,卻似幻化出漫天劍影,與招式名相符,仿若漫天花瓣隨風飛舞。
「玄天劍法?那不是天墟觀的……」
話音未落,她已匆匆收聲,生怕聽不清陳天九道來的劍訣。
她緊盯著陳天九手中的劍影,如痴如醉,不願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片刻後,陳天九收勢而立,負劍於背,問道:「怎樣?記住了嗎?」
竇二娘用力地點點頭,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她欲言又止,最終只是深深地看了陳天九一眼。
陳天九一笑,將手中軟劍拋給了竇二娘。
正當她接過劍時,陳天九身形忽動,已至她身前,雙指輕點其胸側穴位。
竇二娘只覺全身一松,真氣瞬間暢通無阻。
她目帶感激地看了陳天九一眼,不再多言,便依照他先前所演,認真地練起了玄天劍法。
也不知過了多久,竇二娘終於滿頭大汗地停下了手中的劍,喘息未定。
陳天九微笑著鼓掌,「不錯,你本就根基紮實,悟性又高,此番練習,已能領略到這一式劍法的劍意,日後勤加練習,必能得其精髓。」
說罷,他忽似想起什麼,叮囑道,「先前紫衣女子使得是南疆忘憂谷的銀蛇纏絲手,原本你這鬼舌劍變化靈活,正好克制。」
「只是你使得劍法平平無奇才會落入下風,若往後再遇上時,可用這式漫天飛花與她試試,她的銀絲手套定然抓不住你。」
竇二娘聞言,訝道,「我先前還以為你與她是一夥的呢!」
陳天九搖了搖頭,「若不是先前看她出手,我甚至不知她乃忘憂谷之人。」
說著,他不由想起了風十五用的輕功也是忘憂谷的追雲步,心中暗忖:不知她與歐陽夏、紫衣女子等人是何關係。
陳天九頗覺這些事巧得緊,忘憂谷地處南疆,為何他們不約而同地來這萬里之遙的西州。
竇二娘一笑打斷了陳天九思緒。
她笑聲清脆,彷佛聽了陳天九話語後,心情明顯好了許多。
她似有所思,隨即問道:「可是這玄天劍法乃天墟觀絕學之一,若我……」
欲言又止片刻,她委婉地問,「天墟觀的武藝向不外傳,即便你是觀中之人,私下傳授於我,倘若叫人知曉,回去難道不怕受罰嗎?」
陳天九知曉她話中何意,其實不過是擔心她自己使用這式劍法時為人知曉,擔心會面臨天墟觀之人的怒火。
也難怪,眾所周知,天墟觀的功法向不外傳,若是人有膽敢私相授受,那麼無論授予或接受者,都將面臨觀中的追責。
但陳天九身份特殊,自然不在意這些。
他也不點明竇二娘真正的顧慮,輕笑,「你倒是挺關心我的。無妨,我既敢傳你,自有我的計較。」
語氣一轉,他變得嚴肅起來,「不過,我需事先言明,這式劍法不可用於為非作歹,更不得無故傷人。若有違此約,無論天涯海角,我必親自討回。」
竇二娘點頭應允,卻又略帶不服氣道:「反正你總覺得我是那種人。」
「放心,我知你俠義心腸,又是大名鼎鼎的天墟觀中人,不會無端敗壞你的名聲。」
陳天九搖了搖頭,「那你錯了,我既非俠義心腸,更不把那虛名放在心上。我做事向來隨心而行,不以他人對錯而論。」
竇二娘聞言,眼中閃過好奇之色,細細打量著他,「你既不慕俠名,何以年紀輕輕便武藝超群?那你辛苦練武,究竟所求為何?」
陳天九被問得一怔,苦笑搖頭,竟一時語塞。
竇二娘見狀,轉而道:「罷了,我只是好奇,不願說便不說。言歸正傳,吳府之事,確與我無關。我與你一樣,聞訊而來,不過比你早到一步罷了。」
陳天九連忙追問:「那姑娘可有何發現?」
竇二娘目光一閃,頗為得意地走向那幾副棺材,「你隨我來。」
她停在額頭凹陷的男子屍體前,輕輕將屍體的頭部推向一側,指著頸後道:「關鍵在此。」
陳天九順著她的指引望去,只見屍斑之下並無明顯傷痕,不禁疑惑道:「這裡並無異樣啊?」
竇二娘一笑,「那是因為現在看不出來。我初到時,這裡還未被屍斑覆蓋,有著一個細小的紅點。」
陳天九驚訝道:「細小紅點?難道是毒針?」
竇二娘點頭,從袖中取出一方錦帕,展開後露出一截極細的針刺,「正是尾刺,可能來自一種能致人幻覺的毒蜂。只是,我不解的是,他們究竟看到了什麼幻覺,才會如此驚恐。」
陳天九眉頭緊鎖,輕輕搖頭,「即便是被蟄後產生幻覺,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如此驚恐。」
竇二娘看向他,「你是不是有所發現?」
陳天九微微一笑,眼神意味深長,「或許,他們所見,並非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