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一百四十九章時光荏苒,誰還是那個…

  百君侯看著凌君,意思簡單而又明了。【,無錯章節閱讀】

  你覺得,白世玄到底時更忠君?還是更愛民?

  這讓凌君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二十年前,他沒有注意到的事情。

  在白世玄存放其所謂『珍寶』的樓閣,那張桌子。

  桌子上有劍架,架上放的,應該是天子劍。

  天子之劍,尊貴無匹,往前數百年,更是只有公孫誠佩戴過此劍。

  然而,在這麼尊貴的一件物事上,卻高高的懸掛著一件布滿血斑的百家衣。

  天子劍在下。

  百家衣在上!

  「可···可二十年前,並沒有什麼大亂啊,南疆早已平定,北地十五國也不是鎮北軍的對手,百姓雖苦了些,但也遠不到今日的程度。」

  凌君眉目一挑,拽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以當時的情景,白世玄的謀反的理由顯然不足。

  王小二在一旁看著,卻不知為何,覺得這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有那麼一點可憐。

  像是一個溺水的人。

  已經不夠理智了。

  否則怎麼會覺得稻草能救得了自己?

  百君侯將天子劍放下,走到棋盤邊,打開黑白棋盒,說:「凌老,在我回答你以前,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二十年前的黑白兩道大戰,贏的是黑道,而不是白道?」

  凌君沉默。

  這問題很奇怪。

  因為不論大戰小戰,只要有人爭鬥,就會存在輸贏勝敗,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更何況當年黑白兩道實力相差不大。

  百君侯說:「其實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麼偶然之說。所謂勝利,更是如此。」

  「道理也簡單,黑道能贏,是因為上面的人,看到了和黑道合作更容易獲利,所以在暗中推波助瀾,幾位在外的,應該都知道我說的不錯吧。」

  外邊一片沉默。

  尤其是秋藏刃,要說在場誰和凌君有真正意義上的大仇,那就是他了。

  畢竟自己的親弟弟就是死在凌君手上的,當年父親沒動手是因為凌君首座身份,此刻再他沒有動手,也純粹是因為百君侯,以及···殺一個快死的人,沒有任何意義。

  些許後,只有錢萬森的蘊含內力和些許深意的語聲傳來:

  「家主一語中的,不過凌老前輩,我們可先說好了,二十年前,我們金萬閣小門小派,官家人可看不上我們,所以最先和官家合作的,可是另有其人啊·····」

  嗒。

  一顆黑子落與棋盤。

  那眼角有疤的男子說:「當今之世,危如累卵,天下大亂,就在眼前,只拿不久前鎮北軍北地那一仗來說。」

  張三聞言,心底稍動。

  那批糧草······

  百君侯繼續說著:「誠然,鎮北軍落與下風的原因是因為糧倉被毀,王絕選擇搶糧,可搶糧之後,朝廷卻拿不出糧去補寒武郡的糧倉,因為南方的那些糧倉早就空了。」

  「可你們有沒有想過一件事情,鎮北軍只是搶空了一個寒武郡的糧倉而已,還是一個北地的糧倉,儲糧遠不及中部和南部。」

  這話讓房間內的人暗自稱是。

  說的沒錯。

  畢竟大武國有十五個郡啊。

  整整十五郡,幅員萬里,子民千萬。

  一個郡而已,還是北地本來就人口稀少的一個郡。

  被搶了幾個糧倉之後,這個國家,這個在七百年前一統中原,這個傲視天下的第一強國,擁有七百年底蘊的大國,居然連賑濟一個郡的糧都拿不出來?

  若不是唐禮為了防止王絕被扳倒,靠著手裡的權力和背後世家的支持,還有武七學張三暗中助力,否則那場大戰的結局,只怕兩說。

  由此可見,這個國家到底已經到了什麼地步。

  第一強國?

  外強中乾罷了。

  就如百君侯所說的那樣,縱有公孫誠變法,中興一時,但也早被這幾代的昏君,亂政,官紳,黑道等等因素,給敗光了。

  天下大亂,並非虛言。

  「不久前北方那一戰雖然打贏了,但如今南倉盡空,南方的富豪鄉紳也為了唐禮,為了支援鎮北軍的那一戰,耗了大量家財,糧秣,如果現在外敵入侵,國內有人謀反,又或者平民起義或暴動,但凡發生其中哪怕一樣,會是什麼後果?」

  大武國撐得住還好。

  撐不住,這個天下第一強國一旦消亡,天下必然震動!

