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陳天九滿意了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他聽竇二娘說罷,非但心裡頭沒有覺得分毫滿意,臉上反而不禁露出失望之色。
他凝視著竇二娘的雙目,清楚地看出,那雙清澈的眸子中怒火如同實質般赤焰,絕非偽裝。
由此可見,竇二娘性情急躁,言談間缺乏深思熟慮,毫無心機,喜怒哀樂皆形於色。
這樣的人往往心思單純又性子極端,與那位有能力精心策劃吳府詭異事件、行事風格滴水不漏的幕後黑手,有著深沉的心機,簡直是天壤之別。
陳天九幾乎敢肯定,要找之人並不是眼前的竇二娘。
見他遲遲不語,竇二娘的不耐與不安再次湧上心頭,「你到底想怎樣?給個痛快話!」
面對她的怒意,陳天九忽然微微一笑。
這笑容平平淡淡,但在竇二娘眼中看來,卻顯得格外詭異。
陳天九笑罷,忽的手臂一動,看似緩緩抬起,實則浮現幾層虛影,當虛影凝實,雙指已然如電探出,直逼竇二娘胸前。
竇二娘先前便已見識過這迅猛的招式,只見速度之快如移形換影,她心頭一緊,欲要施展輕功躲避,然腳下未動,卻已來不及。
只覺胸側一陣酥麻,一股熾熱的真氣瞬間侵入體內,沿著穴位擴散。
她頓覺燥熱無比,不禁大驚失色,悶哼出聲。
連忙想要提劍反擊,卻發現穴位滯澀,真氣根本無法順暢流動。
憤怒之下,她大喝一聲,「你!」
她怒目圓睜,死死瞪著陳天九:「你要殺便殺,這是想幹嘛!」
陳天九無奈地搖了搖頭,輕嘆,「無須緊張,我尚未想好怎麼處置你,所以只能先封住你穴位,將你困住一段時日,待我將事情弄清楚再作打算。」
竇二娘聞言更是怒不可遏,她大聲怒罵,「你這賊子!那還不如直接殺了我,給個痛快!」
說著,她發狂了一般,不顧一切地提起手中的軟劍,劍尖直指陳天九的咽喉。
然而,由於體內真氣被封,她的劍勢有些顫抖,顯得異常綿軟無力。
陳天九大手只輕輕一撥,便輕而易舉地擋住了招數,隨即反手一扣,欲將她手中軟劍奪過來。
竇二娘眸中厲色一擰,顯然做了以死相拼的打算。
她亦不撒手回撤,任由陳天九抓向手腕,就在他爪鋒觸及手腕時,她手臂一動,大袖輕拂,一條全身青綠的小蛇如同離弦之箭,冷不嗖地飛出,直撲陳天九的咽喉。
陳天九先前在江邊時曾親眼目睹她用此狠毒招數對付那青衣男子,因此早有戒備。
手腕向下微壓,便將竇二娘手中軟劍震落,隨即回手,雙指一夾,還來得及穩穩地掐住了小蛇的七寸之處。
竇二娘見狀,雙目閃過不敢置信之色,回撤的手竟然還能趕上飛出的小蛇。
她心頭一緊,急忙喊道,「別,千萬別傷它!」
然而陳天九卻不為所動,真氣微凝之間,雙指間的小蛇便已被他硬生生地掐成了兩截。
他隨手一甩,將小蛇的屍體拋入草叢之中,連一滴鮮血都未曾濺出。
竇二娘微一愣,便目眥欲裂,她氣急敗壞地盯著那草叢中的小蛇屍體,身軀不住地顫抖著,整個人仿佛一時怔住。
就在這時,陳天九上前摟住她腰肢,隨即輕輕一提,便將整個人挾於腰間。
竇二娘這才全身巨震,回神過來,她又羞又怒,手腳亂躥,不住敲打著陳天九,試圖掙扎。
但她失去真氣後,不過是個尋常女子,根本無法撼動陳天九手臂的束縛。
她破口大罵,「你個賊子!快放開老娘!」
陳天九卻仿佛未曾聽到,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他身形一動,腳踏縱天梯,挾著她如離弦之箭般疾馳而去。
眼見他腳下輕點草尖,身形如鬼魅般掠過,竇二娘憤怒之餘,也不禁對這舉世無雙的輕功感到驚訝,
「這身法如此詭異,腳踏飄渺無形,莫不是....天墟觀的縱天梯!」
她下意識地抬頭望向陳天九。
忽的心裡頭湧起一股衝動,隨即一口朝陳天九手臂咬去。
但將臉貼到那手臂時,才突然察覺自己還帶著個面具,「啊~~~~~~」
她發狂般地叫出聲來。
不多時,陳天九已挾持著竇二娘悄然回到了義莊近旁。
在一側陰影的掩護下,他腳步微頓,用手勢地示意她噤聲。
竇二娘卻對此視若無睹,口中咒罵不絕,奮力掙扎,仍在試圖掙脫束縛。
陳天九見狀,輕笑一聲,「罵了這許久也不嫌口乾,但你若再作聲,我便要拿草堵了你的嘴。」
竇二娘聞言,身軀猛地一顫,雙眼中滿是慌亂。
她雙手不自覺地捂住面具上的獠牙,不知道是擔心陳天九的威脅,還是害怕自己的真面目暴露。
陳天九見她這副模樣,心中略感意外,卻也暗自滿意她終於安靜下來。
隨即,他身形一動,如同鬼魅般繼續朝前方掠去。
穿過一片茂密的樹蔭,他再次停下腳步,目光鷹隼般地掃過四周。
在確認並無動靜、紫衣女子已經離去後,他身形一展,幾個縱身間便輕盈地落在了義莊的屋檐下。
進門後,陳天九腳步一頓,朝竇二娘看去。
竇二娘此時也正抬頭看他。
陳天九忽然又朝她一笑。
那笑容仍是平平淡淡,但竇二娘見狀,卻覺得有說不出的詭異。
笑罷,陳天九手臂突然一松。
竇二娘目光一凜,猝不及防,整個人隨即砸落在地。
她一手捶地,抬頭狠狠地瞪了陳天九一眼,憤憤地爬起身來。
緊接著,賭氣般地,她邊舒展著因一路掙扎而微微發酸的手臂,邊找了個角落,一屁股坐下。
還故意撿起一旁的一截枯木,左敲右打,發出不小的聲響,似乎在宣洩著心頭的不滿。
陳天九並未理會,快步走到最近的一具棺材前。他手掌輕輕一推,棺材蓋子便刷地一聲滑開。
棺材內,一具面容扭曲的男子屍身赫然在目。
那額頭上的凹陷清晰可見,從死狀來看,正如丫鬟小紅所述的那樣,此人顯然是因驚嚇過度撞牆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