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秋雨來臨的時候,鳳濮鎮裡,來了一群帶著兵器的武者。
他們手持官府的批文,衙門,書院,商鋪,民居,隨意擅闖,
在鳳濮鎮裡,如入無人之境。
郭岳身為鳳濮鎮裡的地頭蛇,自然早早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吩咐自己手下兄弟,最近老實一些,等過了這一陣子的妖風再說。
而他自己,也整日貓在賭坊樓上,儘量不去外面晃蕩。
可即便是這樣,這一群人仍舊是找上了門。
「你是郭岳?」?
領頭之人面容嚴肅,手中一把無鞘的刀明晃晃的泛著光。
「是,小人就是郭岳。」
郭岳點頭哈腰,見什麼人,說什麼話,這是他年輕時候就練會的本事。
「你認識魏蒼嗎?」
「魏蒼。」郭岳當然認識,這麼多年,他替人辦事,出手最大方的,便是魏蒼了。
只不過,郭岳不知該回答認識,或者不認識。
「唰」一幅人像畫落在眼前,畫中人頭戴斗笠,手握斷刀,不是郭岳又是誰?
郭岳見過牧歡的速寫畫像,與其相比,這幅畫並不像牧歡的畫,好似真人一樣,
不過畫這幅畫的人,也是大家高手,將魏蒼的特點,完全畫了出來,
只要是認識他的,一眼便能瞧出這幅畫,畫的是魏蒼。
郭岳看了了眼前幾人,他的猶豫落進了來者眼中,
「我們是官府的人,你若是知情不報,便以窩藏重犯同罪。」
「官府又如何?我們還是...」
郭岳的小弟上前一步,怒斥一句,話未說完,其中一個武者便飛出一腳將人直接踹飛。
郭岳來不及抓住,人就撞破了木窗摔到樓下去了,再無一點生息。
外面街面上一陣喧譁,郭岳伸手一橫,攔住了身後其他想要上前拼命的兄弟。
「大人,這人我見過。」
「什麼時候?」
「大概剛入夏的時候,他是來這裡尋人的。」
看清了形勢,郭岳再沒有半分猶豫,老老實實的把魏蒼讓他找人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他要尋的人,是一個中年貴公子打扮的人,說是有妻有僕從,並無畫像,我幫著尋了幾戶富貴人家,都沒有找到他要找的人。」
郭岳低頭笑笑:「小人對這鎮裡還是有些熟悉,他見連小人都尋不到,也就走了,不過人卻是大方的很,給的酬勞銀子也沒有要回去。」
不知為何,郭岳卻是沒有說魏蒼臨走前,托他照顧牧歡的事,
牧歡已經離開這鎮上了,他就權當自己已經忘了這麼個人。
「很好。這是賞你的。」
領頭的武者也扔給郭岳一個錢袋子。
郭岳接住,連連道謝,口中直呼:「謝謝大人賞賜。」
這群人來的快去的也快,等他們都走了,郭岳下了樓,
那個衝動的小兄弟已經斷了氣,摔破了腦袋,血流到滿地都是。
周圍圍著郭岳的其他兄弟,大家眼中帶著傷感和恐懼,看著他。
郭岳把剛得的賞銀,扔給旁邊人,也沒有看袋子裡面是多少錢,
「送去給他家裡人,好好安葬。」
「老大,咱們就看著他們殺了咱們的人?」
郭岳擺擺手,他的這些兄弟,還是年輕,莽撞,
也不看看對方是什麼人?人家想弄死這一個鎮子的人,怕是也不費什麼力氣。
「想活命,就什麼也別做,多聽,少說話。」
回到賭坊樓上,郭岳站在破碎的窗前看著街道上的兄弟們在處理後事,
站了一個時辰,手下兄弟來說,那群人拿著魏蒼的畫像,滿鎮子詢問,
魏蒼去過什麼地方,住在哪,吃的什麼都打聽的一清二楚。
郭岳緊緊鄒著眉頭,思索半晌,終於是出了賭坊,
沿著街道,就像往常一樣,帶著幾個兄弟閒逛。
逛到了賣菜的那一條街,郭岳在賣梨的老大爺那裡順了幾個梨,拿在手上啃,
一旁在賣肉的鄒二因為牧歡也跟郭岳有些交情,見了他想打招呼,
可發現他惡狠狠的瞪著自己,一時楞在那。
郭岳啃著梨,啃的汁水淋漓,走到肉攤,用沾滿梨汁的手,胡亂的捏把案上的豬肉。
鄒二微微皺眉,郭岳今天是抽什麼瘋?怎麼來霍霍人了?
以往他只跟幾家鋪子收點保護費,今天怎麼還來折騰起他們這些擺小攤的?
「有人來問牧歡的事,就照實說。」
鄒二聽到郭岳含著梨渣的嘴巴里禿嚕出來這麼一句,
還沒等他問清楚,就見郭岳抓起一塊肉砸在了鄒二身上:「你賣的這什麼肉,都臭了。」
說完,還把沾滿油的手,往鄒二身上抹了抹:「趕緊滾回家去,老子再看你賣這臭肉,就砸了你這破攤子。」
鬧了一通,郭岳便帶著一群小弟耀武揚威的走了。
留下那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鄒二看著郭岳的背影,面色嚴肅。
一旁賣梨的大爺以為鄒二火了,急忙來勸:「鄒二啊,忍忍吧,他們本來就是這麼一伙人,今個兒不知是咋了心氣不順,可別惹事啊。」
「哎。」鄒二應了一聲,起手開始收拾肉攤子。
「你不賣啦?天還早呢。」
「不賣了,肉都給他摸臭了。」鄒二利索的收拾了攤子回了家。
鄒二媳婦正在餵雞,見他回來的這麼早還有些納悶。
不等問話,就見鄒二關緊了大門,把東西往院裡一扔,然後拉著她就進了屋,
還把倆孩子給攆到了院裡玩。
瞧著鄒二這心急火燎,又關門又關窗的,鄒二媳婦「忒」了一口。
「瞧你這齣息,不就昨晚沒讓你弄麼,今天買賣都不做了,還跑回家來,這還大白天呢,都倆孩子爹了,真不嫌臊。」
鄒二楞了楞,反應過來後:「你這騷婆娘,成日裡腦子裡都想啥了?我是有事跟你說。」
他把媳婦拉到身前:「我跟你說正事,今天郭老大不知道咋了,突然來我攤子上鬧。」
鄒二媳婦知道自己誤會了,鬧了個大紅臉,不過聽說自家男人被地痞給鬧了,頓時又潑辣起來,
「郭岳?前陣子不還跟你稱兄道弟麼?咋的,牧兄弟走了,他翻臉了?真不是個東西,一個鎮子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來攪和咱們來了。」
「行了,別吵吵了,」鄒二低聲喝了一句:「不過,他鬧的時候說了一句要是有人來問牧歡的事,就叫咱照實話說?」
鄒二搓了搓下巴:「是不是牧兄弟出啥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