  平民揭竿而起,梟雄屯兵自立,小國乘虛而入,將這片大地瓜分個乾淨,各自割據。

  一千年前,百氏王朝驟然崩塌,一個動亂了三百年才逐漸穩定的時代,也許會再次來臨,甚至···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凌君問:「你是想說,白世玄早就預見到了二十年後的今天?」

  百君侯答道:「我的母親常教我讀史書,關於歷史,我看了很多,對於天下大變,尤其是由內部而生的劇變,說到底,無非就一句話,國家不革弊,那就政變。」

  政變可以理解為謀反,也可以理解為改政,改革。

  區別在於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真等到民不聊生的時候,發動武裝政變,即謀反,還是在那之前,再做其他的努力,做出改革。

  高行文選擇了第二種,做他能做的所有。

  凌君問:「可是···僅僅是因為一個預測?就算這個預測確實··確實非常有可能,可白世玄是那麼厭惡戰爭的一個人,又是手握重權的大將軍,他不做其他努力,就要發動戰爭?這說得通嗎?」

  百君侯道:「凌老思慮確切,不錯,是因為一個預測,不做其他努力,就要謀反,就要政變,這不是白世玄的為人,可是,也正因為他成了手握一方軍政的大將軍,才更容易看到,這個國家的積弊。」

  站的越高,看的越遠,看的越遠,越深感自己無能力挽狂瀾。

  「更何況,凌老忘記·····高行文了嗎?」

  高行文。

  這三聲字音之下,凌君做不出其他的應答了。

  再沒有任何辯駁的餘地了。

  原來是這樣啊。

  如果有溫和的方法,如果能主動的去改變。

  若天下真有能力挽狂瀾之人,當是高行文了。

  可高行文結局又是什麼?

  背著這個已經漸漸死去的國家,硬是再往前走了幾十年,被貶之後,又親自寫信給白世玄。

  可高行文為什麼要寫那樣一封信?

  其實他早就已經注意到,白世玄多年以來隱隱發生的變化,只是在最後,高行文仍然決定,背著這個國家再往前走一步。

  收到信的白世玄明白高行文的苦衷。

  可正是因為明白,白世玄才深感氣憤以及絕望,因為高行文認輸了。

  但巨人倒地,人們這才發現,原來巨人已經如此蒼老,如此瘦弱,以至無能為力的地步。

  可高行文沒想不到,也想不到,他的最後一封信,成為了壓垮白世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下定十分決心的那最後一分!

  白世玄,決定發動政變。

  「凌老對我說過,明書曾向你詳述過白世玄少年時的故事,不如此刻,你將那個謀反的大將軍,和當初的少年做一下對比。」

  其實他從來沒有變過。

  凌君聽完此話,明白了所有。

  一切回到原點。

  那年戰禍。

  那個少年想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想要努力的改變些什麼所以他參軍了,即便他不喜歡戰爭,可仍是毅然決然。

  因為,他無法坐視自己明明看見禍亂,災荒,卻只是成為一個旁觀者。

  他不是常感慨當年生死相隨的兄弟,多年下來,已經不到三十人了嗎?

  也許那是軍營里的某一個昏暗的日子,白世玄見到那些弟兄,他們有些老了,有些殘了,但他們終究是幸運的,因為還能活著跟在自己的身邊。

  可大武國還能撐得過幾場南禍?

  自己還要失去多少這樣耿耿忠心的好兄弟?將來還要有多少他們這樣的人,死於沙場?

  如果現在不行動起來,等到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後,世道只會更惡劣,戰爭的後果只會更可怕,而那時他更已經六十,甚至七十歲了。

  真到了那時候,他還能做些什麼?

  這世上有人會因為時間改變,也有人從未改變,一直站在那個原點。

  時過境遷,白駒過隙,人生過去了好幾個十年,但他·····

  一直都是那個孤身參軍的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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