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福王府,牧歡把弘裕說的話跟福王重複了一遍,
聽到牧歡已經把玉佩給了弘裕,福王也沒有什麼不滿。
「既然如此,那你今晚好生休息,明日等宮內來了人,你就跟他們去吧。」
牧歡面帶疑惑:「外公,那這樣,寶藏可就真的落入他們的手裡了。」
福王呵呵笑了兩聲:「那是你舅舅,也是這大昭的國主,落入他的手裡,又有什麼不好?」
牧歡聞言便不再說什麼。
「明日你要離開京都了,今晚本王設宴,替你送行。」
送行二字,讓牧歡抬頭看了眼福王:「多謝外公。」
是夜,福王府清樂殿中,福王將宴席,擺在了這裡。
還讓人翻出了從牧歡入住便收起來的郡主畫像,掛在用餐的大廳里。
牧歡看向清平郡主的畫像,那是這身體的生身之母。
跟記憶中不同,畫像上的清平郡主,只看表情便覺得這是一個性格張揚,
活潑開朗的女子。
而他記憶中的娘,憔悴的只能每日靠坐在床頭,透過窗戶,看著在院中讀書的他。
福王讓人,擺了三幅碗筷,然後倒了一杯酒,擺在那副空著的碗筷旁。
牧歡安靜的看著,雖是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此時此刻,這位大昭最有權勢的老者,心中也是難受的吧?
「本王這輩子,膝下只有你母親一個孩子,因為她是女兒身,本王從未要求她做什麼。」
「琴棋書畫,騎馬射箭,甚至是習武,只要她喜歡,本王全都依著她。」
福王飲了一杯酒,目光始終落在畫像上。
「但錯就錯在,本王對她太過溺愛,以至於讓她太過任性,做出了讓自己後悔終身的錯事。」
福王的目光,終於落在了牧歡的臉上,
「你說的沒錯,其實本王真的是不太願意看到你,因為你一點也不像清平。」
福王起身,拿起身邊的酒壺,親自給牧歡倒了一杯,
他按住了想要起身的牧歡,手壓著他的肩膀:「你也不像你爹,至少你的野心跟狂妄,都藏在了骨子裡,不像他那樣張揚。」
說道這裡,福王笑了笑:「本王真的老了...」話意未盡,福王用力的拍拍牧歡的肩膀,
另言其他:「你若是信了弘裕,牢里那兩個人必死無疑,只有本王能保住他們的性命,相信你也明白這一點。」
牧歡抿了抿唇,輕輕點頭:「外公,歡兒本來就十分信任您,除了錦娘,您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牧歡的話,讓福王有些觸動,牧歡對於他來說,又何嘗不是?
只不過,他眼神落在清平的畫像上,目光又凌厲了起來。
「本王要一枚刻著四獸的黑色玉璽。」
福王回到自己的座位,舉杯看著牧歡將酒水飲下,
「這是清平當初從王府里偷走的東西,原本就是屬於本王的,你只要把它尋回來,過去的一切本王都既往不咎。
你爹的那些部下,還有你,以後在大昭,何處都可去得。」
牧歡恍然,原來,福王想要的東西,是一枚玉璽,那麼國主弘裕想要的,八成也是這個東西。
而那些江湖武者,才是對他爹的功法和金銀財寶感興趣。
話已說盡,福王失去了談興,只不斷勸牧歡多吃些,多喝些,還親手給牧歡夾了菜。
然後便坐在那裡,看著清平郡主的畫像,一杯一杯,慢慢的飲著酒...
清冷的晚宴結束,福王也帶著一絲醉意離開清樂殿。
何姑姑紅著眼睛走到殿內,輕輕收起了郡主的畫像。
「何姑姑,您跟我一起走吧。」牧歡開口。
何姑姑搖搖頭,抱著郡主的畫像坐到牧歡的旁邊,
伸出一隻手,輕輕拍了拍牧歡放在膝上的手背,
牧歡感覺到何姑姑的手心裡,扣著什麼東西,拍在他的手背上,
於是反手握住了何姑姑的手。
「離開這兒,就再不要回來了,奴婢知道,以公子的本事,想要躲起來不被找到,並不難。」
「該做的,你已經做了,為了郡主,也為了牧宮主,你要讓自己好好的活著,只有你活著,你牽掛的人才能好好活著。」
牧歡看著何姑姑,認真的點點頭:「姑姑放心,我明白了。」
回到寢殿,時婁早已甦醒,見到牧歡,虛弱的笑了笑;「我便知道,你會把我救出來。」
「時婁大哥,不是叫你留在青運城,你為什麼會突然跑來。」
這是牧歡一直不解的事,如果時婁不是擅自闖了王府,也不會被抓起來,他完全可以在外面給自己送信。
時婁聞言,一把抓住牧歡的手臂,想說什麼,可又記起此時他們還在福王府。
「時大哥,有話你就直說,外面有人看守,不會有人進來。」
時婁這才略略放心:「牧歡,你快點離開這裡,我在青運城,無意中聽到書院院長跟青雲城主的談話,他們說福王要害你。」
原來是這件事,這段時日,牧歡又何嘗沒有看出來,老爺子一直以來,只想利用他尋到東西。
「嗨,我以為自己的隱匿功夫不錯,潛進王府偷偷告之你一聲,沒想到,這王府內藏龍臥虎,我剛一入府,便被人發現,待我想逃,已是逃不掉了...」
那日的驚險,時婁寥寥幾句帶過,卻是對自己的自大十分懊惱,
不但自己的受了苦,也耽誤了正事。
「幸好,你現在沒事。」
牧歡聞言心內很是感動:「時大哥,為了我,讓你受苦了。」
「都是兄弟,咱們別說這個,對了,唐武和季時天怎麼樣了?」
「還在理政司大牢里關著,我正在想法子救他們。」
他拍拍時婁的手臂:「時大哥,你身體還虛弱著,早些休息,咱們明日就走。」
時婁見牧歡似是有了主意,於是點點頭,又躺了下去。
牧歡來到隔壁小間,坐在矮榻上掏出了何姑姑給他的密信,展開看過後,直接拿開燈罩,將信紙點燃。
待紙張燃燒殆盡,牧歡慢慢躺下,閉上了眼睛...
夜,一晃而過,又好似漫長的無邊無際,
天亮後的行刑被取消了,不必動用最壞的計劃去劫法場,牧歡心中的大石,暫時落地,
但他仍舊失眠了,因為他剝開了眼前的層層迷霧,
依然看不清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